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幫扶
由於夜裡「著涼」,沈榆特意讓聽竹向皇后告了假,這幾日怕是無法過去請安,皇后還派人送了些許補藥,讓她先顧好身子,這樣才能盡心伺候皇上。
為此,沈榆讓人去尚寢局撤了牌子,安心在長青閣好生休養。
許是覺得她受了驚,吳婕妤特意帶了東西過來看她,十分貼心。
屋外蟲鳴聲漸響,尤其是午時,外頭的烈陽已經十分灼目,甚至曬的人生疼,屋裡更是透著悶熱。
聽竹順勢端來一碗酸梅湯給吳婕妤解暑,繼而就一言不發退了下去,屋裡瞬間只剩下兩人。
見她眉間隱有憂鬱之色,吳婕妤不由寬慰起來,「娘娘手段向來如此,不過是殺雞儆猴給我等看而已,在這宮裡可怕的事情多了去,如今便被嚇破了膽,那今後可如何是好?」
沈榆懶懶的靠坐在軟榻上,眉間微蹙,「姐姐是沒進過典獄,不知道裡頭的可怕,這次與黎貴人不同,反正我是不想再去了。」
吳婕妤拍拍她手,「放寬心,你是皇上的寵妃,誰敢把你送進那地方,除非是有人不要命了。」
女子輕嘆一聲,「可是德妃娘娘始終對我有猜忌,我就差把一顆心掏出來給娘娘看了。」
「娘娘生性多疑,偶有猜忌也是常事,你以為娘娘難道是真心信任我嗎?」吳婕妤意味深長的道:「不然阮采女那次,為何偏偏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黎貴人去辦?」
聽到這,沈榆怔了怔,好似如今才想明白其中關鍵,只得同病相憐的拉住她手,像是得到些許安慰。
「你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抓住皇上的寵愛,這才是唯一的出路,不然這宮裡的新人一茬接著一茬,誰知道哪一天被人替了下去?」
說到這,吳婕妤又低笑起來,「昨夜皇上已經留宿玉淑儀那,誰知中途緒昭容喊著心疾突發,又遣人將皇上給叫走了,這玉淑儀才剛剛進宮就受此屈辱,聽聞在宮裡哭了好半宿,為此太後娘娘還特意將德妃娘娘叫去問話,聽說撤了緒昭容一個月的牌子。」
此事沈榆略有耳聞,卻沒有這麼詳細,宮裡頭還是需要有自己耳朵和眼睛,不過這種事不急於一時,根基需要慢慢挖。
「撤了牌子又如何,皇上想去哪豈是尚寢局能管的,她一聲心悸還不是隨時能把皇上給喊走。」沈榆一副吃味的道。
見此,吳婕妤笑著點了下她腦門,「那是旁人,你怕什麼,那緒昭容再矯揉造作,不還是在你這裡吃了虧。」
「不過你這幾日好生休養也好,這外頭的事還是莫要摻和,咱們和那些人可比不起。」
拿過一個橘子剝開,沈榆一臉好奇,似乎疑惑其中難道還有其他說法。
左右環視一圈,吳婕妤湊過腦袋壓低聲音,「你不知道這玉淑儀可不是普通人,劉大人雖說是外調入京,可其祖父與太後母家淵源頗深,不然為何就連皇後娘娘也力保她入宮。」
沈榆眼帘微垂,所以賢妃才會幹獻美一事,其實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得不吃下這個啞巴虧。
「皇後娘娘倒真是賢德。」她感慨了一句。
喝了口酸梅湯解解熱,吳婕妤嘴角牽起一個淡淡的弧度,「皇後娘娘乃先帝賜婚,又是滿門忠烈,這眼界與心胸自然不是我等可以揣測的。」
帘子擋住大半烈陽,依稀還有幾縷投射進來,形成點點光斑落在榻間。
從格子上取下一個盒子,沈榆拿出一對南海珍珠耳墜,「這是前幾日尚服局派人送來的,她們不知我用不上這個,給姐姐恰好合適,不過也得姐姐不嫌棄才是。」
那偌大的珍珠尋常可難見,更別提色澤和飽滿度都是極品,吳婕妤嘴角揚起弧度,不由斜了她眼,「我怎會不喜歡,平日向那群踩高捧低的狗奴才拿
點東西都推三阻四,還是妹妹記著我。」
沈榆笑了笑,「若無姐姐提點,此時我不知開罪了多少人,該是我感謝姐姐惦記才是。」
兩人相視一笑,立馬又扯到其他話題上了。
「說來也奇怪,妹妹伺候皇上也有些日子了,肚子竟一直沒有響動。」吳婕妤略有不解的盯著她腹部。
沈榆眉間微蹙,「我才伺候皇上不到三月,哪有那麼快,再說皇後娘娘賢妃娘娘伺候皇上數年,卻也沒有動靜。」
