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18

雲焦表情一滯，但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

從前幾次駱煬一截然不同的性格反應來看，他就懷疑過駱煬一有人格分裂，只是沒有想到他分裂出來的人格會是自己的弟弟。

「我……」

雲焦剛想把自己得到的關於「你將振翅」的信息告訴楊秋雪，就聽見客廳傳來幾聲咳嗽，像是玩家發出的信號。

楊秋雪聽見后示意雲焦以後再說，立刻從卧室的電視櫃下拿出了藥箱，和雲焦離開卧室。

客廳里和駱煬一坐得遠遠的幾名玩家看見雲焦出現，就彷彿看見了天使，苦大仇深的臉色頓時好轉了許多。

而坐在沙發正中間的駱煬一依舊風輕雲淡地喝著水，十分自在，襯得周圍幾名拘束的玩家到更像是來做客的外人。

雲焦捧著藥箱在駱煬一身邊坐下，用剪刀剪開了駱煬一手臂上的馬甲繃帶，小心翼翼地撕開。

因為有部分傷口已經止血，翻起的表皮被凝固的血液一起粘在了衣料上。撕開的時候連帶著皮肉都跟著撕了下來，讓雲焦擰緊了眉毛，替駱煬一感到疼。

連一旁圍觀的玩家都忍不住移開視線，感同身受地打了個冷顫，尤其是之後為傷口消毒的步驟，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但駱煬一全程沒有任何錶情波動，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雲焦，眼中的柔情就像是深情的丈夫在看自己的妻子。

若這是戀愛遊戲，駱煬一對雲焦的態度足夠玩家嗑生嗑死了，可這是賭命的生存遊戲，永遠對玩家不懷好意的NPC里有了雲焦一個「叛徒」已經足夠意外的了。

沒人覺得這樣的意外會有第二個。

更何況駱煬一還是失蹤案的嫌疑人之一，他對雲焦到底是出於真心還是將他當成了下一個目標，亦或者是單純的對雲焦的樣貌感興趣還不清楚。

在楊秋雪看來，駱煬一和宋鎮川那些人一樣，都只是覬覦雲焦美貌的臭男人而已。

「我聽說失蹤案里的喬佳琳，和駱先生所屬的公司有業務往來，我還聽說，喬佳琳好像很喜歡你。不知道對於喬佳琳的失蹤，駱先生有什麼看法？」

雲焦聽見楊秋雪突然的問話，嚇得上藥的手都輕輕地抖了抖，卻悄悄地觀察著駱煬一的反應。

駱煬一掃了一眼楊秋雪，語氣平平，「喬佳琳是很有名的唱歌主播，能力出色，我的老闆很欣賞她，想要簽她到旗下的娛樂公司，我和她所屬的部門都不一樣，只見過幾面。她喜歡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至於她的失蹤。」

「喬佳琳有很多粉絲，有比較極端的偏激粉絲綁架了她也說不定。一切都要等警方的最終調查結果出來才知道。」

楊秋雪抱著手，「這樣啊。可我還聽說喬佳琳失蹤當天晚上，還和你在一起。你們要是不熟，怎麼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走夜路呢？」

客廳里的氣氛幾乎是降至冰點，駱煬一翩翩有禮的微笑在其他人眼裡已經是大雪封山前最後的一點暖意了。

新來的玩家為楊秋雪的直球發言捏一把冷汗，生怕駱煬一會突然暴起大開殺戒。只有直播間的觀眾欣賞楊秋雪的作法。

【她一看就是老玩家，知道怎麼不觸到NPC逆鱗的情況下儘可能地套情報。昨天她在調查失蹤者信息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個人有點本事。】

【這遊戲就是得既和NPC保持距離，又不能完全脫離NPC，畢竟人家身上有線索，不主動交流一輩子也拿不到。】

【……額，我覺得她是看嬌焦在場吧，要是嬌焦不在這裡，駱煬一早動手了。而且我看駱煬一的表情，估計他心裡已經在盤算怎麼解決他們了……】

駱煬一輕笑一聲，給包紮好傷口的雲焦遞了一杯水，「楊小姐聽說的還真不少，不去當狗仔真是可惜了。那天我

的車正好前幾天壞了，所以是坐公交車回家，我們在車上遇見了，她正好和我回家的路順路，我想她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就一直送她到她家的小區門口然後回來了。」

駱煬一抬頭，「請問楊小姐還有什麼疑問嗎？」

楊秋雪笑了笑回應，沒有再說什麼，選擇保持沉默。

雲焦提心弔膽地聽完了這段綿里藏針的對話，握著水杯的手都忍不住發顫，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不知道該看哪。

