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女大力士
狗卷荊在床上翻來覆去,窗帘未合攏,開了一條縫,月光從縫隙中漏出,迤出一條銀白的長河。
她閉眼伸手在枕頭下面摸了摸,摸到了手機。
凌點四十五分。
狗卷荊認命地爬起來,明明說好要當正常人,不再管任何非正常事件,可長久的習慣讓她根本無法置之不理。
她又找到今日路過公園拍攝的照片,巨大的企鵝滑梯上下顛倒。
公園裡發生了件怪事,企鵝大王不知道為什麼上下顛倒了過來,頭朝地,底座在上。
沒了滑梯玩的小孩吵鬧不停,哭著要企鵝大王。
狗卷荊放大照片,在企鵝滑梯旁邊看到了一個跟小孩子差不多的深腳印。
企鵝滑梯西周沒有任何異常,也看不到任何放置過工具的痕迹,土地平整。
不藉助工具如何將一個龐大的企鵝滑梯上下顛倒放置過來?
怎麼想都是非自然事件。
狗卷荊作為一名咒術師,自然而然想到了詛咒。
今日路過公園時周圍圍了不少的人,狗卷荊看著人牆內心發怵,社恐症發,只遠遠拍了張照片便回家,沒來得及觀察企鵝滑梯旁邊是否有咒靈殘穢的痕迹。
狗卷荊換下睡衣,穿了件防風還能將下巴遮住的高領衣服。
在她的嘴角兩邊,有狗卷家咒言師獨有的咒印,加上舌尖上的咒印,被稱呼為「蛇眼與牙」。
為了遮蓋嘴角邊特殊的咒印,狗卷荊上學時會提前二十分鐘起床,用遮瑕將咒印遮的嚴嚴實實。
離開咒術高專當一個普通人是需要代價的,就比如犧牲睡覺時間。
衣服口袋有些小,狗卷荊總害怕將手機放置其中時因為跑動將手機摔到地面。
她時常有奇奇怪怪的腦補和顧慮,比如上廁所玩手機時害怕手鬆將手機掉到廁所中,又比如晚上睡覺時手機放在床邊隔天起床時卻發現手機掉落在地屏幕和機身分家……
她思維很活躍,並且老想些壞事,好像幸運的事情不會發生在她身上一樣。
狗卷荊選擇背了個熊貓頭的包包出門,這是咒術高專的同學送給她的禮物,每次將熊貓看到狗卷荊背熊貓頭包包時,總會嚷嚷著「壓力很大」,似乎只要他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把熊貓頭割下來做成背包背在身上。
狗卷荊覺得他的壓力完全沒必要,他的熊貓頭那麼大,做成包只有巨人能背,割他的熊貓頭做包,完全沒市場。
房門才關上,狗卷荊就覺得有些緊張了。
她走了大概十米遠,總覺得她沒有將門關牢,狗卷荊一陣糾結,腳步就是無法往前。
她折返回家,手掌推了下門,門關上了!
她長舒一口氣,因為沒關門導致路過的小偷將家中東西搬空的顧慮消退。
——她關門了!
夜晚有些冷,涼風直往臉上撲騰,狗卷荊將衣領往上拉了些。
她沒有扎頭髮,淺色的頭髮披散,發梢落在腰間,月光鋪下,染上了點點星光。
住所距離公園並不遠,狗卷荊垂眸看手機,偶爾抬頭看路,避免自己走錯路又或者撞到樹。
[一個正常的偵探:可惡!怎麼會這樣!]
時間很晚了,聊天室內的其他偵探們應該睡了,狗卷荊沒想有人會秒回她。
可誰知,她一條消息釣出了聊天室里全部的魚。
[世界第一偵探:,深夜蹲在社長卧室門前偷吃薯片果然超刺激的!]
[世界第一偵探:薯片都變得好吃了qwq。]
[一個正常的偵探:世界第一的偵探?]
[一個正常的偵探:你不對勁。]
[平成年代的救世主:無法吐槽。]
[平成年代的救世主:為什麼吃薯片要吃出偷情感啊喂!]
[高價回收bjd:平成年代救世主呵,你很懂啊。]
[平成年代的救世主:……]
狗卷荊臉頰鼓起,有些生氣,她重重戳著屏幕,對其他幾個偵探指指點點。
[一個正常的偵探:喂喂,你們能不能注意到我的小困惱?]
[高價回收bjd:睡了。]
[平成年代的救世主:我也睡了。]
[一個正常的偵探:……]
[世界第一偵探:完蛋了!我被社長發現了!]
[世界第一偵探:π_]
狗卷荊:……
第一偵探是真的被發現了,緊急的表情都沒發完人就不見了。
狗卷荊打開手電筒照明,怨念油然而生。
說好的要當一個正常的普通人,為什麼還要多管閑事深夜探查不科學事件!