說到這,吳婕妤只是附和的點點頭,然後隨手蓋上了盒子。
待到吳婕妤離開已經是未時三刻,屋子裡也瞬間清凈了下來。
聽竹端來一些茶點,一邊詢問她要不要午憩。
這夏季晝長夜短,白日的確容易睏乏,這幾天就當休假,沈榆自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空閑時光,每天上早班的確挺累,特別是晚上有時候還得加班。
吳婕妤就是條泥鰍,趨吉避凶有一套,但是肚子里知道的也不少,日子長了對方該漏的還是會漏給她聽,如今多問反而適得其反。
「剛剛奴婢聽說阮采女又吐血了,大約是傷了肺腑,太醫院那群人也是怠慢推脫,不知道阮采女還能撐幾日。」聽竹頗為感慨的替她更衣。
沈榆看了她眼,「待會你去尋個太醫,再取些補藥給她送去。」
聞言,聽竹愣了愣,「皇後娘娘已經蓋章定論,這阮采女對主子難道還有其他用處?」
望著外頭那烈陽,沈榆若有所思,「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有用自然是最好,沒用那也無妨,就當順手拉人一把,也不是什麼大事。
聽竹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待服侍她歇下后,又將屋內窗帷都拉下,繼而小心翼翼出了屋子。
從庫房取了一些補藥,她又親自去太醫院請了一名太醫,這才前往啟荷苑。
縱然已經遷出西苑,可阮采女的位份卻沒有恢復,院子里只有一個宮女在躲懶,主子在屋裡奄奄一息,宮女反而悠閑的很。
聽竹面露不悅,「你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
正在打盹的宮女猛地驚醒,乍一見氣勢不同的聽竹,不由嚇得立馬站了起來,「我……我……」
像是不知道她是何人,可觀聽竹衣著氣度都不似普通宮女,她一時也慌了神。
「主子歇……歇下了,我……我才在這打會盹,待會還要去給主子煎藥呢!」宮女忙不迭解釋起來。
這宮裡誰都知道啟荷苑是個不祥之地,要不是她得罪了人被調到這,此時也不會來伺候一個病秧子,誰知道哪天就掛了。
聽竹斜了她眼,沒有多說什麼,徑直帶著太醫進入屋子,隨著房門被推開,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屋子許久無人整理略顯雜亂,床榻上正躺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
太醫立馬過去把脈,而迷迷糊糊的人也逐漸轉醒,滿臉疑惑的望著來人,似乎要起身。
「阮采女莫要挪動,如今你身子虛弱,還是安心靜養為好。」
聽竹按住她肩,又替她蓋好被子,「待會我會讓你的宮女每日給你熬一些補藥,這身子慢慢的也就養回來了。」
似乎認得她是沈榆身邊的大宮女,換作以往或許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可是此時此刻,阮靜鳶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值得旁人利用。
「阮采女傷了肺腑,身子虧損,是該需要好生調養,平時可以稍微走動活動氣血,微臣先開個方子,半月後再來複診。」太醫正聲道。
聽竹順勢遞過去一個錢袋子,「那就勞煩郭太醫了。」
後者擺擺手最後還是接了過去,「都是微臣分內之事,姑娘說笑了。」
待送走太醫之後,聽竹又看向纏綿病榻的阮采
女,順勢打開窗透透藥味,「您還是多聽太醫的話,既然太醫說沒有大礙,必定就無事,平日放寬心莫要想太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咳咳——」
阮采女捂著心口咳嗽幾聲,似乎有些激動,這宮裡哪有什麼雪中送炭,更別提自己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廢物,可是如今竟然還有人記得自己。
盯著眼前的人強行扯了扯嘴角,「替嬪妾謝謝貴人。」
