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月夜騎士
公寓里。
楚門端詳著這份『特性』。
那是一個透明的徽章,像是一面由水晶製成的鏡子。
它的名字叫做『懺悔之章』,來源是一位超凡二階的『牧師』。
『懺悔』這個技巧在『牧師』手中時,可以喚醒目標心中的罪惡,在目標眼前形成攻擊的幻覺,目標認為這攻擊是真實的話,攻擊就會如實呈現在目標身上。
當它變成一個『特性』,則會具備第二種效果,就是觀看自身之上,神的恩賜是否超過自身『份額』所容納的極限。
在這個月夜,楚門用它端詳自我,發現鏡子中照出的自己,帶著一種冰冷的陌生感。
下一秒,鏡中的他,開始瘋狂大笑。
失控在即。
工坊主人告訴楚門,可以用『表演』去暫時緩解失控的風險,『懺悔之章』可以提醒楚門,什麼時候該去表演。
滿足『表演欲』可以暫時緩解失控的危險。
當然最明智的解決辦法,還是要提升到擁有足夠的『份額』。
我需要表演。
去哪裡表演。
楚門想起昨晚失控時湧起的那些念頭,倫丁尼城不就是最好的舞台么~
現在,楚門推開窗,對著那輪圓月戴上了銀色面具,月光在面具上亮起一抹瘋狂的光芒。
他跳了出去。
『敏銳』讓他宛如一隻靈敏的猴子,在倫丁尼城高高低低的屋脊上縱橫跳躍。
夜色下,倫丁尼城褪去白日里的繁華,變成了隱藏著罪惡的沃土,距離中央區越遠,罪行就越多。
楚門看到夜色中匆匆行走的行人,那或者是一個火車司機,因為他隨身帶著鐵制的扳手,雖然他很強壯,但他仍然很緊張。
楚門也能看到黑暗中穿行的馬車,它們匆匆來去,帶著貴族的家徽,內中也許隱藏著陰謀與算計,也可能是愛情與私奔。
楚門看到騎在馬上的治安官,他們三三兩兩,舉著汽燈,行動不緊不慢,對他們來說,這只是一份職責,他們心中沒什麼正義感。
這一切都是『懺悔之章』告訴楚門的。
化身體內現在『安裝』了三個特性,分別是『敏銳』、『臨摹』和『懺悔』,超凡一階的可容納名額已經全滿。
通過『懺悔之章』,楚門能夠感受到目標的情緒,說情緒也不太準確,那或者是一種即將上演的罪行與邪惡的命運。
比如此刻,楚門站在高高的尖塔頂。
瞧著對面窗口中映出的一男一女兩個身影。
他和她的身上都有罪惡。
楚門看到他們背負著的背叛之罪,但那並不值得楚門出手懲罰,人世的罪惡舞台上,他們兩個並不足夠貢獻出足夠精彩的表演。
也不妨做個惡作劇。
楚門靈巧得宛如一隻狸貓那樣,越過數米間距的兩個屋頂,來到帶著斜坡的窗口前,輕輕敲響了玻璃窗。
砰砰。
禮貌的兩聲脆響,卻給屋內正在偷情的男女帶來了莫大的刺激。
他們震驚了一下,然後愕然推開窗。
男士的面孔露了出來,方正的面孔,炯炯有神的眼睛,還有城中貴族最喜歡留的兩撇鬍子——甚至因此生出鬍子師這個職業。
楚門眼前,儼然是個屬於這個時代的美男子。
在男士背後,女士用一條昂貴的絲巾遮住自己美好的肉體,但那絲巾過於簿透,能看到大片白花花的豐腴肉體。
「愛情的擁有者和婚姻的背叛者,你們好~」楚門對他們展示了『懺悔之章』。
『懺悔』特性中倒映出他們的罪惡。
於是那位美男子先是看到在窗外絕不可能停留人類的斜坡屋頂上,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怪人站在那,月亮在他的面具上亮起神秘的光。
但下一秒,這個面具怪人的臉,他臉上的面具,就變成了他的妻子,那位倫丁尼城中最富有的女人。
她站在那,憤怒地盯視著他,似乎在說,你怎麼敢!
