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夜的萬海之下，沉幽的海水中似有著惑人的漩渦，吸引著人甘願被捲入，沉浮在其中。

梨秋的意識被捲入進去，再清醒過來時，她聽到了自己清泠的聲音。

「巨鹿島乾北向三百尺之下。」

巨鹿島……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今天南榮枯給她的那本冊子上記錄的萬海東島禁地之一，除了南榮枯外，就是鮫人一族都不能進入。

梨秋一下睜開了眼，便看到了前方的另一個自己，而那個自己此刻置身在秋明殿中的榻旁，手裡拿著丹書卷，她的身側還有衛時玉做伴。

饒是她性子清淡，見了這場景都是驚了一驚。

她下意識朝前邁步，低頭卻發現自己是半透明的。

她這是……在夢中？

前方衛時玉親昵地靠在「她」身旁，他身上鬆鬆垮垮披了一件外袍，裡面什麼都沒穿，頭髮還濕噠噠的，顯然剛沐浴完。他握緊了「她」的手，一邊捏著「她」的手指輸入靈力，一邊低聲說道：「明日我親自去巨鹿島一趟。」

「嗯。」那個「梨秋」眉頭微皺，疏淡的臉上露出些關心，「此處是萬海東島禁地，聽聞機關陣法頗多，還有的鮫人族最兇猛的族人看守，小心為上。若真的探得有大地靈脈……我親自去。」

衛時玉聽了，便伸手攬住了「她」的腰，低頭就去親她的臉，鳳眼在珍珠明燈下幾分湛亮，含著笑意，呢喃在她耳邊道，「阿秋，那你得親我幾口，明天我才能更小心。」

「她」一把推開了衛時玉的臉，起身往床邊去。

衛時玉起身跟了上去，動作一大，他身上披的銀白外袍滑落到地上，露出精悍的上半身，一身肌膚冷白如雪，烏髮散在身後，長至腿彎。

他整個人被珍珠明燈柔和的光暈籠罩著。

梨秋皺了皺眉，視線掃過衛時玉腰間鬆鬆垮垮穿著的褻褲上，清晰地看到那兒起了勢，立刻別開了視線。

「阿秋，幫幫我好不好？」衛時玉的聲音沙啞磨人。

「不是前幾日才敦倫過？！」而「她」的聲音帶著清淡的疑惑。

衛時玉便委屈道：「一年才一次，那天才做了五次你就受不了了把我踹下床，現在就求你用手幫幫我而已，阿秋……阿秋幫幫我。」

梨秋看著床帳都沒拉下，衛時玉便迫不及待拉著「她」的手按了上去，她抿了抿唇，想要離開這裡，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床帳內是衛時玉一聲又一聲呢喃傳出來。

「阿秋，阿秋……」

「阿秋的手指真柔軟。」

「阿秋，什麼時候我可以每夜……好好，還是一年一次，一年一次，熬熬就過去了，我從現在就開始掰著手指頭數。」

梨秋：「……」

梨秋想要閉上眼，卻發現即便閉眼，那一幕幕畫面也躥入腦海。

梨秋冷俏的臉都龜裂了。

終於艱難熬過了半夜，梨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眼前的畫面又一轉，卻是衛時玉和狐酥酥站在一間房間里。

看周圍的珍珠明燈和貝殼擺件，顯然，依然是在萬海東島。

衛時玉身上披著的銀白衣袍赫然就是剛才那件。

梨秋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但此刻依舊忍不住凝神，板著臉打算聽一聽衛時玉與狐酥酥會說什麼。

她以為她能聽見，卻沒想到她飄在門口，進不去房間，也聽不到兩人說話，只能看到衛時玉與狐酥酥挨得極近。

衛時玉是背對著自己的，此刻他彎腰低頭，臉湊下去，似在輕吻狐酥酥的臉。

狐酥酥的身體微微發抖，頭髮上的珠花顫慄著。

衛時玉伸出手，那骨節分明的手輕撫過狐酥酥的脖頸，摩挲著，動作輕柔。

梨秋安靜地看著，忽然看到狐酥酥抬起臉，那臉上，淚凝於睫。

哀哀戚戚又充滿怒意。

當梨秋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想要去聽他們在說什麼時，眼前出現水波紋，晃悠悠蕩漾開來。

