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藥
曳緣小嘴抿起,頗為得意,其實她就是猜的,像藍霧這種天天與蠱物打交道的人,身上怎麼可能沒有幾瓶解藥,她湊近他,問:「哪一瓶?」
他指了指那個紅色小瓷瓶。
她快速打開瓶塞,結果卻發現裡面是粉狀藥物,詫道:「不是藥丸?」
算了,不管了,粉就粉吧,照樣吃。
「藍霧哥哥,你需不需要水啊?光這樣吃會不會很難下咽?」
她握著瓶子喂向他的嘴邊,可是他卻將唇偏向另外一邊,打死不吃,冷臉道:「這不是口服的。你眼瞎嗎?」
「???」
曳緣懂了。
她伏在他身上,倒了一點藥粉出來,輕輕地在他的臉上擦拭。他的皮膚滑嫩,指尖在上面滑過,就像是在抹珍珠一樣。白色藥粉所過之處,藥粉很快就被肌膚吸收,那紅色的紋路就漸漸消失不見了。
真是奇效啊。
不消片刻,他的臉龐就恢復了之前的俊雅乾淨,那些恐怖的紅色痕迹都褪去了。
那些紅色紋路像是楓葉的葉紋般,臉上最為大片,如攤開的楓葉掌,葉莖順著臉頰往下,一直下去脖子,再延伸到了衣襟內,經過手臂,最後到達手背。
匯聚到那個被蠱蟲咬過的傷口處。
「藍霧哥哥,我……動手咯?」
她試探的問了一聲,那是她作為一隻妖的禮貌。但是卻沒等他回答,她就解開他腰上系帶,拉開他的衣襟,扒掉了他半邊的上衣。
藍霧中毒太深,渾身無力,只能任由她擺布。他面色灰敗,一副聽天由命之態,喃喃自語:「痴小姐,你幾歲了?知不知道男人的身體不能亂看?」
曳緣為了完成任務也是拼了,她才不管那麼多,反正看了她也不會瞎眼。
「我九歲!九歲!你已經問了很多遍了!」
他身上的肌膚比他臉上的還要白,簡直像是從奶堂里泡出來的一樣。那條紅色筋路順著脖子往下,在他半邊肩上長出了一條藤蔓,順著手臂,分出來的細絲蔓還蜿蜒到了部分胸膛上。
她低著頭,從脖子往下擦藥,他的胸脯結實,摸在上面那手感像是在摸一塊稀有的玉石,光滑細膩,還帶點熱度。
天哪,這是她免費就能看的嗎?
惡毒女配的深夜福利?
曳緣從來沒有看過男子的身體,這回看到,目光就怎麼也挪不開。他的氣息吐在自己耳間,她感覺自己的耳朵開始發燙,她抬頭瞅了他一眼,卻發現他面紅耳赤,雙眼緊閉著,咬緊牙關,像是在渡劫般。
額……
「剛剛不要我看你的腳,現在卻來扒我的衣服看我的身體……」他不耐地嘀咕道,語氣里滿是不爽,感受到她的動作停下了,他罵道:「你在看什麼?繼續擦啊!擦快點!」
而他心裡罵的卻是:野蠻!太野蠻了!沒見過這麼野蠻的女子!
