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敵襲
明月霜是在半夜驚醒過來的——確切地說，是冷醒過來。
她蓋的被子，是用幾塊薄布連裰而成，勉強遮擋而已，要說保暖的性能，是半點都沒有的。不過穿來的時候是在夏天，明月霜便也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直到此刻，她半夜被冷醒，才意識到這被子確實過於單薄了。
而後，她才聽見了淅淅瀝瀝的聲音。
大概是太久沒有聽見這樣的聲響，一時間，明月霜竟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她翻了個身，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就要再睡過去。然而就在墜入黑甜的前一瞬，已經迷迷糊糊的腦海里卻突然靈光乍現，意識到了那聲音究竟是什麼，於是霎時驚醒，睡意全無。
下雨了？！
她幾乎是從床上滾下來，顧不得衣衫不整，快步走到窗邊，用力推開木格的窗欞。
冷風伴隨著濕潤的雨點撲入窗中，凍得她露在外面的皮膚都起了一層戰慄。但明月霜渾然不覺，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冷到肺腑的空氣，只覺得鬱積在胸口的情緒，盡數都被這涼意衝散了。
她離開窗口，轉身去開門，走到外面，似乎想要將這雨看得清楚一些。
雨不算大，但不知下了多久，地面已經徹底濕了。
明月霜想到剛剛翻耕完的土地，心下的喜悅實在難以遏制。其實，在這個時候種菜，到底能不能成，她心裡也不太確定。雖然其他條件都符合，可是，沒有足夠的雨水滋潤，不管是哪一種農作物，都不會長得很好。
沒想到天公作美，這就下了一場雨！
在喜悅的催使之下，明月霜不由得向前一步，走到了細雨之中。
靜謐的夜，朦朧的雨，天地遼闊，一人獨行，有一種說不出的氛圍與意境。
但下一刻，這種意境就被突然響起的人聲打破了。
「主公！」說話的人從旁邊的屋檐下跑出來，拉住明月霜往回走，一邊走一邊道，「外頭下著雨，您怎麼就這樣走出去了？」
明月霜聽聲認人，笑道，「是竇娥啊，你怎麼也沒睡？」
「睡著了，又醒了。」竇娥說，「聽著外頭像是下雨了，我心裡歡喜，就出來瞧瞧，不想正看到主公走入雨中。雖說是剛剛入秋的天氣，但淋了雨，也是會生病的，您可不能不當回事。」
竇娥平時總是很沉默，一般不會發表意見，可一旦開口，就很認真。
明月霜老老實實道歉，「我錯了。只是覺得這雨來得太是時候，一時高興，就忘形了。」
也虧這黑燈瞎火的，竇娥竟能認得出是她。
竇娥正要說什麼，旁邊的房門吱呀一聲，是上官婉兒走了出來。之後是談允賢，程夫人，穆桂英……他們是跟明月霜住在一個院子里的，但她猜想，外面的寨民們恐怕也都醒了。
這麼想著，忍不住笑了一下，擺手道，「都去睡吧，明天還有事要忙呢。」
眾人聞言，便都按捺住了心頭莫名的激動，轉身回房。
明月霜在床上躺下來，一時睡不著，便琢磨著，天氣越來越涼，只蓋薄布肯定是不行的，得想個辦法。想著想著，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再睜開眼睛，外面已是天光微明。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的作息變得健康極了。
明月霜迫不及待地穿好衣服，打算去地里看看。結果一出門，發現所有人都已經醒了，而且都在往地里跑。顯然，大家都很關心昨晚的雨效果如何。
也是這雨水來得實在巧，剛剛翻耕過的泥土最是鬆軟，被雨水完全浸透，雖然有些板結粘連，會讓之後的種植變得困難一些，但所有人面上還是洋溢著歡喜的笑意。
還有人毫不介意泥濘，蹲在田埂上，抓一把泥土在手裡揉捏把玩。
這樣的地，種下去的菜籽肯定能成活。
直到飯堂那邊來人催促，眾人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吃了朝食，才帶上農具，過來搶種——說是農具，其實都是她們自己用木頭和石頭做的，耐用性很差，經常需要修補和更換。
明月霜默默將農具更新換代的事也記在心裡的小本本上。
唉，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甚至有些東西就算花了錢也沒地方買。譬如鐵器，此時都是官營的，在這樣的亂世，只會被用來打造武器，不可能造農具。
何況她們還沒錢。
什麼時候她們能有自己的冶鍊工坊就好了……
不過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明月霜赤腳踩在柔軟濕潤的泥土裡，配合地將菜籽撒進寨民們挖出來的壟溝里，心想，無論如何，這第一步應該算是走出來了。
……
種地實在不是一個輕鬆的活兒。
即使明月霜的身體是由遊戲建模生成的，各方面的數據都很完美，忙了幾天，也依舊是頭昏腦脹、腰酸背痛。
不過，跟那些受訓的女兵比起來，她們還能算得上輕鬆。
穆桂英自有一套訓練方法。
她並不急著操練那些軍陣，而是先帶著這二十人去修築之前規劃出來的防禦工事。在具體的工作中，她將人分成五組，每組四人，各自分派不同的任務，又要求她們彼此協同合作。
一開始，這些女兵都有些茫然。沒有人吩咐，她們就不知道要做什麼。不過很快，便有思路靈活的人脫穎而出，拿到了隊伍的指揮權，開始帶領大家幹活。又因為工期有著十分嚴格的要求，兩個隊伍之間又必須要及時溝通，以免延誤。
一段時間下來，看起來就很有模樣了。
明月霜也是看得讚嘆不已。她以前聽人說，古代的時候，徵兵最喜歡征的就是那些礦工和河工，因為不管是礦山還是漕幫，工作都十分危險，所以總有許多規定，習慣了這種工作的人，服從性會比一般的平民百姓好很多。
而現在，穆桂英毫無疑問就是在借修築防禦工事這件事，來培養女兵們的服從性和集體意識，協作意識。
有了這樣的基礎，再去訓練，自然事半功倍。
所以說，真是不能小瞧古人啊。尤其是穆桂英這樣久經沙場、經驗豐富的老將，那積累下來的都是真功夫。
不過明月霜還是把自己整理出來的軍訓手冊寫了一份給她。其實她腦子裡記得的東西不多，但好在從初中到大學，明月霜總共經歷了三次軍訓，內容又不複雜，還是能寫得比較完整的。
不敢說能指導穆桂英，但至少可以作為參考。
穆桂英對於站軍姿，列方陣和正步齊步非常感興趣。其實此時的軍中，也有類似的操練，比如讓士兵們手持木槍，依號令刺出或者收回。就連口號也有，不過一般都是喊些「虎虎虎」之類能壯聲勢的話語。
但是，和軍訓手冊上這麼……這麼標準全面的內容比起來，以往的訓練似乎都失於簡單了。
所以等防禦工事告一段落，穆桂英就將這些都安排上了。寨民們忙完了搶種的工作，正好閑下來，見她們這樣熱鬧，便紛紛跑去圍觀，並且似乎從中獲得了一種別樣的快樂。
受訓的女兵們一開始總會分心，漸漸也就習慣了。
這天下午，眾人正在歡樂地圍觀女兵們在烈日底下站軍姿，猛地聽得一陣尖銳的哨聲從山寨外傳來。
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穆桂英已經面色一變，厲聲喝道，「敵襲！所有女兵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