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混亂與危機

看清明月霜樣貌的瞬間，四個俘虜眼中閃過驚艷，繼而變成一種令人噁心的貪婪。

穆桂英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抬腳把靠得最近的那個踢下去，「老實點！」

女兵們反應過來，也連忙依樣畫葫蘆，將人死死按在地上。

「看他們身上的衣物，雖然破爛，但應是制式，隨身的刀也是如此。」穆桂英朝明月霜一拱手，捧著一把刀遞給她，一面沉聲道，「應該是潰散的士兵。不過，觀其軍容，恐怕也不是什麼精銳。」

那四人聽到這裡，似乎很不服氣似的，掙紮起來。

可惜女兵們早有準備，哪裡會讓他們得逞？掙扎半天，也只是蹭了一臉的灰。

明月霜接過這把軍刀，打量一番，頗為滿意——誰能想到呢，她們偌大一個山寨，總共也就只有幾把菜刀。山賊們可以拿著菜刀去打劫，她的士兵們拿那玩意兒，就太寒磣了。

如今有惡客上門，雖說是有些麻煩，但這不是也有武器了嗎？

可惜……明月霜的視線落在四人身上，失落地嘆了一口氣，這幾人竟連一件鎧甲也沒有，可見穆桂英的判斷十分準確。

「聽說衙門的慣例，進了門先打二十板子，然後再問話。」明月霜摸了摸下巴，說，「咱們也比照著來吧——給我拖下去打！」

女兵們瞬間睜大眼睛，眸中湧出明亮的光。她們確實沒想到，仙人一樣的主公，竟會說出這樣的命令。但不得不說，這個命令很得她們的心。

因為之前抓人的時候沒出上力，又被穆桂英鼓動了一番，女兵們本就一身的幹勁無處使，此時隊員們彼此對視一眼，兩人抓著俘虜，兩人去找行刑的板子，那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什麼好事呢。

四個俘虜也沒想到，這個長得跟畫兒一樣的女人，居然如此狠心。當下就有人大聲喊道，「我有消息，我有消息要報，大王開恩！」

女兵們手下的動作略微遲疑，但見明月霜充耳不聞，便又加重了力氣，把人拖走。

雖然是明月霜的吩咐，但不知為何，女兵們心裡卻有一種默契：人肯定是要打的，卻不能當著主公的面，省得污了她的眼睛，還是拉出去打完了，收拾清楚，再把人帶回來。

明月霜目送她們遠去，一抬頭，就對上了上官婉兒幾人的視線。

她不由失笑，「怎麼這樣看我？」

「只是以為……」上官婉兒有些遲疑。從之前的接觸來看，明月霜對待周圍的人，總有一種很柔軟的感覺。這固然是一種很美好的品質，但作為追隨者，她們難免擔憂她對待敵人時，也會如此。

「以為我會心軟嗎？」明月霜笑了一下，「如果沒有穆將軍，如果我們沒有提前布置陷阱、訓練女兵，今天會是什麼結果？」

當然，大延山寨七八十口人，哪怕都是老弱婦孺，也不可能真的對付不了四個男人。可是，如果沒有在第一時間警覺，被他們悄悄摸進寨里，他們會做什麼？

無非是——奸-淫擄掠、殺人放火。

到那時，山寨蒙受巨大的損失，眾人也會因此惶惶不可終日。

她好不容易才經營出現在的局勢，怎麼能容忍外來者破壞？

最重要的是，這四個人不是結束，而只是一個開始。如果連處理他們的勇氣都沒有，明月霜又要如何面對接下來的血與火的考驗？

上官婉兒臉上的表情舒展開來，「主公明照如燭，是我等多慮了。」

明月霜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大延山附近出現了潰兵，意味著附近一定有戰事發生。這些潰兵四處亂竄，有第一撥人摸到這裡來，之後就會有更多，咱們須得早做準備。」

「是。」上官婉兒道，「如今各種菜蔬都已經種下了，咱們可以讓整個山寨的人都接受訓練。」

就算去除沒有力氣的老幼，大延山寨也還有四五十號人。那些潰兵為了隱藏蹤跡，人數不會太多，往往四五人一夥，最多不超過十人，她們應該能應付得來。

明月霜沒有說贊不贊成，而是道，「等問清這四人的口供，再議。」

程夫人聞言若有所思，心想主公心裡恐怕已經有了計較。上官婉兒也有這樣的感受，遂閉口不言。

也不知道女兵們怎麼做的，外間沒聽到什麼慘叫聲。不一時，已經行刑完畢，把人拎回來了。但見這四人身體顫抖、面色煞白，一趴到地上，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迫不及待地開口，爭先恐後地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明月霜抬眼，就見一個女兵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挪到明月霜身邊，小聲說，「我跟他們說，第一個招的有好處，最後一個倒大霉。」

「做得不錯。」明月霜小聲說。

女兵臉上立刻湧起一片紅暈，整個人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明月霜真怕她會暈過去，於是轉開臉，不再關注她。

雖然幾個俘虜嚇破了膽子，說話有些前言不搭后語，好在明月霜這邊人多，很快就整理出了一份相對清晰的情報。

原來自從去年義軍攻入京城，皇帝遜位出逃之後，天下震動，難免就有些宵小想要趁機作亂，打劫一番。西州這裡，地方偏遠，消息傳過來的時候，義軍都已經又被趕出京城了，按理說，即便有些小小的波折，也很快就會被官軍平息。

誰知官軍也不安分，自己倒先打起來了。

這四個潰兵等級太低，不知道確切的消息，只是聽人說，西川節度使欲要趁朝廷無暇西顧，吞併東川，自己執掌整個西州，在這裡做土皇帝。東川本不如西川富庶，兵力也不夠雄厚，又是猝不及防被人偷襲，竟是毫無招架之力，節節敗退。

這些潰兵就是本屬東川的兵士，因畏懼西川軍，潰散之後便四處躲藏，意欲就此脫離軍隊。

方縣恰在東西川的交界附近，雖然並非戰鬥要衝，卻還是第一時間遭受了潰兵襲擾。

聽到這些，眾人也明白了明月霜之前的凝重。如今方縣附近到處都是潰兵，大延山寨再怎麼隱蔽，也總會被找到。而且，這裡本就是山賊的老巢，實在太適合那些潰兵聚嘯，若是有人看中此處，將潰兵收攏在一處，合力進攻，她們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眾人心思雖然凝重，卻都有默契，沒有當著寨民的面討論這個問題。

等吃過晡食，有時間坐在一處說話時，竇娥左右看看，見大家都不說話，便主動開口問，「現在咱們要怎麼辦？」

上官婉兒和程夫人對視一眼，最後由程夫人開口，「主公可是已有定計？」

「其實這件事，我本來就打算做，現在不過是稍微提前一些。」明月霜抬頭，目光堅定地看向她們，語氣鄭重地道，「我預備將咱們的糧食拿出來，收攏更多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