不就是企鵝大王被上下顛倒了嗎?她又不是什麼大力士,去了又不能將企鵝大王搬回原樣!
「哇!小櫻你抬起來了!」
狗卷荊聽到說話聲,急忙縮到樹后,借著大樹的掩護,她偷偷往公園裡面看。
穿著綠色連衣裙的長發女孩手裡拿著一個攝像機正在拍攝。
狗卷荊看到了什麼恐怖的畫面,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她揉了下眼,鄭重地掐了下自己的臉。
次奧!疼疼疼疼疼疼!
不是做夢!
穿著華麗公主裙,頭戴淡粉色帽子,手拿魔棒的小女生一隻手將有她n個大的企鵝大王單手舉了起來。
狗卷荊瞳孔震驚。
少、少女大力士?!
企鵝大王猛地落地,震起了一大片灰塵。
手拿攝像機的長發女孩捧臉道:「小櫻太帥了。」
狗卷荊借著月光看清楚了兩個女孩的長相,那個單手舉起企鵝大王的少女大力士正是她同桌的妹妹。
狗卷荊暈暈乎乎,頭頂彎月暈在雲上的光都彷彿扭曲了。
所以企鵝大王被顛倒的真相就是隱藏在小學生中的少女大力士做的?
「收服力牌圓滿成功!」
軟軟的大阪口音吸引了狗卷荊的注意力。
長著白色翅膀的橙黃色玩偶漂浮在木之本妹妹身旁,剛才的大阪口音就是他發出的。
——世界果然是玄幻了。
——她一定還在做夢!
——夢境麻痹了她!
——怎麼會有黃色的布偶會說話,口音還是大阪腔!
狗卷荊癱著一張臉,內心被吐槽瘋狂刷屏。
她不知道如何回家的,其中一段路還同手同腳地走完了。
一直到躺在床上,她腦子都是蒙的。
她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毫無睡意。
摸出手機,她找到聯繫人,一臉嚴肅的編輯了條簡訊發給聯繫人。
[狗卷荊:五條老師,你說世界上會存在長著翅膀跟布偶一樣說話還是大阪腔的咒靈嗎?]
五條悟幾乎是秒回她。
[五條老師:喲喲,這不是離開咒術高專想當鹹魚正常人深夜還不睡的熬夜冠軍嗎?]
[狗卷荊:我很認真!]
[五條老師:如果以前我會回答沒有,但是現在我不確定了。]
[狗卷荊:?]
[五條老師:最近出現了有智慧會說話的特級咒靈,大阪腔長的跟玩偶一樣的咒靈再出現也不稀奇了。]
[狗卷荊:等等,發生了什麼?我是少看了一季動漫嗎?]
[五條老師:就這幾天的事情。]
[五條老師:那個大阪腔口音的咒靈你預測等級是多少?]
狗卷荊回憶了一下,訕訕回復五條悟。
[狗卷荊:我當時傻了,現在想它應該不是咒靈,我沒發現咒力。]
[五條老師:耍我?]
[五條老師:當初你要當正常人我就不同意,越學越壞了。]
[狗卷荊:五條老師,你也知道你們都不是正常人!!!!!!]
狗卷荊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鬧鐘響的時候,她還在夢裡打怪,掙扎了好一會,才讓自己從被窩的封印中解封。
她磨磨蹭蹭,早餐沒吃,嘴角邊的咒印也沒遮。
她幾乎是一路飄到了教室,面對班長詢問為什麼戴口罩,只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鮭魚……」
班長:「你覺得狗卷同學的這個鮭魚是什麼意思?」
同桌一臉自信,翻譯道:「她說她感冒了!」
班長點頭,很合理。
感冒了戴口罩不感染其他人,十分合理!
一上午,狗卷荊都在打瞌睡,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
木之本桃矢眉頭緊皺,腳無意磕碰到桌腿,桌子移動發出「呲拉」的聲響。
狗卷荊猛地被驚醒,她急忙拿起書,一副她很認真聽講的模樣,躲避了即將走到她旁邊的老師的目光。
她偷偷往木之本桃矢那裡看了一眼,眼神複雜的難以用言語形容。
木之本桃矢:「……?」
狗卷荊嘆氣,扭頭又往旁邊看,眼神中多了敬佩。
木之本桃矢:「……??」
狗卷荊又看他,雙唇緊抿,扭頭又是一嘆。
木之本桃矢:「……???」
自從被驚醒后,狗卷荊就一直用各種目光來來回回去看木之本桃矢。
她還以為自己動作做的極其隱蔽,可實際上全部被木之本桃矢看在眼裡,連他身後的月城雪兔都發覺了。
月城雪兔敲了下木之本桃矢的背,快速給他遞了張紙條。
——你和狗卷同學發生什麼事了嗎?