聽竹點點頭,「您好好休養身子。」
望著女子離開的背影,阮采女逐漸揪緊了被褥,旁人都沒有放棄自己,她又什麼理由認命,哪怕是死,也要拉上害死孩子的人一起陪葬。
從屋子出去,聽竹看了眼外頭那個伸頭縮腦的宮女,沉著臉上前幾步,「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倘若你家主子有任何不測,你自己掂量掂量。」
似乎猜到了她的身份,宮女連忙點頭表示以後再也不敢了,這寵妃身邊的大宮女,就連尚宮局的人都得禮讓三分,更何況是她們這種毫無背景小宮女還不是任人揉捏,也不知道這蘭貴人管一個快死的人幹什麼,也沒聽說兩人有什麼交情。
一覺睡到酉時,沈榆聽了阮采女的現狀並無觸動,這宮裡向來如此,如果撐不過去死了那也是無人問津,最多比宮人好一點,至少還有一口薄棺,可是卻入不了妃陵,不知道會被埋在何處。
人還是需要事事小心謹慎,阮采女明顯是被賢妃算計了,她肯定想不到賢妃操扮的宴會能有什麼問題,若是什麼都不吃反而會惹人懷疑,不如大大方方的吃了宴席上的東西,誰曾想別人拿捏住的就是這一點。
有些事哪怕秘而不宣,也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去阮采女府中打聽一番,就知道她曾經對什麼忌諱,哪還需要問本人。
這深宮之中步步都是陷阱,稍有行差踏錯丟的就是一條命,又或者是全族的命。
「休養」了幾日,沈榆這才重新給皇后請安,雖然幾日未出現,可那些人視線依舊緊盯著她不放。
「蘭貴人如今怎麼也學的和緒昭容這般體弱多病,天氣如此炎熱竟然也能著涼。」趙淑容不陰不陽的道。
「都說這窮人家的孩子好養活,蘭貴人倒是格外不同些。」王貴人忍不住刺了一句。
一個宮女出身竟然也和自己平起平坐,無疑是在每日打她的臉。
沈榆好像聽不懂這些嘲諷,依舊沉默不語的坐在那,任由旁人含沙射影。
「前幾日聽聞蘭貴人的父母都進宮了,還是德妃娘娘疼你,哪像我們已經許久未曾見過家人,不過這蘭貴人的家人倒是體壯的很,與蘭貴人相差甚遠。」趙淑容掩嘴低笑。
其他人多少也都聽聞了此事,但都只是私下裡笑話,並未當面說出來,聽聞這蘭貴人母親粗鄙不堪一點規矩也不懂,見著人也不會行禮,就是個鄉野村婦,也不知道怎麼生出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來。
「趙淑容精神倒是極好,大清早話如此多。」德妃眼帘微抬。
霎那間,整個內殿瞬間安靜下來,趙淑容也尷尬的賠笑,一聲也不敢吭。
隨著眾人陸陸續續抵達,大清早屋裡已經有了幾分悶熱,宮人們在四周都放了冰,這才涼爽幾分。
隨著皇后出來,眾人又立馬齊齊行禮。
緒昭容的位置依舊是空的,皇后好像已經習慣了一般,只是詢問著玉淑儀在宮裡待的習不習慣。
與宴會上那日的嬌美不同,此時玉淑儀換上宮裝眉眼秀麗,鵝蛋臉端莊溫婉,言談舉止皆是大家閨秀風範。
「謝皇後娘娘關懷,嬪妾在宮中一切都好。」玉淑儀微微頷首。
其他人都笑而不語,有太後娘娘照拂著,能不好嗎?
不過還是抵不過那緒昭容的矯揉造作勁,
這宮裡的人無論新來後到誰沒有吃過她的虧,縱然如今有太后壓著,可要是皇上想去她那誰也攔不住。
沈榆多看了眼這個玉淑儀,心中多了幾分思路,機會處處有,就看有沒有一雙發現機會的眼睛。
「近日宮中炎熱,太後身子受不得悶熱,本宮已經與皇上商議前往避暑山莊一事,這隨行人員已經定下,其餘留在宮裡的人供應都會加倍。」皇后忽然道。
聞言,眾人不由低聲議論起來,皇後娘娘都定下了才來通知,有再多冰又怎麼樣哪有去避暑山莊涼快,不用想這玉淑儀肯定是要跟著去的,把她們都撇下了才有機會給新人伺候皇上不是。
還有那悶不做聲的蘭貴人,平時里不聲不響唯唯諾諾,爭寵倒是一把好手,就連緒昭容都在她身上栽了跟頭,那緒昭容竟然也忍得住不反擊。
「嬪妾倒是有個疑惑。」趙淑容一臉憂心道:「這緒昭容身子素來弱,見點風都不行,不知道這時受不受得了這舟車勞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