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冊封
行宮的玫瑰品相到底不如皇宮,不知道那剛升管事的魏明從哪裡聽到的消息,於是特意派人從幾裡外的花圃里送了幾筐過來,送來時上面還帶著露水,可見行程之快。
但在旁人眼裡,這都是對方為了討好她這個寵妃而殷勤諂媚。
沈榆自然全都收下了,全當聽不懂對方的討好之意。
關於這條蛇,皇后也在晨省中蓋章定論。
「山裡蛇蟲鼠蟻多,乃是行宮管事疏於防範,瀆職怠慢,才導致個別蛇蟲混入行宮裡,余信驊已經被撤職拿下,關於此事你們要管束好底下人,莫要造謠生事徒生是非。」皇后正聲道。
殿內其他人自然是連連稱是,只是心中所想無人得知。
「果然還是緒昭容惹人疼,換作臣妾們若真被那畜牲咬一口,別說撤職了,怕是皇上連看都不會來看一眼。」全婕妤自嘲一笑。
「怎麼凈說些沒影的話,難道你想和緒昭容一樣終日纏綿病榻?」文昭華斜了她眼。
德妃喝了口茶,漫不經心的道:「這余信再怠慢也不會如此愚笨,竟由得這般錯漏出現,若是驚著了皇上,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旁人都閉嘴不言,好似聽不懂她的暗喻,這不管是不是意外,還得看大理寺如何審查余信驊,查的好自然就是個意外,查的不好那就不好說了。
「行了,此事已經移交大理寺,朝政之事休要議論。」皇后眉間微蹙。
德妃自然不再多說什麼,好似只是隨口一提,繼而悠然自得的在那品著茶。
只有佟妃始終低眉斂目,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縱然平時她也是如此,可偶爾還是會與人搭上一兩句話。
「另外緒昭容此番受驚,皇上已決定給她晉陞位份,待回宮之後再行冊封之禮。」皇后突然道。
聽到這,眾人都是神色微變,全婕妤當場正襟危坐,「不過才被蛇驚了一下皇上就要給她提位份,她才進宮不到一年,要資歷沒資歷,又無子嗣,何德何能冊封為妃!」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皇上喜歡就好,況且緒昭容今後肯定能有子嗣。」陳妃打起了圓場。
「今後的事誰說的准,賢妃娘娘伺候皇上這麼多年,不也沒有子嗣嗎?」全婕妤脫口而出。
彷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又不自然的輕咳一聲,「罷了罷了,冊封為妃也好,貴妃也罷,誰讓皇上喜歡呢,哪像臣妾人微言輕只能在旁發發牢騷,反正也無人在意。」
旁人倒沒有說什麼,畢竟這是皇上的意思,再說以緒昭容的盛寵封妃也是遲早的事,只是緒昭容如今那個樣子,能撐到何時還不好說,便是讓她封妃了,誰知是不是曇花一現紅顏薄命。
在這宮裡,一時燦爛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笑到最後。
「本宮知曉此次不合規矩,你們心中也難免會有不滿,所以特意向皇上提及了六宮大封一事,皇上也許了,待到回宮之後再操辦。」
說到這,皇后又看向德妃,「晚些時候本宮讓人將名單給你,待回宮后還得由你主持六宮事宜。」
聽到可以六宮大封,眾人也都面面相覷,全婕妤臉色也好看幾分,這皇後娘娘一口氣也不說完,害的她剛剛白白說錯了話,幸好賢妃不在這。
皇上答應六宮大封,還不是為了讓緒昭容名正言順冊封為妃,也就皇后把她們當傻子,那就看看那病秧子擔不擔得起這份福氣。
「臣妾自當竭力為娘娘分憂。」德妃點了點頭。
等到晨省散了,全婕妤還在那喋喋不休,沈榆則在和玉淑儀議論要去行宮另一側走走,剛出了至清殿,玉淑儀的宮女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一副欲言又止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聲,玉淑儀神色倒
沒有變化,卻下意識理了下袖擺。
「姐姐若是有事大可去忙,嬪妾一個人走走也是好的。」她立即道。
玉淑儀面露歉意,「太后尋我有點事,那我下次再與妹妹去賞花。」
沈榆笑著拉住她手,「自然是好的,可惜嬪妾的玫瑰花茶還未制好,無法讓姐姐一同帶去給太後娘娘嘗嘗,昨日皇上喝了竟也說味道不錯,早知如此,上回在宮裡應該多制一壺才對。」
視線交匯間,玉淑儀嘴角微微上揚,「不急,妹妹的手藝等到何時都值得。」
沒有再多說什麼,沈榆目送對方離開,繼而往另一條路行去,東南邊的月季聽說開的不錯,可以摘一些製成花茶。
