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13(抓蟲)
雲焦愣神地看著宋鎮川笑面狐狸一般陰險的笑,星河浩渺的墨黛明眸十分好懂地讀出了不解的意味。
少年乾淨的就像一張白紙,自然不會知道這些事情。就更令人有征服的慾望。
在一張完全屬於自己的白紙上作畫,隨心所欲地添上或嫵媚或清純的色彩。
「我知道你雙親都不在了,自己一個人生活多少有些不方便吧。」
宋鎮川遞出一張做工考究的黑色銀行卡,兩指推到了雲焦面前。
「和我在一起,不用擔心任何問題。也不會有任何煩惱,因為統統都有人替你解決。在整個白塔市,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而你只要呆在我的身邊。做我的人,就夠了。」
雲焦漸漸意識到了宋鎮川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靡顏膩理的少年一點點的沒了血色,看起來猶如落入獵人陷阱的可憐羔羊濕潤了眼眶,晶瑩剔透的淚珠沾在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折射著浮光,閃了人的心神。
「不……」
宋鎮川食指點在了雲焦柔軟的唇上,阻止了少年脫口而出的拒絕。
「我認為你應該仔細考慮一下,衝動做出的選擇通常都是以後悔而告終。」
「還有你的鄰居朋友們,我想他們也會為你正確的選擇感到高興吧。你說對嗎?」
將低俗敗類的威脅三言兩語包裝成了糖衣炮彈。
少年的怒目而視,在波光瀲灧,水霧氤氳的削弱下沒了多少威懾力。
一滴淚落下彷彿落進了宋鎮川的心裡。
他抬手輕輕地拭去,愛不釋手地在少年泛紅的眼尾處多停留了一會兒。
雲焦「蹭」地一下站起了身,後退的動作太大甚至碰倒了椅子,一時間所有的保鏢都朝雲焦看去。
可憐的羔羊被群狼包圍了。
「我,我要去上廁所。」
雲焦害怕得聲音都在打顫,雙手緊握,指甲陷入肉里的刺痛感甚至都無法緩解洶湧的恐懼帶來的情緒動蕩。
他連宋鎮川的回答都不願等,直接轉身想要遠離宋鎮川。
「當然沒問題。不過寶貝,你的手機得留下。」
宋鎮川一把拉住了雲焦的手腕,用傷不到少年的力道將人直接帶到了自己腿上坐下,順勢摟在懷中。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雲焦細軟的腰肢上,也毫不費力地從口袋裡取出了少年的手機。
「雖然我相信寶貝不會第二次從我身邊逃走,不過難免個別居心叵測的人心懷不軌。」
取出的瞬間雲焦掙脫了宋鎮川的懷抱,迅速和宋鎮川拉開了距離。
見雲焦已經是驚弓之鳥,再刺激他怕是會承受不住。宋鎮川便眼神示意了一名最近的保鏢,領著雲焦去衛生間。
宋鎮川坐在椅子上,摩挲著指腹感受殘餘的美妙觸感。他看著雲焦倉皇離開的背影,低低地笑出了聲,眼中滿是盡在掌握的勢在必得。
雲焦關上廁所門,淚如斷線珍珠落個不停,沾濕了他的衣襟。
連手機都被收走,現在他是徹底的孤立無援了。
但云焦不死心地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看見窗戶。
衛生間做了乾濕分離,外面是用來解手的,一扇磨砂的推拉門隔開了沐浴區。
雲焦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避免噪音引來外面保鏢的注意。
他前腳剛進去,連浴室的布局都沒看清,一隻大手便伸了過來,捂住了沒反應過來的雲焦的口鼻。
「噓。」
尹景州示意雲焦別出聲,低聲在雲焦耳邊說:「我是來救你的。我帶你離開這裡,沒問題的話就眨眨眼。」
雲焦懵懵地眨了兩下眼,隨之溢出的眼淚掉在尹景州的手上,清清涼
涼的感覺令尹景州心一癢。
他鬆開手,先去將廁所門堵上,然後帶著雲焦走到浴室盡頭的浴缸里,腳一蹬便跳上了窗檯,尹景州俯下身朝雲焦伸出手。
寬大的衣領露出了他的鎖骨,上面一道血痕猙獰地盤踞在上面,看傷口的結痂情況,也是傷的沒多久。
雲焦匆匆晃了一眼后緊緊抓住尹景州的手,咬牙忍著腳傷踩著牆面爬上窗檯。
尹景州先前來的時候也是走的窗戶,輕輕一拉便打開了窗戶玻璃。
