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順心4
第109章順心4
荒古被禁在洞庭山中有些時日了，心底的一絲希冀已經慢慢消失殆盡。
他閉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啊呀，堂堂天帝，竟打算在此孤獨終老了嗎？」
他倏地睜開眼眸，那人赤著一雙足，手中握著一把羽扇，風流的眉目輕輕挑起。
荒古一怔：「你是……梵空的？」
朗清輕輕嘆了一聲：「啊呀，天帝日理萬機，不記得我，可真是叫我傷心呢。」
可語氣中卻聽不出有多傷心。
他微微一頓，唇角微微勾起：「我大發慈悲放你出去，你覺得如何？」
荒古盯住了他：「為何？」
朗清不緊不慢道：「很簡單，我同天帝，有共同的敵人。敵人太高明，我一人敵不過，想來想去，天帝是最合適的朋友。怎麼樣，天帝，莫非被關了一陣，連心裡的火都滅了嗎？」
從山腳下的夜亘城望去，遮天蔽日，黑壓壓地像一整片萬里的烏雲。
素華抱起了他：「蠻蠻，我帶走了。」
朗清聳了聳肩：「啊呀，我同他們，各自為政，因利相合。」
素華嘴角噙著笑意：「我同你，無話可說。想不通，想不懂，就再想想。」
荒古一怔，便見素華極快地抽出了千錦發間那根玉簪，輕輕一揮。
素華淡淡道：「我從來不是一個人。荒古，既從這裡開始，便從這裡結束吧。」
與此同時，九重天，丹姬去了景行宮，早已破敗不堪，依稀還能看出從前的模樣。那橡木桌，那桃木椅，還有那張雕玉的床，她的眼眸漸漸模糊起來。她抹了抹濕潤的眼角，徑直去了床底下，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鮮血滴在了中間的地磚上，慢慢浸透下去，那地磚陡然裂開了，她取出了一盒小木匣。行止啊，她已淚流滿面。
千錦緊緊握住了他的手：「他們也算，生死相依了。」
丹姬撫了撫素華的心口，將體內僅剩的神力注入了他的胸膛：「孩子，我原本就不該苟活。這樣，很好。」
寂簡之中，菩提樹下，飛來了一隻鳳凰，脫去了渾身羽毛，化作了個美人。
一局作罷，淵絜挑了挑眉：「你贏了。」
朗清不甚在意地搖著羽扇：「啊呀，真是感人肺腑。素華，我們的交易，自此終結。仙魔都已肅清，今後，你是天帝，我為魔君。有我一日，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素華接過了丹姬，丹姬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荒古，此事由我而起，也該由我結束。你忘了嗎，這混天刃，原就是行止得了送給你的。他那裡，還有一把。」
魂王皺起了眉頭，冷冷盯著素華。
素華看著他：「朗清，永遠不要試圖輕舉妄動。」
千錦冷笑：「荒古，不聰明不要緊，人貴在自知啊。」
陰魂如千軍萬馬般洶湧而出，十萬，百萬，千萬，萬萬，魂王看了一眼素華，便朝魔軍侵襲向前，沒有半分猶豫。
那廂，眾神仙已經就天帝天後的前塵往事愛恨糾葛討論了好些時日，始終無法窺清全貌，簡直叫人如鯁在喉。
「要他體會一下，在希望中，慢慢絕望，是何滋味？」
素華坐了下來：「還要多謝道祖。若無道祖，一切不會這麼順利。」
素華看著他：「道祖謀略，大抵無人能企及。」
她說完，已消散在了素華的懷中。她的血肉投入了不周山的冰川中，眨眼之間，冰雪之中，竟開出了一朵火紅的花，搖曳生姿。
淵絜垂眸，緩緩撿起了棋子，輕聲道：「很好。」
荒古墜了下去，墜入了茫茫冰雪之中，那是行止所化。這一刻，他看到了丹姬的笑顏，他聽到了行止的琴聲，這樣，也好。
荒古自嘲地一笑：「好個因利相合，素華，要殺我，也讓我死得明明白白罷。你謀划今日之舉，莫非只是為了我？」
千錦嘖嘖道：「唉，看來你眼神也不太好。他們是從煉獄里爬出來，你也知道煉獄那個地方，千錘百鍊已近成魔。朗清，可不是還得謝謝你嗎？」
洞庭山頂，鬱鬱蔥蔥的樹葉間，坐著二人，遠遠目送著荒古和朗清離去的背影。
「各位神君仙家，不必再糾結了。」
荒古大駭：「朗清，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淵絜輕輕頷了頷首：「千古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魂王看著素華：「說好的，我助你，你放我。」
魔軍大笑，荒古亦大笑：「素華，道祖不在，你想憑自己贏了我這十萬大軍？」
「爹爹，抱抱。」那孩兒從屋中跑了出來，已是個大孩兒了，粉粉嫩嫩。
淵絜微微一笑：「順水推舟而已。」
荒古又看了他很久：「好。你助我，我不會虧待你。」
陡然紅光一閃，丹姬已站在荒古身後，她握著一柄冰刃，就要刺入荒古的脊背，卻被荒古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奪過了她手中的冷刃，將她挾在自己的胸前，大笑：「素華，你算無遺漏，竟漏算了你娘。」
千錦譏笑：「呵，你可真是會標榜自己呢。」
荒古嗤笑：「這隻不過是陰魂罷了，就算再多，也不是魔族的對手。」
素華的手微微顫抖著，他閉上了眼，眼角居然滑落了一滴淚。
丹姬沖他微微一笑，忽然從袖中又露出了一柄冰刃，極快、不帶一分猶疑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脈，長長的冰刃穿過她的心脈，沒入了荒古的胸膛，荒古只覺一陣膽寒，一瞬間，那冰峰就消散在了二人的體內。
「為何放他？」
素華像是早有預料，卻只寥寥二人在不周山顛截住了他們。
朗清淡淡笑了笑：「記住我的名字，朗清。」
淵絜淡淡道：「陪我下副棋吧。」
魔軍幾乎是一瞬間，絲毫沒有招架之力，已被陰魂啃咬吞噬了個一乾二淨。
朗清挑了挑眉毛：「啊呀，說到底，你們是該好好謝我呢。」
朗清掩了掩嘴角：「是是是，哪裡敢呢。」
素華微微頷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此事了了，我便放你。」
不久后，荒古殺期晉取而代之，魔界向來奉強者為王，十萬年間早已蠢蠢欲動，自然一呼百應，荒古親率十萬魔界大軍壓境。
朗清不緊不慢道：「啊呀，照我看，不如留著以待後用呢。」
素華眼中有一絲驚愕，靜靜看著丹姬，她布滿淚痕的臉上儘是決絕。他眉眼顫了一顫，低吟了一聲：「娘。」
荒古不可置信地推開了丹姬，看著自己手中的冰刃：「你，這是假的！」
千錦輕嘆一聲：「你總是高看了自己。自是一舉三得。」
天後忽然走了進來，正了正襟：「我打算寫個話本，不過，大家也知道，話本之中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有些事不可言，有些話不可說，我自是要改一改，何為真，何為假，大家就自己分辨去吧。」
她微微一頓，極好看地笑了：「記住，我是來給大家畫夢的，美夢。」
花團錦簇而又樸實無華的美夢。
眾神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