沿著小道穿過許多樹蔭,沒多久一處碧波蕩漾小湖映入眼帘,幾棵柳樹隨風搖擺著枝條,一處水榭屹立在湖中央,水榭四周依稀站立著幾個宮人。
沈榆正欲經過,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蘭貴人。」
她腳步一頓,繼而不解的回過頭,卻見水榭里的陳妃沖她點點頭,「如今日頭大,蘭貴人可要來坐坐?」
聽竹眼帘微垂,遮住其中閃過的異色,原以為一切都只是猜測,不曾想竟成了真。
倒是她天真了,這宮裡哪有什麼老實本分的人。
便是主子從一開始怕也是蓄意接近娘娘,思及香露一事,她忽然覺得細思極恐,所以就連昕文也只是主子一顆棋子,每一步都算無遺漏,或許就連德妃娘娘也不知道真相是什麼,那主子得心思縝密到何種地步。
水榭四周清風徐徐,吹動亭中珠簾,發出清脆的響聲。
沈榆走近以後,立即屈身行禮,「嬪妾叩見陳妃娘娘。」
望著眼前謙和有禮的女子,陳妃笑意吟吟的上前將人扶起,「妹妹何必多禮,皇兒終日吵鬧,本宮難得忙裡偷閒在這躲會懶,不曾想妹妹也有這個閑情雅緻出來走走。」
沈榆被拉著坐下,立馬就有宮人上前奉茶,好似一切都是事先準備好的。
「初來行宮,嬪妾對周遭難免有所好奇,本來約好玉淑儀一起四處逛逛,誰知太後娘娘尋玉姐姐有事,便只剩下嬪妾一個人了。」她恭聲道。
陳妃一邊搖著團扇,笑的溫和,「玉淑儀祖母與太後娘娘曾是閨中密友,如今進宮,太後娘娘自然會多加照拂。」
聽到此事,沈榆一臉恍然大悟,繼而又看了眼周圍,「那嬪妾……就不打擾娘娘獨自賞景了。」
「風景再好,一人獨賞有何趣味。」陳妃眉目帶笑,「你也是一人,本宮也是一人,兩人結伴才有意境,不是嗎?」
周圍宮人並未退下,陳妃好似只是單單邀請她留下共賞這行宮碧波蕩漾美觀。
沈榆似有猶疑,「可是待會嬪妾還得去給德妃娘娘請安,每到這個時辰,娘娘便會尋嬪妾下棋解悶。」
望著眼前這清艷脫俗的美人,陳妃滿臉欣賞,「那妹妹如今還能偷閑賞花,可見還是終日待在屋檐下乏悶,外頭的天地廣闊,多出來走走散散心也好。」
說罷,又推過一盞茶,「便是要回去,那也喝杯茶再走,這行宮縱然清涼,可到底烈日炎炎,本宮這茶雖然不如妹妹的玫瑰花茶香,但解渴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望著桌上那杯白瓷茶盞,沈榆並未說話,依舊低眉順眼的站在那。
「既然妹妹不渴,那下回本宮再邀妹妹品茗。」陳妃笑著道。
沈榆屈身行禮,「那嬪妾先行告退。」
望著女子逐漸離開了身影,陳妃獨坐在那淺淺抿了口茶,不由輕嘆一聲,「新柳處處映春景。」
宮女躬身候在一旁,語氣意味深長,「可春季雨大,新柳更容易夭折。」
陳妃眉梢微動,「如今春季已經過去,這不已經
開始嶄露頭角了。」
「那娘娘覺得這柳枝會不會長到旁院子里?」宮女壓低聲音。
湖面清風拂過,風景宜人,陳妃不急不緩搖著團扇,嘴角微微上揚,「人心似柳,心有多大,枝自然有多長。」
一路回到靜月苑,早上只隨便吃了一些糕點,如今倒是有幾分餓了,沈榆便讓聽竹傳了點清粥小菜,行宮裡的廚子還是與皇宮裡的不一樣,更有當地特色。
「主子一時不理會,可她恐怕不會輕易罷休。」聽竹整理著衣櫥。
沈榆靠坐在軟榻上看著書,面無表情,「你說,如果娘娘知道一向老實本分的陳妃想置她於死地,不知會如何作想?」
聽竹忽然回過頭,目露詫異,「您……」
沈榆莞爾一笑,「我隨口一說。」
倒也不是隨口,德妃心狠手辣,陳妃同樣兩面三刀,豺狼咬虎豹多精彩,畢竟只有把這水攪混了才能摸魚。
此時的紫華殿寂靜無聲,甚至氛圍有些肅穆,宮人們都跪了一地,而地上正躺著無數碎片茶漬,顯得幾分狼藉。
花榕沖其他人揮揮手,宮人如獲大赦一般連忙退下,瞬間屋裡空蕩蕩一片。
而下一刻,一本薄薄的冊子又猛地甩在地上,上面赫然記錄著幾個人名以及位份。
「本宮有什麼地方不如賢妃!」
德妃一掌拍在桌上,面上難掩怒意,「緒昭容封妃也就罷了,本宮姑且容忍那個短命鬼幾日,可賢妃與本宮同等資歷,為何皇上寧願給她晉位,卻忘了本宮的存在!」
不知是怒還是委屈,德妃突然嗤笑一聲,怒爾將護甲全都拔下。
花榕撿起冊封名單,拍了拍上面碎片,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娘娘何必動怒,位份能說明什麼,她沒有子嗣,此刻怕是比您還急。」
「可今後就要由她壓本宮一頭,難道你讓本宮回回給她請安?她也配?」德妃神色緊繃難掩怒火。
彷彿想到什麼,不禁五指逐漸緊握,倒是氣笑了,「貴人沈氏,晉正四品婕妤,皇上對那賤婢倒真是不錯,這才晉封多久,這回趕著又給她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