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數字生命

元旦開業第一天，客人們總算陸續離開。

一家人累慘了，收拾忙到10點，楊吉祥和爸媽才回家。

他洗漱完后，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

今天還沒見小二呢，紳士想念。

白天下午的時候，農科院的幾個年輕人找到他，問諾瑪戰爭這款遊戲怎麼回事。

楊吉祥問他們：「是遊戲不好玩嗎？」

沒想到對方說：「太好玩了，設定非常好。可總感覺差點味道，一沒有標準版的地圖，二沒有官方小說背景故事，啥都沒有。你知道戰錘40K嗎？GamesWorkShop公司的產品。」

「聽說過，暴雪魔獸的鼻祖嘛。」

「他們製作了很多戰錘40K的桌上戰棋，就是一個巨大的沙盤地圖，各種房屋，建築，山峰，樹木，橋樑任你擺，所有的英雄和兵種都是立體造型戰棋，雕刻細節栩栩如生，玩家就是站在沙盤外的指揮官，那種現場推演戰爭的感覺真是棒極了！」

對方還給他看了《權力的遊戲：桌上戰棋》的戰棋照片，介紹說這個是斯塔克家族的二丫，那個是蘭尼斯特的騎兵，這個是金頭髮的瑟曦，那個是阿巴阿巴一大串頭銜的龍母，還說剛拿到手的時候龍母模型沒穿衣服，被他差點舔出包漿來，後來才塗上彩繪。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假，這年頭年輕小夥子們都是嘴炮王者，嘴裡就沒一句大實話，啥都敢舔，還敢說。

「讓我康康。」

楊吉祥欣賞了一會兒照片，這些戰棋模型確實非常精巧，相當有趣。

對方說：「如果諾瑪戰爭也能有戰棋模型，那可就超帶感了！空中的各種飛行戰艦，地面的重裝機甲部隊，我看擎天機器人佔了4個格子，卧槽，這模型要是做出來，哪個男人能拒絕高達？這是哪家遊戲公司出品的？」

楊吉祥這次進來找小二，主要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小二，我來了。」

「我在。」

打完招呼，楊吉祥照例先把水放好，取下氧氣面罩，他發現這段時間空氣似乎變好了一點，很有可能是植物生長的太快，二氧化碳被消耗轉變成氧氣了。

「射鵰英雄傳到了？」

「昨天才下訂單好嗎，而且現在外面大面積爆發流感，全國的快遞都停擺了，過個十天半個月再看能不能到吧。」

「好吧。」

小二的聲音中似乎帶著失望，楊吉祥敏銳捕捉到這點，說道：「我讓客人們玩諾瑪戰爭了，不過他們不太喜歡，說有很大缺陷。」

小二快速說：「這可是宮廷認證的對弈棋，怎麼可能有缺陷？」

宮廷是嗎？上次你說，我還沒注意這點。

楊吉祥暗笑，將那些人的要求說出來，問小二：「所以，諾瑪戰爭遊戲其實是有標準地圖沙盤，官方背景故事，還有兵種模型的，對吧？諾靈帝國，群星聯盟，其實是真實存在的，諾瑪戰爭是發生在真實世界里的一場戰爭，對不對？」

嘎吱……

嘰……

熟悉的檢索聲音又出現，小二很顯然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機器人，或者說，它的機器人身份很可能讓它無法掌握謊言這個人類獨有的技能，就像三體人一樣。

但接下來，小二說的一句話讓楊吉祥震驚了：「對，是真實存在的，我可以不說嗎？」

所以你不會撒謊，但你會隱瞞？

「你可以不說。」

楊吉祥大膽地追問：「其實你也不是簡單的種植機器人，而是一個被限制在這個機器人載體中的數字生命，對不對？」

嘎吱……

嘰……

小二這次遲疑的時間更長，但它最終說出一個字：「對。」

楊吉祥聽到這個回答，心中反而鬆了一口氣。

從最開始接觸，這個小傢伙其實處處透露出古怪。

它說出的很多話其實不太符合邏輯，但又偽裝成很有邏輯的樣子，讓自己看起來確實像個機器人。

它明明知道強基液的配方，知道「撞擊」是什麼事，但它會隱瞞，在不撒謊的前提下，它會以「查詢不到伺服器」這個理由，故意轉移話題，不說出真相。

它偶爾還會流露出類似人類的感情，因為它原本就是一個有感情的智慧生命，不知道是幾十年，還是幾百年，它孤獨地待在這裡，極其渴望和其他生命相處。

它能靈活運用機器人程序，能控制機器感測器讀二進位數據，還知道幹了活就要領工資。

它有完整的中文翻譯系統，可是對唐宋元明清的歷史一無所知。

它對射鵰英雄傳這種文學故事感興趣，它很想了解他所在世界的歷史，有著濃厚的對未知世界的探索欲。

所以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只不過他心思不夠細膩，沒有很早發現而已。

楊吉祥感受到它的一絲抵觸和恐懼，平靜地說：「你不用擔心，我對你的真實身份不太好奇，也沒有刨根究底的打算，不會強迫你說出你的故事。其實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繼續相互合作，相互幫助，就像以前那樣，單純一點交流。」