紙條傳了回來,多了清瘦鋒利的兩字。
——沒有。
木之本桃矢斂眸,目光淺淡的從狗卷荊那裡掃過,兩人目光短暫相交,嚇的狗卷荊手忙腳亂,整個腦袋埋在豎起的書本中。
下課鈴解救了下,狗卷荊噌的一下離開座位,幾乎是逃命般的往廁所走,不小心還撞到了桌子,痛的眉毛都皺成了波浪形。
木之本桃矢收回目光,輕輕搖頭,唇邊還帶著還未完全收回的笑。
因為那個奇怪的夢境,導致他不自覺的關注這個新轉來的奇怪同桌。
這樣莫名的情況從未發生過。
他輕輕哼了一聲,帶著些許的不滿,不知道是不是對詭異出現的夢境的不滿。
窗外的銀杏葉又落了,木之本桃矢打開窗,整個人被風吹的清醒了些。
他眸中帶著些許的暗色,神情鄭重了幾分。
一個夢而已,他不應該投入這麼多的關注。
……
狗卷荊縮在廁所中,拍了拍臉,讓自己冷靜些。
她差點就衝動的去搖木之本桃矢的肩膀,去問他知不知道你妹妹是個少女大力士。
就算她去問,木之本桃矢應該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吧?
狗卷荊衝過去搖晃木之本桃矢肩膀:「鮭魚鮭魚鮭魚!」
木之本桃矢一臉疑惑:喵喵喵?
狗卷荊搖晃腦袋,將腦補的詭異畫面甩出自己的腦袋。
將馬桶水衝掉,狗卷荊準備出門。
「一班那個新來的轉學生也太古怪了吧。」
「你是說那個被論壇投票差點投為校花的狗卷荊?」
狗卷荊推門的手一頓,往後縮了一步,屏住呼吸。
她沒想到在這麼有味道的地方會聽到自己的名字。
「對,就是她,怪人一個。」
「哪裡怪了?人看起來挺乖巧的。」
水聲傳來,應該是打開了水龍頭。
狗卷荊隱隱約約聽到她們說:
「我在一班的朋友說,到現在她一個朋友都沒有,說話也奇奇怪怪的,總是說些什麼鮭魚、鰹魚乾,怪裡怪氣的。」
「是挺古怪的……」
聲音逐漸遠去,狗卷荊出去,站在鏡子前,將口罩往下拉。
「蛇眼」在白皙的臉上異常明顯,清晰的印在了鏡子上。
狗卷荊纖細的睫毛向下垂落,在眼下投射出小片陰影。
原來離開了咒術高專,她也不能當一個正常人。
腳步聲響起,狗卷荊慌亂的將口罩往上拉,把半張臉遮的嚴嚴實實。
進來的同學瞥了她一眼,狗卷荊側著身子離開。
明明他們的目光很正常,可狗卷荊就是覺得,他們的眼神中好像寫著: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她或許是太不合群了,已經加入這個班級這麼久了,除了班長,以及於她為圓心這一圈人知道姓名之外,其他人連長相都不記得。
木之本桃矢將筆記遞給身後的月城雪兔,目光無意在狗卷荊身上停滯了片刻。
她怎麼了?
趴在桌子上,眼裡的光都黯淡了一些。
頭頂的呆毛都萎靡不振,垂落的每一縷發梢都寫著——我不開心。
這樣的狀態,一直延續到午飯時。
狗卷荊窩在攔網邊,放在膝蓋上面午飯都不香了。
攔網抖了抖,她同桌和她同桌的后桌一齊翻過了攔網,進入了隔壁友枝小學。
狗卷荊看過去,又看到了同桌的妹妹。
她正和木之本在吵架,腦袋被木之本手抵著,伸長了手去打他,半天都打不到。
狗卷荊眼中閃過一絲羨慕。
她叼著飯糰,目光時不時的去看木之本桃矢。
一開始,她對這個同桌有些小小的害怕。
可後來,害怕變成了好奇。
他實在太反差萌了,在妹妹面前和不在妹妹面前完全兩個樣子。
狗卷荊的目光太明目張胆,引起了木之本櫻的注意。
她小聲問道:「哥哥,那邊那個姐姐好像一直在看我們。」
木之本桃矢拍了下她的腦袋輕描淡寫道:「吃你的飯。」
「誒——」月城雪兔,「是狗卷同學。」
木之本櫻臉頰微紅:「是雪兔哥的同學嗎?」
「嗯嗯。」月城雪兔點頭,「新來的轉學生。」
木之本櫻不知道在想什麼,端著盒飯跑過去。
「姐姐?」
狗卷荊隔著攔網和一雙充斥著活力的翠綠眼睛對上,她側頭,迷茫道:「鮭魚?」
「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狗卷荊:「……?」
「!!!!!!!」
少、少女大力士邀請她共進午餐!!!
實在太榮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