第9章 第 9 章

1，2，3……58，59，60——

被丟下了。

五條稚抱住自己的腿，蜷縮在沙發角落，試圖逃避這個事實，但安靜的房子卻一刻不停地提醒著他這個殘酷的真相。

雖然遺忘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五條稚很清楚，自己是一個不被需要的存在。

失蹤了沒有人會在意，消失了沒有人會為他難過，死掉了……大概也只是無事發生。

像我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呢？真的會有存在的意義嗎？

假如每個人的存在都是有意義的，那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

「稚醬，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哦~」似乎有某一個人對他說過，「我會永遠愛著你的。」

「騙子。」想不起來了，對他說著甜言蜜語的人是誰，五條稚想不起來了。

但不管那個人是誰，都無關緊要了。

被丟下了。

對他說過這種話的那個人，到頭來還是把他丟掉了。

五條稚緊緊地抱住了自己，試圖用團緊身體的方式給自己取暖，但自己吸取著自己身上的熱量，再怎麼努力也會因為熱量流失變得越來越冷。

「好冷……」

「喂喂，你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啊？我不是說過嗎？讓你回房間等我。」

一隻有些粗糙的大手撥弄開蜷縮在一起的孩子，微涼的手心貼到柔軟的皮膚上，凍得五條稚一個激靈。

沒什麼帶孩子經驗的五條悟這才意識到小孩和大人的承受度是不一樣的，微涼的手對於孩子來說可能是「冰冷」的程度。

五條悟想要將手從他的臉上拿開，然而五條稚先他一步抱住他的手。

「……悟？」小動物似的在他的掌心了蹭了蹭，寶石一樣的眼睛瀰漫著水光，「別丟下我。」

心臟好像一下被攥緊丟進了濃硫酸里，又漲又疼又酸澀的感覺滋啦滋啦地涌了出來。

從未有過「愧疚」的五條悟被這種感情打得措手不及。

「我會努力當一個聽話的好孩子的，所以——別丟下我。」

五條稚沒有哭，他緊緊地抱著五條悟的手，小孩子的體溫比大人要略高一些，暖和舒適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從手裡傳到身體里，五條悟幾乎要被熱化。

沒想過丟下他，但同樣沒想過要在未來的時間裡任何和這個孩子相處的五條悟生出了些許的心虛。

要知道五條悟向來是肆意又任性，不被束縛，不願意被束縛，所有的事情有且僅有——我高興，我樂意。

責任感？這種東西或許有又或許沒有。

不管長得再怎麼相似，哪怕眼前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孩子，五條悟也不覺得自己會因此就被束縛。

「悟喜歡怎麼樣的孩子呢？我會乖乖變成悟喜歡的小孩。所以……所以……」

「笨蛋嗎？」並不算溫柔的力道掐住了五條稚的嘴，軟嫩的皮膚比他捏過的所有雪媚娘都來得舒服。

「這裡是我家，就算要丟掉你，也是把你趕出去吧？為什麼是我非要離開不可？」

說著去買生活用品卻帶著一身壽喜鍋香味兩手空空回來的男人理直氣壯地把全部推給了工作。

「都怪總監部那群爛橘子啦！把我喊過去加班，真是有夠討厭的！」

濕漉漉的異色瞳逐漸亮了起來，璀璨又絢爛地閃著星芒，帶著小心翼翼的迫不及待，稚嫩的奶音緊張得顫抖著：「那、那悟——」

「做完工作后，我突然想起來了，既然是稚醬你的毛巾牙刷，應該得是稚醬你喜歡的樣式才對吧。」五條悟將他放了下來，大手落在他的面前，「走吧，我帶你去超市。」

五條悟的手並不溫柔。

他的

手上有很多薄繭，木倉的痕迹、刀槍棍棒的痕迹……各種各樣的武器他都用過。為了保持手感，繭子不能太厚，但一點繭子都沒有的手同樣也會妨礙武器的靈活。

這樣的一雙手，無論如何也是和「光滑細膩舒服」扯不上如何關係。

但是……

五條稚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一米九幾的大塊頭，手掌自然不可能小到哪裡去，五條稚的手和他一比，簡直就是螞蟻一樣的存在。四根手指的寬度比他的整隻手都要大，五條稚死死地妄圖黏在上面。