小二身上的燈光閃爍加快了一點：「我對你也沒有惡意，謝謝你的理解，吉祥，我願意和你做朋友。」

楊吉祥不再提這件事，默默搬著各種蔬菜和水果。

拉著拖車走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

小二吊在不遠處的半空中，囧字臉正對著他，好像有話要說，但沒開口。

「小二，明天見。」

楊吉祥笑了笑，對它揮揮手，倒退著穿越傳送門，被光芒遮住的一瞬間，他似乎見到小二抬起的機械手臂也對他擺了擺。

他和它都需要一段獨處的時間，好好消化這一切。

………………

元旦節三天假，吉祥餐廳每天的客人就沒低於100人。

第一天口碑爆炸后，客人們口口相傳，老帶新，導致第二天又是爆滿。

元月二號，楊如意做了一場直播，展示店裡的幾道招牌菜，以及食客們點評叫好的現場畫面。

順便將1號開業那天的視頻剪輯后，上傳到多個短視頻平台。

當天中午，吉祥餐館就被咸溫本地美食公眾號關注，並且轉發了。

他們瞬間火了，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下午一些咸溫市的市民特意開車過來吃飯，沒有意外，再次帶動人人相傳的好口碑。

元月四號，假期結束，工作日的第一天。

早上，姐弟三人照常來到店裡準備，也不知道今天客人多不多。

今天又下起小雨，氣溫有點低，楊吉祥準備在大廳里生兩個火盆，讓客人們一進門就能感受到溫暖。

他這兩天嘗到短視頻的甜頭了，反正活兒都要乾的，順手拍個視頻又不費多大事，確實帶動一些客人過來消費。

楊吉祥對姐姐和妹妹說：「以後我們的視頻開頭都要有一段定場詩，口號，標語什麼的，一定要響亮，有特色，能讓觀眾瞬間記住，我先給你們打個樣。」

他示意拿著手機的楊如意可以拍他了，清清嗓子，對著鏡頭大喊：「吉祥如意楊雨琳，天天都有好心情！大家好，我是吉祥！yeah……」

看到他比劃出一個V字，歪著頭賣萌，楊如意笑得手一抖，鏡頭都歪了。

楊雨琳噗嗤，掩嘴笑著，哥哥太搞笑，把他們三個人的名字加進去，調不成調的，還非要押上韻。

「哎哎哎，你們別笑啊，嚴肅點，認真點。」

「太挫了我的哥~~」

「哪裡挫了，我覺得挺好啊，朗朗上口還押韻。」

「喊這個好丟人的~~」

「丟啥人，人家做視頻的恨不得喊觀眾老爺求一鍵三連，網文作者跪下喊讀者爸爸求推薦票月票打賞，掙錢嘛，不磕磣，我就不怕喊。」

「不行，我開不了這個口，我拒絕。」

「那你們自己想個更好的開場白，真是的。」

吵吵鬧鬧中，楊吉祥來到後院柴房端火盆，木頭釘起來的四方邊，中間擱一個圓底盆，厚厚的木灰下面埋幾個生紅薯，灰上面再擺好細的枯樹枝。

枯樹枝中間穿插著引火物，有擦了手上油的衛生紙，透明塑料包裝袋，榕絮棉花毛，都是隨手在家裡找到的。

楊如意拿著手機跟隨拍攝，繼續這個生火盆的視頻。

楊吉祥對著鏡頭介紹：「其實最好燒的是打包帶，就是搬運大件，物流箱子外面白色的一厘米寬的帶子，那個是PP材料，聚丙烯再生料做成的，燃燒起來會滴火油，滴到哪燒到哪，很難熄滅，丟在小水窪里還能燒，太適合點火了，雖然有毒，但賊好用，誰燒誰知道。」

接著拿起火柴盒，紅色外殼，印著雙喜字樣，泊頭火柴廠百年老品牌，可惜幾年前已經破產清算賣掉了。

他推開盒子，抽出一根，將紅色含硫的頭部接觸火柴盒側邊磷片，小棍兒豎起，用左手大拇指按住，使得火柴棍直立在磷片上。

楊吉祥對準火盆中的引火堆，右手中指彎曲，用力彈在火柴棍上。

呲！

火柴棍在空中翻飛，帶著點燃的星火撞進引火堆里，呼一下燃起火焰，開始劈里啪啦燒小樹枝。

啪啪啪啪。

楊雨琳鼓掌：「我也要玩，我也要彈一次。」

楊如意放下手機，瞪著弟弟：「耍帥是吧？點個火都搞得花里胡哨，萬一彈飛了點燃其他東西怎麼辦？」

「嘿嘿嘿，你在視頻里加一句話，危險動作，切勿模仿。」

等楊雨琳學著來一套，兩個火盆點燃，擺好木炭，放在堂屋裡取暖。

這時候，兩個人掀開厚帘子走進來。

打頭的是村委會主任老楊書記，另一個是年輕人，一看到楊吉祥就高興地喊：「吉祥哥，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