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農村大鍋菜

楊吉祥發熱，直接沖39℃，腰肌酸軟，渾身無力，腦子裡有無數聲音嗡嗡嗡，像是有人「悟空，悟空你聽我說」在那兒不停地喊，吵得他時刻不得安寧。

楊德清和鄭秀娥緊跟著倒下。

按照「一家人留一個人做飯」的病毒原則，楊家四人里最堅強的竟然是楊雨琳。

小姑娘無癥狀，完全沒有發燒，不僅要照顧爸爸媽媽和哥哥，還要給勘測隊剩下的20多人準備盒飯，十四歲的她一個人扛起所有。

過了兩晚，三人一起退燒，楊家總算恢復過來。

12月19日，咳嗽癥狀如期而至。

楊吉祥熬制的蜂蜜枇杷膏還真的有效，吃下去酸酸甜甜的，膏液化水，緩緩流過喉部，粘連在食道組織上，很快就不想咳嗽了。

徹底不咳之後，他又挨個給親戚們，鄰居老人們免費贈送枇杷膏，得到大家的好評。

竹夾村今年的冬天，應該會好過一些。

雖然退燒止咳，但兩老身體同樣疼痛乏力。

見妹妹照顧大家幾天也挺辛苦的，盒飯生意停下來大家都沒事做，楊吉祥決定，請全家人去鎮上趕集。

今天全場消費由楊公子買單！

好耶~~

楊雨琳超開心，噔噔噔上樓拿來一張紙，寫著小姑娘的購物車心愿清單，第一個坐進哥哥的車裡。

兩老最多也就是逛逛大華超市，純逛不買的那種，一問就是，哎呀家裡有米有面，菜籽油還沒吃完呢買什麼花生油，罐頭這麼貴分量又少有什麼好吃的，好好好聽你的聽你的割點新鮮肉。

老人家辛苦節儉了一輩子，哪怕楊吉祥三天掙了2萬塊，他們也沒安全感，不敢大手大腳花錢，像醬油之類的調料品也是貨比三家，哪個便宜買哪個，而不是哪個氨基酸液氮含量高買哪個，說給他們聽也聽不懂，只能由著他們，他們開心就好。

楊吉祥帶著楊雨琳來到鎮上最繁華的街，服裝店門口大喇叭放著韋里安的《女孩》DJ加速版，一連串讓人心跳，振奮精神的重鼓，吸引兩人進去。

左邊美特斯邦威，巴拉巴拉。

右邊千百惠，伊蓮娜。

門前推出去兩個架子賣潮流羽絨服，傳統花布大棉襖。

中間再擺成鞋山，回力，鴻星爾克，解放牌。

服裝店整個一大雜燴，十八線鄉鎮老百姓喜歡什麼就賣什麼，最突出的就一點，便宜。

「你現在還是學生，穿的清爽，樸素，運動一點比較好。」

楊吉祥示意妹妹轉圈給他看，這是他挑選的搭配，上身黃色鴨鴨連帽羽絨服，下麵灰色森馬束腳運動褲，腳踩白色鴻星爾克運動鞋，這一套穿在楊雨琳身上顯得落落大方，青春活力，加起來還不到400塊。