「真小啊。」和五條稚的費力相反，五條悟再輕鬆不過地就握住了他的手。

小孩子或許都是沒長骨頭的軟體生物，五條悟只覺得自己或許是抓住了一團棉花，又或許是一朵雲。

輕飄飄的，必須要小心翼翼地抓著，萬一力氣稍大將他抓散了怎麼辦？

「毛巾，牙膏，牙刷牙杯臉盆……」五條悟提醒他，「要從現在就開始計劃等一下要買什麼東西，忘記的話會很麻煩的，知道嗎？」

「嗯！」五條稚用力點頭，但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像聽到了的樣子。

雛鳥效應。

五條悟的腦子裡冒出了這個詞。

因為他是第一個被這個孩子見到人，所以就把他當成了特別的存在嗎？

唔……老實說，有點糟糕啊。我可沒什麼時間和精力去養這麼一個小鬼。

已經和七海建人說好要把這個小孩送去七海家住的五條悟在心裡煩躁的抓了抓頭髮。

雖然身上還纏著詛咒，但五條悟並沒有將那個詛咒放在心上，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那個詛咒都沒有傷害他的意思。即便真的要傷他，也不是多大的麻煩。拜託他可是【最強】欸！不是開玩笑或是自吹自擂的紙老虎！

但不管是從時間安排還是從個人習慣上來說，五條稚都不適合待在他的身邊。

雖然表面上只是個高專老師，但本職工作是【咒術界支柱】和【人類希望】的五條悟忙得需要007。

連自己的固定睡眠時間都無法保證，更不用說每天下班養孩子了。

偏偏五條稚又是一個很粘人的麻煩存在。

實力強大、有責任心、靠譜的成年人，身邊同時具備這三個條件的——就決定是你了！七海建人！

五條悟原本是打算將五條稚丟給七海建人，但推開門看到蜷縮在沙發上無聲哭泣的孩子時，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地上去觸碰了他。

不要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啊。

「這個！我想要這個可以嗎？」

「全部不許動！把手裡的東西全部放到地上！要不然我就要引爆身上的炸彈了！」

五條稚的拿著印著胖丁杯子的手被嚇得一抖，還以為是自己拿了什麼不該拿的東西，臉上滿是驚慌失措。

「哈？」五條悟將杯子放到他的懷裡，讓他放心大膽地拿好，抬頭去看是哪個不長眼的蠢貨。

百貨超市的入口處，一個頭上套著黑色頭套，外套大敞露出炸彈的男人舉著遙控機一樣的東西，囂張地對著收銀員喊道：「聽到沒有！把收銀台抽屜全部打開，要不然我就和你們同歸於盡！」

「啊、啊——救命啊！」

「天啊——」

短暫的呆愣后，很多人都反應了過來，大叫著試圖逃出超市。

剛走到入口處的客人運氣比較好，轉身就能跑開了，但是幾步之隔超市內的客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雖然聽到了男人的威脅，但在求生欲的作用下，所有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逃命。

入口有炸彈，那麼自然要往出口處跑。

「砰——」

一聲木倉響從出口處傳來，類似

打扮的搶匪舉著木倉對陷入恐慌的人群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下一次打的就不是燈泡了。」

炸-彈、木倉，在熱武器的威懾下，為了保命，所有人不得不聽從劫匪們的吩咐，將手裡的東西全部放下。

超市出入口的大門在眾人絕望中被緊緊關上了。

「稚醬，害怕嗎？」五條悟摸了摸他頭髮，低聲問。

五條稚眼裡閃著水光，但是他沒有哭，他搖了搖頭：「只要和悟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害怕。」

五條悟一怔。

這個孩子……從哪裡學來的啊！

又有幾個全副黑裝的男人舉著木倉站出來維持秩序。

「男人這邊，女人這邊，小孩這裡，快點！」

有人注意到了五條悟這邊，拿木倉指著他：「喂！那邊的！眼睛瞎了就算了，你耳朵是聾了嗎？！」

五條悟想要活動身體的念頭一轉，接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悲傷」的事情，露出了一抹一硬生生從笑容折成茫然的無措。

「請問……那邊是哪邊？我的兒子太小了，我會看好他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可以讓我和他待在一起嗎？」

搶匪的視線落在五條悟的繃帶上停頓了好一會兒，扯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長得還不錯，但那又怎麼樣？一個瞎子罷了！

又看了看在五條悟的身邊所以顯得格外嬌.小的五條稚，帶著莫名的優越感，大發慈悲說：「真是麻煩，那你們父子就一起去這裡待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