曳緣忙不迭垂下頭繼續擦藥,手上動作不停,可是思緒卻飛遠了,這個反派男二說白了也就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扒他衣服,原來他也會害羞的呀。
她飛快地給他抹葯,從胸膛抹到了手臂,直到那些紅色紋路完全消失,她才抬起頭來。
「好了,藍霧哥哥,我擦完了。」
【高度警報!高度警報!恭喜宿主,反派拯救值終於不再是零了!拯救值上升10。】
她聽到拯救值上升10,嘴角抑制不住發笑。
太艱難了,拯救值終於不再是零了。
藍霧睜開眼睛來就剛好捕捉到她的笑臉,那笑容彷彿撿了一個大便宜一樣,揚聲發問:「好看嗎?笑得這麼高興……」
大概不是高興,而是猖獗。
他的俊臉不知在何時逼近,與她的鼻尖僅隔了一寸的距離,她斂住笑容,紅著臉答道:「好看。」
他的臉沒有移開,而是逗她道:「你知不知道看了男人的身體就必須要嫁給他才行?」
曳緣往後躲:「你胡說,你可別碰瓷啊!哪有這個說法?」
「我說有就有。」少年揚聲道。
「那恐怕不行,我是要嫁給姬宴哥哥的。」
藍霧本來的臉是含著笑意的,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立馬陰沉下來,不見笑意。
曳緣搞不懂他為什麼一下子就變了一張臉,看他還光著膀子,她連忙幫他把衣服穿好,「快把衣裳穿上,別著涼了。」
等她再抬頭時就看到一枚白金玉佩垂到眼前,他勾著玉佩,用冰冷的聲音發問:「這玉佩,怎麼會在你那裡?」
曳緣不怕他的拷問,她剛剛就已經想好了說辭,她不慌不忙地回答:「這玉佩是我之前在山上撿到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妖怪扔在那裡的。」
「山上?」藍霧沉眸思考,這玉佩怎麼會在祁蒙山呢?
玉佩消失的那晚,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總不可能是哪只妖怪跑來他的房間,給他製造一場美夢,就為了偷走他的玉佩吧?
他的玉佩對他而言是寶藏,可是對於那些妖怪來說,就是一塊沒有任何作用的石頭啊。
偷他玉佩到底能有什麼企圖呢?
他狐疑地打量她,「你說的是真的?」
曳緣點點腦袋,「真的啊。」
「不太相信你。」他卻道。
「藍霧哥哥,我騙你做什麼?我剛剛不是還拿玉佩來救你了嗎?」
是啊,她剛剛那樣如仙女一般的降臨,著實讓他心悸難了。那一刻,看著她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看著她舉著藍電一瘸一拐地為他趕跑那些妖怪,他好像心裡某個地方被觸動了一下。
原來,他竟也喜歡這樣的保護。
曳緣見他在發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抓回他的視線來,展齒一笑,好奇問道:「藍霧哥哥,你看看我,此刻你的心中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愫產生?」
書上簡單的描述了幾句,說當年忘憂給了他玉佩之後,他就對她萌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感,而自己現在也舊事重演,他現在會不會也對自己有了喜歡之情呢?
藍霧一指將她的額頭彈開,道:「有。厭惡。厭惡你怎麼還不趕緊嫁給皇兄。」
曳緣:「……」
他站起身來,她也跟著站起來,嘟囔道:「就算我嫁給姬宴,忘憂她也不是你的啊,你著急什麼呀?」
「你閉嘴!」
「好吧,我閉嘴。」
他又道:「你能不能不要事事都提她?老是把情敵掛在嘴邊,聽得我耳根子煩。」
曳緣:「……」
幾滴雨珠子又落了下來,斜斜地打在曳緣的臉上。
又下雨了。
剛才那片雨下得如牛毛般,連地都沒有打濕,此刻又開始下起了雨來。
藍霧眼神下移,又看了一眼她縮在橙色下裙擺里的腳,道:「看在你幫我趕走妖怪的份上,本殿下今日就大發善心,背你走咯。」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咯!」她眼睛一亮,絲毫沒有躊躇,單腳跳到了他的背後去,能佔到花蝴蝶的便宜實乃三生有幸,她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她抓住他的后衣領,單腳用力,往上一跳,他長得太高了,她這一跳根本沒跳上去。藍霧脖子被她勒得生疼,蹲了下來,罵咧著:「你這麼猴急幹嘛?想把我勒死嗎……」
曳緣看到他矮下來的背脊,這才輕鬆地趴了上去,對著他的後頸嘀咕:「這不是怕你反悔嗎?」
他面容不爽,調子拖長,「呵,我就是這麼能出爾反爾的人嗎?」
「是呀,你的心思花得很呢。」
「再說一遍,不許說我花!」這個詞真的太有損他南楹國大祭司的形象了。
「行行行,那壞吧。」
「……」
這雨突然大了起來,如同天上有人在倒扣大盆般,噼噼啪啪打個不停,藍霧大步流星,三步並作兩步,背著她在樹林里狂奔。
曳緣趴在少年的背上,他的背跟姬宴不同,他要更瘦削一些,身上的骨頭也有點咯人。
曳緣沒有想過他會背自己,她以為他會丟下她的,但是他卻沒有。
「藍霧哥哥,你累不累啊?」曳緣想他剛剛受了傷,現在背她跑得這麼快一定很累吧,所以就這樣問了出來。
但是他卻冷了聲音:「你也真是能夠損人的……」
曳緣立馬閉口不言,她又說錯話了嗎?