「好看，買了！」

楊吉祥豪氣揮手，如同花400萬，眼都不眨。

楊雨琳對著鏡子左右看自己，無奈嘆氣：「哥，你還真是直男審美，為什麼不是姐姐陪我逛街啊。行吧，誰叫你掏錢呢。」

楊吉祥奇怪，他哪裡直男審美了，這一套穿搭不比淘寶模特好看？好多女明星穿的都沒楊雨琳漂亮呢。

楊雨琳口嫌體正直，嘴上說不好看，手裡提著大包小包樂得合不攏嘴，在「向左向右搖擺，來來來來來來」的歌聲中離開服裝店。

前面一家內衣店，楊吉祥遲疑了一下，說：「你自己進去挑吧，最好問問你姐買什麼尺碼，我在外面抽根煙。」

楊雨琳在自己的哥哥面前也不害臊，笑嘻嘻說：「我還是等姐姐過年回來再跟她一起去縣城買吧。哥，媽媽正月初十的生日，我想給她買個禮物，但是錢不夠，需要你支援。」

「什麼禮物？」

「一對金耳環，我問過大概1000塊，可我只有一半。」

「你……」

楊吉祥很想說你小姑娘買什麼金耳環，但這是她想買給媽媽的禮物，她可能把自己這兩年積攢的所有零花錢都貢獻出來，這是無價的孝心。

「這個錢不用你出，我來給，今天算了吧，過年之前再去縣裡辦年貨的時候一起買，縣裡的金店靠譜點。」

「哦，好吧。」

楊雨琳捏著放在兜里的五百多塊錢，有點遺憾今天不能給媽媽買禮物，但又有點高興，嘿嘿嘿，有個會賺錢的冤大頭哥哥真好。

四人逛到中午準備吃飯，楊吉祥問他們想吃什麼。

鄭秀娥說隨便，而楊德清和楊雨琳竟然異口同聲：「李結巴大鍋菜！」

楊吉祥眼睛亮起來：「正合我意，走起！」

車開到林山鎮的小學門口，隔老遠就看到店門口的爐灶上燒著直徑一米的大鍋。

老闆娘拿大勺子給顧客裝菜，老闆李結巴收錢，擦桌子收拾碗筷，拿酒拿飲料，結結巴巴招呼客人。

大鍋菜都是買當天的新鮮菜，碰到什麼便宜就做什麼。

今天是白菜，冬瓜，豆腐，紅薯粉條，蘑菇，鴨血，帶皮五花肉，10塊錢一人，管飽不限量。

每天李結巴兩口子都要做200多斤素菜，50斤帶皮五花肉，老面大饅頭和幾桶飯隨便造，中晚兩餐算下來，平均能賣出250碗，營業額2000塊。

他們給的分量足，舀一滿碗菜，李結巴的老婆還用大圓勺子按住碗，將碗里的湯汁篦出來，純乾貨遞給客人。

這要是一個城裡坐辦公室的白領，一頓飯吃一碗菜一個饅頭就撐了，但那些做體力活的農民工，趕集賣貨的山民，環衛工人，一頓能吃兩大碗菜，啃四個饅頭。

楊吉祥掃碼付了40塊，端走四大碗菜，再拿四個老面大饅頭，一家人坐在路邊摺疊桌邊，倒上喜歡的醬油醋和辣椒油，免費的香菜和蔥花，開始吃喝。

大白菜切成條，冬瓜嫩滑爽口，豆腐補充蛋白質，紅薯粉條是通九縣特色，蘑菇增香，鴨血清毒，帶皮五花肉肥瘦均勻，注意是單鍋炒出來的漂亮糖色，不是科技狠活染出來的色哦，皮肉都相當入味，組成一起就是「簡配版佛跳牆」。

「味道還行，挺香的。」

「沒媽媽做的好吃。」

「是你哥買回來的菜新鮮，怎麼做都好吃。」

「小丫頭聽見沒，大廚認證了，快誇我快誇我。」

「噫……呸，花椒。」

幾人說說笑笑，吃得滿頭細汗。

顧客很多，有住在鎮上不想自己做飯的居民，有穿著髒兮兮工作服的民工，有腳下放著空擔子的老農，全都吃得津津有味，吸吸呼呼，喝湯吃饃，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有菜有肉有面，10塊錢吃飽。

這才是老百姓真實無比的生活，這才是人間煙火氣。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對。

低價路邊攤和高檔餐廳都在搞現炒，商場美食街和外賣都在做料理包，中產階級罵罵咧咧退出直播間。

楊德清飯量大，吃得快，呼哧呼哧幹下去一碗，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

楊雨琳立刻站起來，幫他端走空碗再去添菜，貼心小棉襖就是這麼乖。

楊德清點燃一根煙，享受了兩口，然後問：「吉祥，現在盒飯生意也沒得做了，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干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