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攻防2
許渾這個大憨憨手持一面跟一扇門差不多的大盾擋在李睿面前,為他遮擋住那綿綿不絕地飛來的利箭,神情有些緊張:「將軍,這裡危險,你且先離開這裡!」
李睿說:「羯胡只是想利用這種戰術打擊我軍士氣而已,並不打算攻城,也就談不上危險……不用管我,你們該幹嘛幹嘛。」沖那批人均神射手的親兵說:「放手殺吧,回頭給你們記功!」
親兵們頓時露出興奮的神色,那十幾名將那位武林高手射成了印第安酋長的弩手率先發難,將大黃弩從射孔處探出去,瞄準正在飛馳的胡騎扣動機括。
鐙鐙鐙鐙鐙!
金屬顫音不絕響起,讓人心臟都跟著震顫起來,十幾支短箭暴射而出。下一秒,七八名胡騎慘叫著連人帶馬滾作一團,從馬背上率下來的騎兵不管中沒中箭,都瞬間便被無數只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的馬蹄給踩成了肉泥!
步弓手也不甘示弱,拉滿角弓或者長弓照著數十步外的胡騎猛射。在他們帶動之下,城牆上的晉軍急先恐后的開弓、放箭,弓弦震顫間,箭雨傾泄而出,不斷收割著生命。
嗖嗖嗖嗖!
駭人的呼嘯聲響起,數支長兩米有餘、儼然帶箭羽的長矛般的弩箭破空而來,透入數干胡人騎兵繞城而射形成的巨大漩渦中,鑿出一口口血色噴泉。這等床弩的威力是非常恐怖的,被射中的人直接就被撕裂了,連留個全屍都是奢侈的。李睿親眼看到一支巨箭將三匹並排而馳的戰馬穿糖葫蘆一樣穿成一串,馬血從那個巨大的創口處狂噴而出,灑得一天一地都是。他咧了咧嘴,乖乖,這玩意兒真是可怕,得虧他偷襲舞陽時先聲奪人,用木炮一輪狂砸將守軍給砸懵了,以至於根本就沒有人想過要開動布置在城牆上的那幾部巨大的床弩進行反擊,不然的話晉軍肯定沒有辦法這麼輕鬆拿下舞陽的。
得找個辦法克制床弩,最好能夠弄出一種可以在遠距離摧毀床弩的武器來。他不會每一次都這麼走運,能逃過床弩的洗禮的,有備無患!
他可不想品嘗這種巨箭穿透身體的滋味,一點也不想!
李睿不想品嘗被床弩射出的巨箭洞穿身體的滋味,胡人顯然也不喜歡。不過他們跟李睿不一樣,李睿控制著這些床弩,他可以決定這些床弩將巨箭射向哪個方向,而他們則沒有這樣的特權,只有挨射的份。一些騎射手奮力將利箭拋射向床弩,試圖射殺操作床弩的晉軍軍士,最不濟也要將他們趕走。只可惜,沒什麼卵用,床弩並不是暴露在空曠地帶的,它有箭樓保護,他們射出十支箭都不見得有一支能夠落入箭樓內,而十支落入箭樓內的箭,不見得有一支能夠射中晉軍。
白費力氣而已。
「放!」
「放!!」
「放!!!」
隨著一聲聲大吼,一組組牛高馬大的晉軍大力士使出吃奶的力拽動手中的繩子,牽引式投石機長長的梢桿猛的揚起,裝在網兜內的石塊被拋向天空,然後散開,冰雹般砸向數十步外的胡人騎兵。石塊落下,胡人騎兵登時人仰馬翻,這些石塊也沒多重,一塊也就兩斤左右的樣子,然而勝在數量眾多,投石機一次可以發射數十塊,形成大面積覆蓋,而這些石塊從二三十米高空中砸落,那殺傷力也是相當恐怖的,砸哪碎哪,砸誰死誰!
石塊冰雹般落下,被擊中的胡人士兵或者戰馬血肉模糊,慘叫著仆倒在地,隨即被踩成了肉餅。
這還沒完,號角聲中,城門被打開,大批晉軍軍士飛奔而出,進入塹壕,利用柵欄作掩護,拉開強弓照著胡人騎兵猛射。他們距離胡人騎兵也就十幾步遠,這個距離用重箭,那殺傷力無疑是極其恐怖的,別人說了,就算是馬挨上一箭也得趴下!