問他累不累也有錯?
樹林里依稀可見散落的月光,將各處的山路照亮。藍霧背著她快速地找到了一處躲雨之地。
那是一艘木船,船上有篷,可以遮雨,船身支出來兩條繩子,繩子末尾處有鎖扣,鎖扣掛在岸上的兩根木樁上,以此來固定船身。
藍霧背著她踏上了船板,發出「嗒嗒嗒」的腳步聲,他撩開灰布帘子,低頭走了進去。這船看著不大,裡面竟然還擺下了一張小榻和一張矮桌,藍霧身量高,在裡面只能彎腰前行。
他將她放了下來,然後走至船口,拂開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和雨勢。天色已晚,月明星稀,雨勢很猛,他又走回來說:「子時了,這雨估計還要下一陣子。」
曳緣等著他說下一句,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這裡面空間狹小,令人局促,她覺得自己要是不說一句話,這安靜就會持續到底,便回了句「哦」。
藍霧嘴唇開合,接下了他自己剛才的那句話:「所以,睡吧。」
「哈???」
曳緣震驚得一時不知道該幹嘛。
睡?怎麼睡啊?就一張床。
她現在就站在那張小榻前,受傷的那隻腳吊在半空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外衣上濕淋淋的全是雨水,她向藍霧伸手,「給我一張烘乾符。」
他提步進來,往旁邊一個小木凳上一坐,撈出衣襟內的一沓符紙,往那桌上一甩。曳緣心想他這會兒怎麼這麼大方,結果下一秒就聽見他用無辜的語氣說:「全打濕了,不能用了。」
「……」果然,指望他的好心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她頹然往床榻上一坐,索性脫掉了身上的半袖外衫,對面的藍霧臉色驟變,大吼道:「給我穿回去!」
他真是怕了,再也不想跟這九歲的孩子待在一處,不僅沒有禮義廉恥,還跟個野蠻人一樣。
「??……這衣服是濕的啊。」曳緣不聽他的,還是將外面的半臂衫脫了。
她往那床榻上一躺,困意立馬如浪潮般洶湧襲來,她閉眼睡覺,砸巴道:「放心吧,不會讓你負責的,我是要嫁給姬宴哥哥的。」
藍霧臉上陰鷙,吼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餵魚?」
「讓我睡覺的是你,睡了不開心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幹嘛呀?藍霧二殿下。」曳緣煩躁地說。
藍霧道:「請叫我藍霧大祭司。」
「……」
他並不喜歡二殿下那個稱呼,他也不想做什麼二殿下,他只想做大祭司。等他復活了母妃,他就想回到苗疆,永遠做他的大祭司。
可是,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嗎?
「別睡死了,跟我說會兒話。」他的音調突然降了下來。
這床榻離矮桌僅僅一步的距離,他坐在那裡,吐出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一樣,聽起來像是枕間耳語。
外面的風呼啦啦吹著,細雨漂泊在船板上,滴滴答答的聲音聽起來猶如有佳人在河畔彈奏琵琶,這樣的夜很適合睡覺,也適合聊天。
曳緣心想這反派估計也是孤單寂寞冷了,自己把床佔了,而他卻只能可憐巴巴地坐在那裡,所以心裡不好受,看不慣她一個人睡,所以逼著她同他講話。
他看著她闔上的雙眸,不滿意地去把她的兩隻眼皮翻開,迫使她看著自己,問道:「痴小姐,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
「小時候?」眼睛被他弄得疼,她推開他的手,「不記得。」
他眼底的懷疑散去,莞爾一笑,「不記得那最好了。」
「……」
奇奇怪怪。
他的手又伸過來,卻是在她肩上一點,頓時她就被他封住了全身穴道,不能動彈了。
她這下真的慌了,眼神凌亂,失措道:「你點我穴幹嘛?你要幹什麼?」
而他卻只是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