她的意識一沉。

睜開眼，梨秋髮現自己依舊睡在秋明殿主卧的床榻上，頭頂上方是鮫紗帳，外側垂掛著珍珠掛飾。

她緩緩坐了起來，烏髮滑落下去，撩得青鳥抖了抖翅膀，從枕頭旁立著兩隻鳥腿站了起來，「主人，你怎麼了？」

梨秋指尖溢出一點靈力，床頭擺放著的珍珠明燈一下就亮了起來，也照出了她此刻有些蒼白的臉。

說是蒼白也不對，青鳥睜大了兩隻烏溜溜黑眼珠子，清楚看到了主人泛紅的耳垂。

梨秋閉眼按了按額心，上一回的預言夢沒有這樣細緻的「細節」，只是一些粗略的她人生中重要的節點。

她將丹書卷取出來放在掌心，卻又忍不住躺了下來，把丹書卷往臉上一蓋，遮住了緋紅的耳朵，沒有往下的動作。

預言夢裡，她也來過萬海東島，那時和衛時玉還沒有因為狐酥酥鬧開，同睡一屋，她甚至還幫衛時玉解決慾念問題。

梨秋從來沒有做過春、夢，這是第一次。

「主人，你怎麼了？主人的耳朵為什麼這樣紅？」青鳥趴在梨秋耳朵旁邊，憨憨地問道。

梨秋清凌凌的聲音從丹書卷下傳來：「無事。」

她重新拿開了丹書卷，凝神下來回想剛才的預示夢。

有幾個要點。

一，巨鹿島乾北向三百尺下，有大地靈脈的線索。

二，巨鹿島是禁地，極難進入，就算是衛時玉，都有一定風險，旁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衛時玉的實力。

三，狐酥酥和衛時玉在萬海東島有一些糾纏。

四，衛時玉果然做戲逼真，前面還纏著她，後面就與狐酥酥夾纏不清。

梨秋翻身下床，來到桌案前，將丹書卷平放上去，抬手再一次探入靈力。

很快，丹書卷上靈力波紋蕩漾開來，她的掌心觸到了丹書卷的回應。

梨秋睜開眼，看到丹書卷上飄蕩著萬海東島縮略圖，其中一個島發出極亮的紅光，那代表著極品的天材地寶。

之前一直不顯出位置的大地靈脈位置終於出現。

與預示夢一模一樣！

巨鹿島，乾北向三百尺下。

梨秋恨不得現在就去，可現在天色已晚，從海下殿宇出來會令南榮枯產生懷疑，其次，巨鹿島是萬海東島的禁地。

是的，不像是這次預測出來的神兵寶物所在只是一處圓環形的無名之島，巨鹿島是有名有姓的萬海東島禁地。

而且，去巨鹿島，要麼讓蒼驟去，要麼讓衛時玉去。

蒼驟，他的實力雖然也很強，但這麼些年護在她身邊，對戰經驗沒有常年與陰鬼族作戰的衛時玉多。

且，蒼驟要守在她身邊保護她。

她的安危，就是羲和全族的安危，容不得閃失。

但若是讓衛時玉去……

梨秋皺了皺眉，沒猶豫很久，橫豎如今他已是知道她此行所為就是大地靈脈，他們之間還有交易契。

她的眼瞳清澈，霧色散去，當機立斷偏頭對青鳥道：「去把衛時玉請來。」

青鳥最聽梨秋的話了，趕緊化身成人，噠噠噠跑出去。

而梨秋則穿上了外衫，將頭髮簡單用一個桃木簪挽起，等著衛時玉過來。

沒多久，青鳥就跑了回來，聲音氣呼呼的，道：「主人！那狐狸在衛大人那裡！」

她繪聲繪色形容了一下兩人如何挨得近，看起來如何親密。

在青鳥心裡，衛大人雖然已經是舊人了，新人是蒼驟大人，但是，衛大人也不是那狐酥酥可以染指的！

梨秋的眼瞳里重新漫上冷霧，精緻的如同玉雕的臉上也浮上霜色。

她怎麼就忘了，預示夢中，他們來萬海東島時，衛時玉和狐酥酥勾勾纏纏的。

「啪！」她將丹書卷重重在桌上放下。

青鳥都嚇了一跳，不敢再嚷嚷，乖巧化作鳥身在梨秋手邊蹭蹭。

「關門。」

說完這兩個字，梨秋將丹書卷往掌心裡一收，冷著臉站起身就重新往床邊走。

是她想當然了，明日，她與蒼驟親自去巨鹿島。

青鳥不敢吭聲，忙化作人身趕緊去關門，雖然主人平時就冷冷清清的，但是她是不怎麼怕的，可今天的主人和往常都不一樣。

就是那一回主人要休了衛大人時都沒有這樣寒霜般氣勢。

青鳥到了門邊時，抬眼就看到了衛大人散著頭髮臉色慘白地走到門邊。

衛大人的情況很不對勁……

但青鳥轉瞬鼓起勇氣對衛時玉瞪了瞪獃滯的烏眼珠子就要關門。

衛時玉伸手推住了門，鳳眼朝青鳥一掃，下沉的眉骨帶著涼意。

青鳥也不知道哪裡的勇氣，或許是王女給的勇氣，她鼓著臉用力推上了門。

衛時玉竟是被這股力逼得身形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