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樓延與那哲
一句話的功夫,於蒼已經決定了拿龍的生死,並且沒有人對這個結果產生什麼異議。
甚至,就連那龍自己,也沒有絲毫怨恨的表情,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自己的性命本來就已經落在了於蒼的手中,是生是死都在他一念之間,他本不用和自己說這麼多,既然說了,那就說明,他的那氏部族,大概率是保下來了…起碼不會被連累。
發生了今天這碼事,他就算是僥倖苟活,也沒臉在大王庭之中見人了。
也好,那氏部族日後跟著於蒼,一定前途無量,那麼,他也死而無憾了。
想到這,他輕輕閉上了眼,將腦袋放在了地上,任由別人壓著。
見此,於蒼一笑。
在一個事件之中連續叛變八次,那龍這般人物,繞算是於蒼見到也直呼大開眼界。
屬實是為這趟緊張刺激的長生帳之行添加了不少的笑料,搞得於蒼都有點不想殺他了。
但是說歸說,那龍這種人,肯定是不能留著的。
不然日後荒神神降,乃至荒大規模入侵,他指定是最先叛變的那一個。
這樣的人,他是不可能留給樓延,讓他做一個定時炸彈的。
腦海中閃過這些思緒,於蒼心神稍定,而後轉頭看向大殿之中的其他人。
雖然這裡剛才發生了神戰,但是卻沒有波及到太多人,就連同處大殿之中的人,都沒有因此而死的。
「好了,諸位。」於蒼道,「熱鬧就到此為止,於蒼先行告退——至於諸位,就在這裡,等我的兩位徒弟回來吧。」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了這金玉大殿之中。
而後,秋近冬一行人也自然隨之離去,波旬見狀,也將薩禪帶上,身形緩緩消失。
直到於蒼的身形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大殿之中的眾人,才敢竊竊私語起來。
「那於蒼……好生、好生……」
「噓!你不要亂開口!」
有人剛想吐槽一下於蒼好生囂張,就有人連忙捂住了他的嘴。
雖然於蒼他們已經走了,但是誰都不敢保證,於蒼能不能聽到大殿之中的竊竊私語。
畢竟,現在是有兩位神話站在於蒼的身後!
這樣豪華的陣容,長生帳幾千年來從未有過!
鎮國都已經能夠做到相隔數十米聽到心跳了,神話的感知能力有多強,他們都不敢想。
萬一這邊說錯一句,立馬一道金光從天上劈下來也沒準。
更何況,他們也不確定他們現在到底安全了沒。
從立場上看,在場的諸位都是國師陣營,理論上是和於蒼敵對的。
本來嘛,國師在長生帳一手遮天,應該是最強大的陣營才對,但是剛才這一出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戲碼之後,國師直接成了最弱的那一方。
薩絕莫名其妙從荒蕪教派中叛變了出去,還奪舍了帝可汗…這事在場的沒有一個預料到的。
隨便來一方勢力都能隨便拿捏薩絕,平日里見都見不到的神話更是和隨隨便便出現,這麼一會功夫,就已經出來五位了。
搞得他們的立場也很尷尬——本來國師失敗,他們怎麼說也能立刻轉投荒蕪教派,有後路可走,但是現在…教派的那位「神」看上去也跑路了,留他們在大王庭之中,可謂是相當尷尬。
於蒼…不會要清算他們吧?
嗯,應該不會。
在他們看來,於蒼這副架勢,顯然是準備直接入主大王庭,成為這新的王庭之主。
對此,他們心態放的很平。
不就是做可汗的換了個人嘛,無所謂,他們會投降。
於蒼要統治長生帳,終究是需要人手的,不然光靠樓延一個人,那也忙不過來。
只要他們接下來有眼力見一點,別不長眼被殺雞儆猴就是了。
一時之間,大殿之中眾人心思電轉,紛紛開始思考,接下來該用什麼手段取得於蒼的歡心…以及狠狠踩競爭對手一腳。
有心急的人,更是直接開始和身邊的人討論了起來。
至於樓延?
