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初登台
隔絕倉庫中央區與其他區域的門，楚門之前雖然沒有接觸過，但馬車駛進去的時候，總是見過其開啟過程的。
那扇門很厚，由橡木、鐵皮和數量眾多的鉚釘構成而成，需要一個身材強健的馬車夫才能將其推動。
而現在它卻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
不對，似是變成了一張紙，被楚門一戳即破，這不禁讓楚門意識到，中央區之中恐怕發生了非常詭異的污染。
楚門也經歷過靈文失控造成的污染。
陳星就在他面前被燒成一個『烤焦的天使』。
對於污染，楚門一向是敬而遠之的。
但這次，這次不一樣。
一種奇妙的激動、興奮與喜悅之意，從心底向上升騰，明明該是很危險的境況，楚門卻湧現出『我將登台表演』的愉悅緊張。
我在笑。
楚門摸著自己臉上的銀面具，摸到了一個彎曲的弧線。
面具在笑。
……
半個小時前。
楚門猜測該是工坊主人所說那塊『謎之碑』運抵了海運公司。
便生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這種事，當然要啟動化身，反正化身損失就損失了，只是降低點『份額』而已。
而在戴上面具那一刻，楚門就覺得有點不一樣。
他跳出窗口那一刻，耳畔風聲驟起，竟然感覺自己是蜘蛛俠、是超人、是鋼鐵俠……是一切可以在這座城市間縱橫跳躍隨心所欲的英雄或者大壞蛋，這座城市就是他的舞台。
楚門當時覺得古怪，但隨即又按捺下了這種感覺。
……
此刻，面對可能的污染。
這種感覺又來了。
那些興奮在心底沸騰，『將欲登台表演』的念頭如此之亢奮，讓楚門生出他需要盡情放縱一次的舒爽感。
這時，楚門面前忽得生出『悉悉碎碎』的響聲。
之所以說是『面前』，是因為楚門聽到這響聲的同時，也看到了它們。
那是一群老鼠，正在拚命往外逃，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比倉庫中暗色更快也更濃的黑色集群。
小動物永遠是對危險感觸最靈敏的。
倉庫中心區肯定發生了絕大的危險。
楚門原覺這個情景很正常，但忽得又意識到不對勁！
因為他看到的老鼠群，那些影子似的正在移動的老鼠群，竟然只是影子！
老鼠們像是皮影戲里的剪影一樣，正在往外湧出。
它們只有影子。
從側面看，成群結隊。
從稍正一點的角度看，就是一條條豎直的黑紙片。
這都是一些影子老鼠、紙片老鼠！
楚門有點頭皮發麻，覺得自己眼花，但再一看仍是如此。
這是一種奇異的被污染生物么……
楚門眼瞧著紙片老鼠們往他衝來，心中的警惕，帶著奇異的昂揚，他嘴角竟然發出嘿笑聲：「嘿～薄薄的小老鼠～」
你笑個屁……楚門想給自己一巴掌，但下一秒，更加奇妙的影像吸引了他。
老鼠們衝過了中央區的大門，那扇被楚門捅碎的紙門，似是有一條界線分隔在那裡，所以衝過界限的老鼠，都重新變回了血肉之軀。
變成了一群灰毛老鼠，但興許是之前的紙片形態太過脆弱，所以轉回血肉的時候，跌成了一團。
又不是簡單的跌成了一團，而是皮肉翻轉、血色盛開，跌成一攤巨大地翻著黑毛的血肉之花。
這還沒完。
那攤血肉中又有稍具完整形態的老鼠在往外沖，帶動著整灘血肉像是一隻巨大的、皮毛隨意生長的老鼠那樣，往楚門衝過來。
但只是像是要衝過來，馬上就又散開了，『啪』一聲再摔在地上，鮮血皮毛四溢。
那模樣之駭人，讓楚門不禁讚歎：「真帥～」
什麼玩意就真帥……楚門覺得自己腦子裡的情緒應該叫瘋狂。
……
見識過了這隻或者這堆瘋狂老鼠后，楚門開始興緻勃勃地往中央區前進。
中央區較大，如果說整個倉庫有數千平方米，中央區就佔了其四分之一。
到處都是貨架，貨架之中有一條寬闊的道路，容得下馬車在此卸貨。
這時求救聲已在楚門耳中越發真切。
他快步向前，身形步伐非常敏捷，周圍視野較昏暗，但中央區較亮，那有一盞電燈，該是鑒定師們工作的地方，所以視野很清晰。
楚門看到了一座高度超過兩米的碑……嗯，果然是碑呀。
現在楚門已經可以確定求救聲的來源。
就是那座碑。
那座碑在求救。
聲音卻是屬於阿布的。
「救我……救救我……」
楚門覺得十分奇妙，因為他明確聽到聲音來自碑中，但一座碑怎麼會求救呢？
慢慢接近，燈光照在碑上，呈現出陶器獨有的深褐色質感，也能更加清晰地看到：碑面有個人形象正在遊走。
陶制碑面本是刻有大量痕迹的，那些痕迹可能是靈文，也可能是不具任何意義的亂碼，分辨它是否可被翻譯，是鑒定師的工作。
但現在疑似阿布的存在，卻似乎被吸到碑體內部，這一幕不禁讓楚門心生驚疑。
阿布被這座碑給吃了？
但仔細一看，又是不對。
那座碑與碑上的人形，是有明顯的凹凸感的。
該是人影貼在碑上。
瞧起來是人被吞進了碑里，實際上卻是人影貼在碑上。
這就合理多了……完全不合理好嗎！
下一刻，楚門意識到，自己之所以覺得這一幕合理，是因為剛才瞧見的那些紙片老鼠。
楚門再往前幾步，按照剛才老鼠們的經驗，他意識到如果想救阿布，就得把阿布帶出這個區域，同時要完完整整地帶出去，讓他平平整整地恢復到血肉之軀。
不過，才走一步。
楚門就覺得腳底下多了一樣東西，並且發出『咔咔』的響聲。
嗯？
楚門低頭。
轟！
爆炸原地發生。
黃色烈焰想要吞沒楚門。
楚門卻比那升騰的烈焰更快一步。
『敏銳』技巧讓他像是被炸飛，但其實一大半是楚門借力跳開。
是『技巧』。
楚門從這個爆炸中嗅到了『技巧』的氣息。
「閣下是誰？為什麼擅闖哈布斯海運公司的倉庫？」一個聲音響起，「立刻離開，我可以當作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楚門用一個奧運會體操運動員的姿勢立定在地，往那聲音望過去，就見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左邊這個穿著深色正裝戴著銀色假髮，右邊那邊一身黑紗身形婀娜但沒露出哪怕是一寸皮膚。
哈布斯堡的管家，和海運公司的另外一位鑒定師黑紗。
楚門方才沒有注意到他們，因為他們躲在了更遠的地方，似乎在旁觀這場污染的發生。
「嘿嘿～」楚門笑著。
他當然不會走。
他還要做個表演呢。
並且在這一刻，在這一秒，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份額』開始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