「我先下去。你一會兒就直接跳下來,我會接住你的。」
尹景州就像一隻獵豹,動作矯捷敏銳地翻身縱躍跳下了窗檯,站在窗檯下張開了雙手。
雲焦剛要跳,敲門聲突然響起,將他驚了一下,身子前傾了幾度。
本就脆弱負傷的腳腕承受不住身體壓過來的重量,向外扭了一下,連帶著失衡讓雲焦從窗台上摔了下來。
雲焦瞳孔緊縮,粉唇驚愕地微張,呼呼的風聲短暫地在他耳邊吹過,接著他落入溫熱的懷抱。
「膽子像兔子一樣……重量也跟兔子一樣。」
尹景州順勢抱起雲焦,感受少年輕盈的體重語氣不明地自語了一句。
哐哐的砸門聲隱隱傳來,尹景州抱著雲焦越過了花園的矮草叢,將少年托起爬上高牆后自己兩三下蹬了上來。
這個高度雲焦能清楚地看到本應該把守在這裡的保鏢全都被尹景州打暈,堆在了這些草叢的後面。
怕嬌弱的少年又摔下來,尹景州乾脆抱著雲焦一起跳下了牆。
落地的慣性讓尹景州往前踏了幾步,但懷裡的少年抱得緊緊的。
「上車。抱緊我。否則從車上掉下去就別怪我了。」
就在牆邊停著一輛黑紅色的摩托車,只有一個頭盔。尹景州將它扣在了雲焦的頭上。
剛上車,宋鎮川的保鏢便追了上來,比起上一次赤手空拳,這次他們的人手幾乎多了一倍還帶著棍棒。
轟隆的馬達聲隔著頭盔依舊清晰地傳入雲焦的耳里,下一秒便感覺一股強勁向外推著他,試圖將他扯下去。
要墜落的恐懼讓雲焦沒有選擇,只能牢牢地抱住尹景州的腰。
尹景州騎車,就像不要命的瘋子一樣,將油門擰到了底。像一道閃電躥了出去,連手握武器的保鏢們都不敢擋在他的面前,生怕自己像斷線的風箏一樣被撞飛出去。
宋鎮川吩咐過不能傷害雲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尹景州將人帶走。
「快追!」
「這次要是不能把人帶回來。老闆非扒了我們的皮不可。」
為首的保鏢隊長立刻指派下屬開車去追,一邊用對講機調動小區門口周圍的人員攔路。
雲焦緊閉著眼,心臟超負荷運轉地劇烈蹦跳,哪怕耳邊是頭盔過濾不掉的呼嘯風聲,也依舊能聽清砰砰的心跳。
尹景州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反而隨著轟鳴的機車聲和越行越遠的距離,升起了另一種未知的不安和恐懼。
只是短短一夜的時間,尹景州就能從綁架他一下轉變成救他的好人,雲焦並不相信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可以如此快速地改變一個人。
不管是宋鎮川還是尹景州,都是想從他身上獲得可以等價的回報。
宋鎮川看中的是他的臉,那尹景州看中的,就是他的血。
機車飛速地行駛在柏油馬路上。
每一次拐彎的貼地飛行一般的感覺,都讓雲焦靈魂戰慄,打斷他的思慮。
有幾次他試圖睜開眼查看當下的情況,撞進眼裡的就是幾乎和他貼面的牆面或者路面。
為了甩開身後的追兵,尹景州專挑汽車無法通過的小巷,但速度卻並沒有因此減緩多少
。讓人心驚膽戰,唯恐操作發生一丁點失誤。
所以當尹景州終於甩開了追兵,抵達了目的地之後。轉眼便看見了哭得梨花帶雨,輕聲抽噎的雲焦。
柔軟蓬鬆的烏髮被頭盔壓亂,蒼白的小臉滿是淚痕,粉嫩的櫻唇被害怕的少年咬得充血,紅嘟嘟的。
而那雙像是裝了一汪清泉的眼睛,還在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銀珠子。
「你,你哭什麼,現在已經沒有人追我們了。」
尹景州突然不自在起來。看著淚眼蒙蒙的少年,耳根悄悄地紅了一片。
昨天晚上沒有細看,現在一瞧。
是真好看啊……
「謝謝你救了我。那我,我就先回家了。」
雲焦一點都不想和尹景州多待,從宋鎮川手裡逃出來,又進入了尹景州的手裡。根本等同於從一個狼窩出來又進了虎穴。
「等等。」
尹景州拽住了雲焦。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救了你,難道就只有一句謝謝嗎?」
雲焦心一顫,臉色愈發白了。他聲音帶著哭腔,啞啞的,「如,如果你想要我的血……」
尹景州看著他的臉,打斷了雲焦的話。
「我突然覺得,和人相比,血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