可笑,傀儡罷了,根本沒在他們的思考範圍之內。
他們不認識靈歲,也不認識連接召喚。所以不認為靈歲是樓延召喚出來的。
在他們看來,樓延只是因為姓樓、年輕,所以被於蒼選中,來成為他統治長生帳的傀儡。
而且,樓延本身是什麼性格,他們多少也知道一點…一個在幻想中長大的稚嫩孩子罷了,只要於蒼離開長生帳回到炎國,他們有一萬種方式可以拿捏這個樓延。
而對於於蒼扶植傀儡…其實他們想說,真沒必要。
就算沒有樓延,大家也都會服你的。
畢竟你神話多,你有理。
而且他們也受夠在國師手下擔驚受怕了,長生帳換一個主人,對於他們來說也算好事。
而就在他們不斷思索的時候。
一股風聲沖入大殿,樓延與靈歲已經完成了對大王庭各處動亂的鎮壓,回到了大殿之中!
有神話在側,終結這場亂局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功夫。
踏。
樓延踏足大殿,身周涌動著一股血氣。
他掃視著眼前各懷鬼胎的眾人,面色平靜。
來到這裡之前,於蒼已經給他打過預防針,所以他清楚地知道現場這些人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金玉大殿之中地竊竊私語聲在他到來之後就逐漸平息,所有目光都看向了他。
但是樓延知道,這是因為他身後站著靈歲,而不是他們尊重自己。
在他們眼裡,自己就算日後成為了帝可汗,也什麼都不是。
事實上,就算樓延也很認可這一點——他確實什麼都不是,沒有老師的話,他在大王庭就只能做一枚聊勝於無的籌碼,然後在某個時候被人隨手棄掉。
但,他也是有決心的。
如同他的兩個哥哥一樣,他也想要改變長生帳,只是他想要的更多,所以常常有心無力。
如今,這樣的機會就擺在面前——樓延必須思考,這是否是他此生僅有的機會。
而,改變長生帳的第一步,就是擺脫自己的脆弱!
想到這,樓延輕輕閉上了眼。
他的手上沒有沾過鮮血,他連殺意是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成為一位合格的可汗的。
老師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自己不能軟弱。
一念及此,樓延上前一步,抬手,便召喚出了那把普通品質的鏟子!
幾步之間,他已經來到了地面上那龍的身前,他雙手握住鏟子的柄,將其高高揚起——而後重重揮下!
那壓住那龍的其中一位鎮國瞪了瞪眼,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另一位鎮國立刻摁住了他,對著他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
那鎮國順著眼色看去,便清楚看到,靈歲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額…好吧,他沒看到。
兩位鎮國與一位神話的眼神交換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結束了。
下一秒,那把在普通不過的鏟子,才落在了那龍的脖子上。
嗤!
鏟子的邊緣狠狠嵌進了那龍脖子上的血肉之中,頓時,鮮血彪出,樓延的肉體力量與技巧顯然並不足以切下一位鎮國的腦袋,哪怕這位鎮國毫無防禦。
甚至,由於力量沒有集中,這一鏟子一個側滑,直接鏟下了一塊血淋淋的肉塊!
那龍身體一顫,顯然是疼極了,但是卻緊要著牙關,沒有吱聲,並且第一時間看向了樓延的身後——
在那裡,那迦與那哲正跟著樓延走入了大殿。
樓延帶著靈歲,只是去露了一面就將所有的動亂制止了,此時,他們也都和樓延一起來到了這大殿之中。
剛才,看著被樓延如此對待的那龍,那迦嘴唇動了動,似乎正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迎面就對上了那龍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那龍沒有刻意防禦,因此小半邊脖子都已經被切下,此時卻還在顫抖著對著那迦搖頭。
意思已經很顯然了——不要出手!
他心裡清楚,現在這個局面,就算那迦只是多嘴一句,這大殿上的眾人就一定會像聞到血腥味的豺狼一樣蜂擁而上,將那氏部族狠狠分食!
並且以那氏部族的屍體,來向樓延乃至於蒼搖尾獻媚。
他們一定會這樣做的!
只有此時不開口,那氏部族還能夠憑藉剛才的戰功存活下來!
看到那龍的眼神,那迦咬緊了嘴唇。
雖然那氏部族內部只以天賦與實力論地位,但,眼前這個老者,畢竟是他的父親……難道他就要這麼看著自己的父親在眼前死去嗎?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樓延稍稍回頭:「那家主,你有什麼意見嗎?」
「我…」
「大人,您做得對!」
一道聲音打斷了那迦——正是那哲!