停了對話，客廳里又陷入了死寂，直到駱煬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局面。

坐在駱煬一旁邊的雲焦悄悄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宋鎮川。

駱煬一低垂著眼睛，掛掉幾次對方卻鍥而不捨地打來。他隱隱有些不耐，起身去了廁所接電話。

不到半分鐘駱煬一便從裡面出來了，表情冷峻了不少。

他走到正小口小口喝水的雲焦面前，目光柔和下來，輕聲細語地對雲焦說：「我有一點私事要去處理，你記得要好好吃早餐知道嗎？」

雲焦懵懵地點點頭，目送著駱煬一離開。

聽到電梯聲音響了兩遍之後，又跑到窗前確認駱煬一的確是開車走了才徹底放心下來。

「尹景州是紅塔的殺手，一直在接紅塔的訂單，其中有一個人，很有可能是失蹤案的幕後主使。」

雲焦從茶几上取了紙筆，將自己牢記於心的地址默寫了下來。

「這是我記下來的尹景州和那個人交易的地址，我們去那兒看看，說不定能知道這個人是誰。」

幾人立刻出門打車前往。

路上楊秋雪將雲焦被宋鎮川強行帶走後的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雲焦。

「我們去調查了一下四名失蹤者更具體的身份背景，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幾個人因為長相不錯，在網路上偶爾會直播互動，所以積攢了些粉絲，都小有名氣，最有名氣的是喬佳琳，失蹤前本來是有機會成為宋鎮川旗下娛樂公司造星計劃的代表人物的。」

聽楊秋雪提起直播，雲焦才想起來他昨天沒有直播。

【系統，我昨天被尹景州帶走了沒有直播，這應該不算違反人設吧？】

【……未知……異……錯……】

【系統？】

雲焦腦海里沙沙直響，根本聽不清系統的聲音。問了幾遍都沒有好轉，雲焦只能先放在一邊。暗暗納悶系統也會像電視一樣信號不好嗎？

不過這倒是讓他想起了另外一個細節。

「我記得尹景州說過那個人是他的老主顧，是個宅男。那他很有可能就是通過直播方式盯上了幾名失蹤者的。」

楊秋雪知道雲焦是遊戲主播，加上他的臉那麼出眾，聽見他這麼說，第一反應就是擔心雲焦有沒有被盯上。

「……我相信你們可以在我被抓之前將犯人繩之以法的。」

楊秋雪一頓，看著為他們自信的少年，目光複雜，猶恐擔心會辜負少年對他們的信任。

計程車停在了城郊一處偏僻，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涼之地。

雲焦環顧一圈，荒草遍布，放眼望去看不見什麼可以接頭的地方，只有遠處隱隱可見的一座小平房青黑色的瓦頂。

「會不會是記錯了啊，這裡也不像是可以藏人的地方啊？」

玩家在周圍摸查了一遍，沒發現任何疑似暗道的入口，懷疑雲焦可能是當時記錯了幾個字。

「不可能。」

雲焦體力體質並不好，但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很有自信的。

他拿出手機，想用地圖軟體查看一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高檔別墅區，結果發現了一條未讀簡訊。

寄信人和上次給他發短詩的是同一個人。

【未知號碼：為什麼沒有直播？我是如此期待你的出現，但你卻帶給了我莫大的失望。】

【你真是不乖。不過沒關係，我會教會你如何聽話。】

雲焦呼吸急促了些許，昳麗到連日月都黯然失色的小臉煞白一片，肉眼可見的不安。

「怎麼了？」

楊秋雪注意到了雲焦狀態的轉變，湊過去看了一眼簡訊的內容，臉色也是陡然嚴肅起來。

「這是那個幕後主使的簡訊？」

雲焦僵硬地點點頭。脊背陣陣發涼。

楊秋雪盯著這個號碼看了一會兒，隨後用自己的手機撥了過去。

但電話那頭卻顯示無法接通。

「你別擔心，我們會保護你的。」

楊秋雪有些無力地安慰著雲焦，視線轉向遠處的小平房。

「我們去那邊看看，也許他們有可能專門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平房交易也說不定。」

幾人穿過茂密的雜草，平房的全貌一點點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根本不是什麼單獨的小平房，而是坐落在一個小河谷里的村莊。

他們看見的平房，正好是在最頂上的一家，不過看屋檐下的蛛網和沒過小腿的雜草，這棟房子應該沒人住了。

「你們是什麼人？」

就在他們繞到前面想看看這裡會不會是什麼秘密交易點的時候，卻發現大門上貼著封條。

只是這個封條和公安機關出具的不一樣，更像是私人貼的封條。

上面寫的是【駱家，不詳。】

駱家兩個字立刻讓他們聯想到了駱煬一，但來不及細想，突然傳來的人聲嚇了他們一跳。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拐站在正對著房子大門的小路口上，渾濁但犀利的眼神銳利地掃視著眾人。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楊秋雪先向老人問好，隨後指著門上的封條詢問這是誰的家，為什麼會貼封條。

「請問這個駱家，有沒有一個叫駱煬一的人；」

雲焦小聲地補問了一句，話一出口，原本楊秋雪問話沒有反應的老人立刻盯著雲焦。

「你怎麼知道的？」，

「這裡住的就是他們一家人。」

「五年前，他們一家被人尋仇，全都慘死在家中。」

一陣後知後覺的涼意席捲而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當下。

「可是，駱煬一不是還活著嗎？」

老人瞪大了眼睛，立刻否認，「不可能！當年警察來的時候我是親眼看見他們被抬走的！駱煬一一家早就死了！哪來的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