他發出一聲不名其義的驚叫聲。
而在他背後的那位女士,也在這張銀色面具上,看到了她的丈夫,那個整個昂撒共和國最具權勢的男人之一。
她駭然驚叫,雙手甚至抓不穩那絲巾,只是下意識地遮住了自己的臉,任由絲巾滑落,讓夜色見識到了無限的春光美景。
「祝二位春宵愉快~」楚門愉快地離開了。
……
一個小小的惡作劇,讓『份額』的漲幅很快。
大概是兩個大人物吧?
楚門愉快地想。
他繼續在黑夜中遨遊。
夜色是他的樂園,倫丁尼是他的舞台,他在找尋那個或者那些個足夠優秀的觀眾。
這時,他聽到夜色中傳來喊叫聲。
那很刺耳,打破了倫丁尼的靜寂。
楚門跳到一個屋檐上,雙手抱胸站在那,他看到了幾個匪徒正在試圖對一家店鋪行竊。
那是一家裁縫店,拿著撬棍蒙著臉的壯漢,已經將門撬開,門內傳來老裁縫呵斥的聲音。
「我有槍!」老裁縫說。
砰!
他開槍了,雖然槍法不太准,但目標數量很多,位置也太明顯,仍然擊中了一個較瘦的強盜。
「啊!我中槍了!好疼!殺了這個老傢伙!但把他的女兒留著,可以賣去妓院!」
強盜們向裁縫店內一擁而入,年邁的老裁縫表情極度憤怒,而他的女兒蜷縮在角落裡絕望地尖叫。
槍聲和尖叫聲在寂靜夜中傳得很遠,也許有人聽到了,但沒人有反應,也沒有見義勇為這種事,因為這樣的事,在倫丁尼的貧民區並不罕見。
治安官會處理這一切的,那幾個強盜都會被弔死,只要治安官能夠抓到他們。
砰!
有個人影迅捷無比地落了下來,踩中最後那名強盜的肩膀。
可怕的力量直接讓強盜倒在地上,肩胛骨和肋骨一同骨折,插進臟器后暗紅色鮮血從口中湧出,染紅了那人的皮鞋。
強盜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真臟。」他厭惡地說。
為什麼有的血那麼紅,有的血那麼臟呢?
他帶著疑問把鞋在瘦弱匪徒臉上擦了幾下。
響聲吸引了前方兩個強盜,他們回頭就看到自己的同伴被踩倒在地上,那個戴著銀色面具的人,站在黑暗中,又與黑暗格格不入,像是暗夜中的一個華麗表演者。
殺了他!
沒有廢話,兩個強盜亮出手中匕首,試圖把它插進目標身體,但結果並不如他們的意,目標像是一個靈巧的雨滴,跳躍在他們手中匕首的寒光中。
「你們甚至不配欣賞我的表演。」他感慨著。
普通人類,湊不夠數目,存在感太低了。
在刀光劍影中,他掐著下巴擺出思考的姿態,忽得生起一個靈感,「或者你們可以成為我表演的素材~」
被拯救的老裁縫和女兒,原本想對救了他們的人表示感謝,也是為了防止自己受到更大的傷害,必須擺出更加恭順的姿態。
但當他們看到戴著銀面具的人,把三個強盜全部打倒后,對他們所做的事情,那感激話語像是被噎在脖子中一樣無法吐出。
甚至,在這個人做完一切,把目光投向他們時,面對三個強盜仍然能夠戰鬥的老裁縫,瞬間腳軟癱坐在地上,女兒則是捂著自己的嘴,生怕尖叫聲會引來對方的『興趣』。
「願您生意興隆,我很喜歡您做的衣服~」銀面具卻只對老裁縫行了個脫帽禮。
老裁縫露出一絲非常勉強的笑意,雖然他認出了這位銀面具的衣服,的確是自己親手縫製的。
銀面具走了。
原地只留下了三個被扒光了衣服頭尾相連的『人體蜈蚣』。
這三個光溜溜的強盜,被頭尾相連綁在一起,臉貼著屁股,成了個詭異的、搞笑的、荒謬的三角形。
這一幕在第二天登上了《倫丁尼報》的頭版頭條。
報紙上稱讚『這是一個絕妙的懲罰』,彷彿象徵著『對帶來這一切罪惡的神明們的不滿』,指責『教廷和國王對罪惡熟視無睹』,可以稱呼施加懲罰者為『代表正義的月夜騎士』。
楚門上班路上看到這份報紙時心中有點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