此時,那哲渾身是血,手裡還拿著他的妹妹——也就是那俊的半邊身體。
因為在殺生軍營地和於蒼決鬥時自斷前程,所以那哲讓那俊親自參加大王庭的動亂戰爭,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但,大王庭中傳世亂走、鎮國遍地,那俊一個七級,就如同置身風暴中的小船,隨時都會被傾覆。
不知道被什麼餘波波及,那俊的下半身直接消失不見,連殘肢都撿不回來…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那哲將那俊扔在地上,向著樓延單膝跪地:「那龍老賊陣前易主,死不足惜!合該遭受千刀萬剮之酷刑!」
看著自己最優秀的兒子一連堅定地說出了這些話,那迦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麼…」
「那迦,你也要違抗大人嗎?!」那俊一臉大公無私的樣子。
「…我沒有。」
那哲冷哼一聲,而後向著樓延撫胸:「請大人繼續,賜予那龍老賊應有的懲罰!」
樓延:「…」
他沉默著轉身,舉起手中的鏟子,而後——再次狠狠落下!
這一次,力道比上一次精準了許多,但還是沒有成功砍下整個頭顱——鏟子卡在了脊椎地縫隙之中,不得寸進。
鮮血噴涌,那龍的臉色迅速慘敗,眼中的光芒也幾乎消散殆盡,但他的視線越過樓延看向那哲的時候,還是不免得浮出幾分欣慰。
那氏部族…保住了…
嗑!嗑!
又是兩鏟子下去,那龍的脊椎才終於被斬斷!
說是斬斷,其實就是砸斷,鏟子的邊緣沒有什麼鋒利度的概念。
嗤!
又一鏟子下去,那龍的腦袋,終於被完全砍下,咕嚕著滾落在地。
樓延停手,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剋制著心中想要嘔吐的衝動,抬頭,視線掃過大殿中的諸人。
而,這一次,面對他的視線,場上諸人竟然沒有一個敢於與之對視的。
當著他們的面,樓延用完全稱得上殘忍的方式——五鏟子,慢慢砍下了一位鎮國的腦袋!
這種死法堪稱酷刑,而遭受這一切的那龍,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
雖然他們心知那龍不反抗的原因,但也不免得對樓延這個少年人產生了一絲絲恐懼。
他真敢這麼對一位鎮國…就不怕於蒼走後被人報復嗎?
突然。
還半跪著的那哲大聲道:「樓天人已死,大王庭王權不容旁落,臣斗膽,請樓延大人執掌長生帳!」
!
這話一出,全場寂靜!
那些一旁的鎮國完全沒想到那哲會喊出這麼一句。
雖然,明眼人都已經能夠看出,樓延會是下一任帝可汗,但那是因為於蒼!樓延就是個傀儡!
傀儡,是不需要有自己的勢力與聲望的。
那哲這麼喊,擺明了要做樓延的死忠…就不怕引起於蒼的忌憚?
這麼高調,於蒼可還沒有走遠!
捫心自問,假如他們是於蒼,那麼肯定會先借那哲這句話,讓樓延成功即位,而後在隨便找個理由直接將其賜死。
這人…傻的嗎?
因此,全場竟然沒有人敢於說話,就連那迦,都有些驚詫地看著那哲。
而那哲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他並非蠢人,自然知道這一點,但他在賭——賭於蒼和所有人都不一樣,賭他不是那種骯髒的政客、獨裁者,賭他真的將樓延看做弟子,而長生帳就是他送給弟子的一件精緻的禮物!
在殺生軍營地的那很短的時間內,他一直在觀察於蒼,所以他堅信,他會賭贏!
同時,他也在賭——
樓延忽然一笑。
那龍是老師留給他立威的工具,他收下了。
至於那哲,卻是預料之外,但他並不排斥。
他曾經立下宏願,他要打碎所有的長生法相,所以,在場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他的敵人!
雖然還不知道要怎麼做,但他已經做好了孤政的準備,但那哲的突然表態讓他意識到——他未必沒有可以收入麾下的人。
「明日起,我將即位可汗。」
樓延接住了那哲遞過來的梯子,平靜道。
「邀諸位,來此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