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順心1
第106章順心1
九重天之上，還有三重世界。
東有妙喜，西為極樂，寂簡至高。
道祖居於寂簡，萬物之始，大道至簡，寂滅虛空。
一隻鳳凰穿過九重羅網，淌過七寶池水，停在了淵絜面前。
淵絜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閉著眼，淡淡道：「你可想清楚了？」
鳳凰化成了一個美貌女子，身姿曼妙：「一如既往。我有一惑，敢問道祖何以助我？」
淵絜緩緩睜開了眼眸：「順應。」
女子不解：「順應什麼？」
淵絜微微一笑：「順天，順地，順心。」
十萬多年前，也是一般模樣。
女子想了想，撫著略略隆起的小腹：「懇請道祖將來渡一渡我的孩子。」
千錦縱身一跳，穩穩落入了他的懷中，她看著他：「那靈草，你娘吃了？」
丹姬依舊沒有看他，語氣卻很篤定：「我不走，我要親手殺了他。」
她回過神來，素華已站在樹下，微微抬頭：「下來吧。」
周遭死一般的寂靜，眾仙偷偷看一眼天帝那從未有過的陰森可怖的神色，又看一眼素華眼底隱隱泛起的笑意，斂了斂眸不知在想什麼。
千錦挑眉：「什麼？」
可等了半晌，竟無一個天兵上前，眾神仙這才發現，天兵不知被誰施了術，魔怔般痴痴站著。荒古看了一眼千錦，蹙起了眉，他身邊的心腹秦霜正要上前，他耳語了兩句，秦霜便退了出去。
丹姬抬起眼眸：「不走。」
神仙分站兩邊，神歸神，仙歸仙，涇渭分明。
素華無奈地笑了：「好。」
他停屍於太子宸宮中，眾神眾仙瞻仰遺容，三日後便要將他葬入浩瀚宇宙，化成一顆星星。
覃川擠眉弄眼：「那太子顛楚下了一趟凡，帶回來一個凡人女子。」
「呵，他自是喜出望外。」
荒古怒斥：「你瘋了。」
淵絜看著她：「置之死地而後生。」
「夫人。」
崑崙虛，那紫衣姑娘斜躺在高大的老桃樹枝椏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素華唇角一勾：「只是殺了，太便宜他了。我要他無路可走，自甘墮落。」
荒古又狠狠盯住了她，素華稍稍一側，擋在了千錦面前：「帝姬向來耿直，道祖也見怪不怪，天帝大人大量，自然不會和她計較。」
素華眉心的硃砂痣微微一閃，握了握千錦的手，千錦同他對視一眼，憐憫地搖了搖頭：「唉，這有時候啊，人瘋了，說的話才真呢。」
殿外飛進了一抹白衣身影，正是那許久不見的天後，她握著一把綾坤劍，架在荒古的脖頸上，她雍容華貴的臉上滿是淚痕，嗤笑道。
太子宸宮，天後大哭，哭得梨花帶雨，繼而又大笑，笑得花枝亂顫：「喪心病狂，他本來就是喪心病狂，各位可知……」
素華淡淡一笑，攬住了千錦的肩：「哦？我不會管她，也不願管她，我管不了她，誰又管得了她。說到底，我很歡喜，她仗義執言，我豈不歡喜？她隨心所欲，我豈不歡喜？她無法無天，我豈不歡喜？天帝既然不喜，那就眼不見心不煩吧。」
千錦不慌不忙地道：「各位師侄徒孫，我看天後娘娘大概是瘋了，天帝向來行的端做得正，若不是喪心病狂了，何以會做這樣的事呢？」
他的父君站在首位，陰沉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悲傷。
還未等千錦詫異，覃川眉飛色舞地跑了過來：「師叔祖，大仙官，我又得了一個驚天大消息。」
荒古看著天後：「你殺不了我。」
真是辦完喜事又掛白喪。
天後一怔，荒古已輕鬆地將劍奪了去，喝道：「來人，將天後帶回去。」
「乓乓乓。」
他的母后卻不見蹤影，聽說那天后宮中守衛森嚴。
崑崙桃花林，他們剛回來，就有一瓣透粉的桃花貼到了千錦耳畔，低語了幾句。
素華挑了挑濃而不重的眉毛：「誰將你變作了凡人，丹姬？」
他微微一頓，靠近了她：「時間不多，我再問你一遍，走不走？」