這種立體式打擊沒人受得了,羯胡騎兵很快便吃不消了,石虎眼看麾下部隊傷亡激增,而晉軍非但沒有陷入混亂,火力還越來越猛,知道這個計劃行不通,於是下令:「收兵,收兵!」
號手吹響天鵝哨,發出撤退的信號,正被打得焦頭爛額的羯胡騎兵如蒙大赦,又拋射出一波箭雨,然後火速撤退,一退就是兩里多遠,退出晉軍床弩、投石機的最大射程,這才站穩了陣腳。
晉軍隨即停止射擊,輔兵登上城牆轉運傷員和戰死者的遺體,同時將一束束羽箭,一筐筐羊角石送上來,給大伙補充彈藥。
大隊晉軍從城內開出,進入塹壕,將防線往外擴張了至少二十步。李睿犯了一個錯誤,他認為羯胡軍隊中午才能趕到舞陽,在中午之前舞陽是安全的,所以昨天晚上下令據守柵欄的部隊撤回城內過夜。這天實在是太冷了,在曠野過夜鐵人也吃不消,舞陽城雖然殘破,好歹也能有幾堵牆擋擋風,能生一堆火取暖,這樣可以避免大量軍士被凍死凍傷。結果羯胡給他玩邪的,得知舞陽失守后居然連夜調動數干騎兵從堵陽那邊殺了回來,半夜時分便到達舞陽了。由於外圍的柵欄沒有人據守,羯胡從容的在舞陽城四面都安排了神射手,在他早上起來巡查的時候朝他放冷箭,險些就要了他的命!
當將軍的都得有一副鐵石心腸,不僅對敵人不能心軟,對自己人同樣不能心軟。李睿就是心軟,擔心軍士們在城外過夜會被凍死凍傷,將他們撤回城內,結果差點就被陰死了。
不過,石虎也犯了一個錯誤,他應該搶先向柵欄發動攻擊,將其摧毀。兩軍接上火後足足一柱香的時間裡,柵欄都處於無人守衛的狀態,這個時候向柵欄發動攻擊,可以很輕鬆地摧毀這道防線,然後就可以直接向城牆發動進攻了。然而他並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了繞城飛馳放箭,以此來打擊晉軍的士氣。這種空門球的機會也只有一次,他沒踢進去,反應過來的晉軍是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了的,在各級將官的怒吼中,一隊隊晉軍攜帶弓弩、長矛、長刀等諸般兵器從城內開出,這道原本無人防守的防線在極短時間內就變成了一隻渾身長滿鋼刺的豪豬。
一共一干六百名軍士開出城去,將外圍防線塞得滿噹噹的,一干名荊州兵,六百名敢戰士,夠羯胡喝一壺了。剩下一干來自異力、虎步二營的肌肉猛男和四百名敢戰士以及四百烏桓突騎留在城內充當預備內,同時也居高臨下用弓箭、床弩和投石機支援據守柵欄的部隊,對敵軍進行立體打擊。守城可不是往城內一縮就完事了,但凡還有一點辦法,防守方都會竭力維持外圍防線,哪怕這道外圍防線距離城牆只有十幾步遠,只要這道防線不崩,敵軍就沒有辦法直接攻擊城牆。最堅固的防線就是敵軍無法直接攻擊到的防線,中國的兵家很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也正因為這樣,發生在中國的一系列圍繞堅固城池展開的攻防戰才格外的血腥、殘酷。
李睿依舊站在城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遠處的羯胡大軍。剛才那輪火星撞地球的交手,羯胡騎兵的傷亡是晉軍幾倍,總體而言傷亡人數並不算多,但也足夠讓他們意識到舞陽不是什麼軟柿子了,相信在再次發動進攻之前,他們應該會花一點時間去做準備,不會再冒冒失失地發動攻擊了。
「敵軍得有個六七幹人吧?」諸葛鈞看著羯胡騎兵揚起的煙塵,猜測著。
李睿說:「如果只是六七干騎兵,我們要堅持幾天還真不成問題,怕就怕胡人繼續增兵。」
諸葛鈞點頭:「胡人騎兵眾多,行動迅速,往往一晝夜可以奔襲兩三百里。現在他們有兩萬多人被我軍堵在舞陽、昆陽、堵陽之間的三角地帶了,隨時可能被我軍殲滅掉,胡人肯定會大舉增兵救援的,這支騎兵恐怕只是他們的先頭部隊。」
李睿問:「那你說他們第一支增援部隊會從哪個方向撲過來?」
諸葛鈞說:「既然是增援,那肯定是從召陵方向過來的啦。貌似羯胡在召陵那邊也駐紮有上萬人吧?還是以步兵為主的,這可是個勁敵!」
李睿點頭:「確實是勁敵。我們守城,不怕騎兵,就怕步兵,要是召陵方向的敵軍殺過來,還真不好對付。」
他望向天空,呵出一團白氣,咕噥:「但願我軍在昆陽方向的部隊能夠儘快發動反擊吧,不然的話我們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諸葛鈞沒有吱聲,只是盯著召陵方向,握緊拳頭,心中有一團烈火正在熊熊燃燒。
男子漢大丈夫,生逢這等亂世,沒什么可想的,騎上戰馬握緊馬槊殺出一條血路便是了!他渴望著能夠建功立業,仗打得越大,建功立業的機會就越多,召陵方向的敵軍在李睿眼裡是個巨大的威脅,但在他眼裡卻是一堆堆移動的軍功!
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失敗的後果。一個除了這條性命和這一身廝殺本領之外一無所有的寒門子弟,失敗了能有什么後果?無非就是丟掉這條不值錢的性命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