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真巧
上班路上。
楚門停在了一個報攤旁。
與報童販賣的報紙數量相比，報攤上的報紙種類更多，甚至有昴撒共和國之外其他國家發行的報紙出現。
一邊翻著《倫丁尼報》，瞧著那些關於『月夜騎士』的報道，感受著『份額』的蠢蠢欲動。
『份額』的確在增長，很微弱，勢頭隱約可見。
遠不如與黑紗相處時。
但也是有提升的。
這證明只要倫丁尼的居民們開始關注所謂的『月夜騎士』，就會把這份關注，變成正反饋，添加到楚門的『份額』上來。
現在微小，將來或者可能有足夠壯大的那一天呢。
只要我繼續表演、持續表演、更加精彩的表演……楚門發現自己已經對『表演』產生了熱情。
翻閱完了《倫丁尼報》，楚門當然會買一份，這時，他忽得想起工坊主人曾說過的一種報紙——現在楚門很重視工坊主人說過每一句話。
「有《追求真知報》嗎？」
「有，15銀令一份。」
「什麼？」楚門懷疑自己的耳朵。
不過他還是拿出15銀令買了一份《追求真知報》，這是他在海運公司每天酬勞的三分之一，也是一位普通煤礦工人五天的薪金。
非常昂貴的一份刊物。
並且也足夠厚，它根本就是一本小冊子，得有五六十頁厚，只瞧目錄，楚門就被吸引了。
『加德靈墟銅鼎器型載體初步分析』。
『論靈墟出產數量與其發現日期的必然聯繫』。
『駁倫納德關於靈文連續性的研究，2、3、5、7、10、14、20、21、28……50之上的連續性不可能存在』。
……
普通人看了這份報紙只會湧起這是啥玩意的想法。
楚門則被完全吸引，甚至駐足在原地看了很久。
工坊主人說得沒錯，《追求真知報》真能拓展他的眼界。
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人在研究靈文！
……
今天才剛上班。
楚門看到一件事。
黑紗沒來上班。
楚門莫名有點失望。
我失望啥啊……分析這個詭異的想法，楚門忽得發現，他竟然是為了沒有黑紗，沒法在日常生活中進行『表演』而失望。
我這是要失控？
沒有啊。
楚門評估了一下自己，完全沒有『表演欲』的衝動。
那天晚上進行了一場酣暢淋漓的表演后，表演欲已經被滿足。
沒事。
那就是我的思想開始變態了。楚門想。
黑紗沒來上班，跟著黑紗不見的，還有倉庫機密區中的那塊『謎之碑』。
「那塊碑被運走了？」楚門驚訝。
向他報告這一消息的學徒顯得有些慶幸。
「是的，今天早上我就沒見到它，看來是昨天晚上運走的，想到阿布先生的遭遇，這肯定是好事，否則不知道會輪到哪位先生的頭上呢。」
楚門覺得更失望了。
不止觀眾不見了，舞台也不見了……楚門忍不住嘆了口氣。
……
百無聊賴的一天。
賺了1金鎊，但管家沒來，沒發工資。
如果楚門為今天寫日記，就是上述內容。
楚門甚至有點嫌棄這平靜的生活。
他再次體會到自身想法的改變。
在工作的時候，他甚至會幻想倫丁尼的夜風掠過耳畔的感覺。
下班回到公寓。
房東說有人在等他，於是楚門在客廳中見到了『會記』。
會記穿著一身藏青色西裝，白色襯衫，戴著金絲眼鏡，坐在沙發上的樣子，板板正正，瞧著就非常嚴肅，非常嚴苛。
「信。」會記說，然後把一封信交給楚門。
「誰的？」楚門下意識地問，然後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肯定是工坊主人的信啊。
會計送了信之後就離開了，房東疑惑地打量著他的背影，想問問楚門這人是誰，楚門也已經回了房間去拆信了。
……
信上內容是：「阻止黑紗鑒定和翻譯那塊『謎之碑』，有可能的話，毀了它。希望你喜歡這份工作。」
我就知道。楚門想。
工坊主人的東西肯定賣的特別貴。
……
公寓昏暗的燈光下。
楚門正在研究怎樣完成工坊主人交付的任務。
他是個有信用之人。
拿了工坊主人的酬金，自然要想辦法完成這個任務。
強攻自然不可取，楚門之前證明過，在黑紗手上，他搶不來那塊陶碑。
但他的另外一個鑒定師身份，這時卻足夠好用，黑紗邀請過他共同鑒定那塊陶碑，楚門理應是可以接近它的。
就是如何毀掉這塊『謎之碑』呢？
楚門想了一夜，沒啥頭緒。
……
但當晚。
命運的垂青就來了。
啪啪。
深夜，楚門的窗戶被溫柔敲響。
剛從地球穿越回歸正在考慮是裸睡還是穿個衣服的楚門，嚇了一跳。
他往窗外看去，從燈光映照中可以看到，一條赤紅色的觸角輕輕敲打著他的窗欞。
噼啪……
楚門只覺得自己的『份額』在這個剎那經歷了一次輕微的崩裂，生活的壓力太大了。
他退後一步，伸手在自己臉上一撫，銀色面具戴上。
無形的『膜』覆蓋住了楚門的身體，他像是變色龍那樣變得透明，並消失在燭光的照映中。
楚門眼前的異常仍在繼續，那條比之前變得更為粗大的赤紅觸角，推開窗子，支撐著一個大半都血肉模糊的人形『飄』了進來。
「我知道你在家。」安東說，他說話時口中一半亮出利齒一半亮出蠕動的肉芽。
楚門沉默不語，開始悄悄往門口走。
「我需要你幫我。」安東繼續說，「有一塊陶碑形制的靈文載體，我需要它。」
呀，真巧。我也需要它。但我不需要你……楚門跟自己說。
安東說：「我將得到它，然後如果你能幫我翻譯它，我將把我最後遺留的特性交給你，你會需要它的，那能夠幫你免於超凡位階的所有『占卜』或『預知』特性的窺探。」
他說：「那會對你非常有用的。你知道么，有人一直在監視你，直到此刻。我們能夠交談的時間非常有限。」
這有點讓楚門心動。
「我可以隨時找到你，我用七星燈占卜過，知道這是適合的時機，是你最可能答應我要求的時機。」安東說，「而且你收了我的訂金。」
楚門發現，無論他走到哪裡，安東的目光始終追隨著他，而安東背後那根已經如人粗比人高的觸角上，則嗡嗡聲地念著什麼，大概是『七星燈』吧。
楚門嘆了口氣，無奈取下面具，他的身影重新浮現在空氣中。
「首先，我要問一個問題。」楚門說，「你不是安東，你究竟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安東那足夠給任何普通人類帶來夢魘的恐怖臉上，露出一個嘆息般的表情。
「我來自一個遙遠的世界，在那個世界，我叫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