第二件，翌日，太子顛楚莫名其妙地死了。
素華輕輕撫平了她皺起的眉心，不慌不忙道：「放心，他們已暫時離開這裡。這說明，他慌了，安穩了十萬年，也是該動動腦子了。」
隨侍的小仙娥忽然齊齊摔倒在地。
荒古眸中寒光畢露，她卻視若無睹，款款走到棺槨邊上，握起了顛楚冰冷的手，垂眸低語不知在說些什麼。末了，她抬起頭像是很吃驚的模樣：「啊呀，這太子，果然是自斷了心脈，不知是何等傷心啊。」
第一件，天帝又納了位如花似玉的天妃，住在那金玉鑲就的迎丹宮中。
素華緩緩道：「丹姬，不見了。」
半月過隙，九重天上發生了兩件大事。
說到此處，天後陡然被荒古噤了聲，門外天兵姍姍來遲，將天後帶了出去。
她一驚，脫口而出：「素華。」
千錦眼波一轉，從素華身後探出腦袋來：「話說回來，忙著看戲，都忘了今日的主角呢。」
千錦輕嘆一聲：「這個得怪我，我得了夫君，自是要帶他走親訪友話家常不是。說起來，還是天帝悲喜不形於色，我等自愧不如，敢問天帝，究竟是悲是喜？」
天後的手微微顫抖著：「荒古，楚兒是被你親手害死的，你枉為君父。」
與此同時，迎丹宮中，荒古新納的天妃正在院中修剪花草，她好似並沒有什麼興緻，只是隨意地機械地重複同一個動作，枝椏花瓣落了一地。
素華像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淡淡看著她：「話不多說，跟我走。」
天後冷笑：「荒古，你自然怕我說，你搶了兒子未過門的妻子，害得兒子自斷心脈而死，可不是要藏著掩著？」
千錦同素華迅速地對視一眼，心下隱隱感知到了什麼。
顛楚乃天後所出，是荒古最疼愛最得力的兒子。
幾個皇子面面相覷，仍低著頭視而不見。
千錦眼波一轉，唇角揚起：「那我不用法力，你可要接住我啊。」
荒古後宮眾多，兒子亦多。可他教子無方，兒子大抵窩囊。
他的六個兄弟站在一旁，低頭垂眸斂去了眼中的恐慌。
女子跪在淵絜面前：「道祖悲天憫人，求道祖賜教。」
素華輕嘆一聲，將那株靈草給了她：「吃了罷。然後聽我的，不要輕舉妄動。」
第三日，素華才終於帶著千錦姍姍來遲，朝棺槨拜了三拜。
荒古靠近素華，壓低了聲音：「管好你未過門的夫人。」
眾神仙皆是一驚，竊竊私語，看了看素華眸中的笑意，卻無人阻攔。
荒古一張臉陰晴不定，只是冷冷盯著千錦，不由又注意到她發間那支玉簪。
荒古沉聲道：「你還知道來？」
話音剛落，他便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她抬頭一看，那人步履輕盈、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站在她面前，嘴角掛著一抹笑意：「丹陽？天妃，嗯？」
丹姬垂眸，細密的睫毛蓋住了神色，沒有言語。
千錦見縫插針：「天後娘娘，你有何冤屈，太子有何冤屈，不如說給我們聽聽。」
荒古看著他二人離去的背影，隱在暗處的手緊緊攥著，牙根咬得生生作響，面色倒是不改，半晌，好似寬宏大量般笑了一笑：「蓋棺罷。」
千錦微微蹙起了眉：「他方才，偷偷派人來了我這裡。飛天和冷宴？」
素華淡淡一笑：「天帝說笑了，哥哥平白死了，怎麼能不來呢？」
千錦輕笑出聲：「就怕生鏽久了，動不起來呢。你娘她，不走嗎？」
素華嘴角微微翹起：「她不走，也好。這計劃嘛，自然要變一變。」
千錦看著他：「你說，你娘她，打從一開始就料到荒古會看上她嗎？」
素華坐了下來：「她沒有這腦子，否則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不過有一個人，我想他早就預料到了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