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攻防1
那名旅帥連聲應是，表示馬上安排。
李睿拍了拍那名凍得面色發青的軍士，說：「冷成這樣也沒有離開崗位，好樣的！且再堅持一下，等明年有錢了，我再想辦法給你們弄一些禦寒的衣物，這樣的話你們冬天夜晚站崗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嗖！
一聲尖嘯打斷了他的話，一支利箭化作一點耀眼的寒星，划破那空氣都仿佛被凍得凝固了的天空，直奔他咽喉而來！
李睿紋絲不動……
倒不是他的養氣功夫已經爐火純青，能做到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了，實在是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他是做夢都沒想到天剛蒙蒙亮，黑暗還沒有完全被驅散，就有人貓在城外給他來了這麼一箭！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這麼恨他，天都還沒亮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他了？
他確實沒反應過來，但是那名時刻警惕地盯著城外的軍士卻是反應神速，在干鈞一發之際奮力一推將他推倒在地，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這要命的一箭，代價卻是由於用力過猛，他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箭鏃前。噗的一聲，這支利箭貫穿了他的頸脖，他身體一歪，頹然倒地。
李沃駭然，怒吼：「有情況，警戒！」
數名新兵奮不顧身的上前，用自己的身體和大盾將李睿遮得嚴嚴實實。一連幾支利箭飛來，都射在了盾牌上，沒能傷到李睿一根汗毛。
李睿爬到那名軍士身邊查看他的傷勢，很遺憾，這一箭割斷了他頸部大動脈，在很短的時間內血就流了一地，沒得救了。看著這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軍士停止呼吸，李睿憤怒地錘了一下地面，猛的站起來擎起強弓，搭上一支長箭照著一個依舊籠罩在黑暗的陰影中的角落猛射過去：「只會躲在陰溝里暗算人的臭蟲，給我去死！」
話音未落，陰影角落中便傳出一聲慘叫，距離這裡數十步處一名黑衣人從角落中蹦起來撒腿就跑，只是剛跑出幾步便仆倒在地，不再動彈了。在他的背心處插著一支長達一米的利箭，這支箭已經貫穿了他的身體，在胸口處突出一截來，這樣的傷勢，請華佗來都沒轍。
意識到有刺客，並且險些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要了柱國將軍的命，據守城牆的晉軍都憤怒了，紛紛擎起弓弩，照著利箭射來處狠狠地射了過去。箭雨落下，慘叫聲不斷響起，數名原本藏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頃刻之間就給射成了刺蝟，走得相當的安祥。
不過也有一個例外的，此人原本躲在一輛側翻且殘破的牛車後面，藏得極好，晉軍一輪箭雨過來都沒傷到他一根汗毛。看到晉軍被驚動了，他知道想要得手已經不可能了，果斷撤退。晉軍利箭紛紛朝他射來，這傢伙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一邊跑一邊反手接箭，一連接住了好幾支，那身手著實是令人驚嘆。
李睿冷哼一聲，武林高手都來了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接住幾支箭！
他取出一支輕箭搭上弓弦，將弓拉成滿月狀，向那位武林高手瞄準。跟普通軍士不一樣，他用的是角弓，整張弓由牛角、牛筋、拓木等材料製成，用上好的魚膠膠合，弓力強勁不說，還省力，簡單的說就是用七十五磅的拉力能打出一百磅長弓的傷害。單體直拉長弓回彈速度慢，動能釋放得也慢，想要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最好用重箭，而角弓回彈速度快，動能釋放得也快，用輕箭射得更遠、更准。
當然，用重箭那殺傷力也是杠杠的。角弓這麼貴可不是沒有原因的，這麼高昂的造價，這麼複雜的工序，這麼漫長的製造周期，要是性能還不如一把用半天就能做好的長弓，那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這位仁兄沒有披甲，所以李睿選擇用輕箭，畢竟重箭很難射得中這麼遠的目標。
然而，就在他瞄準目標的時候，李亮忽然一聲怒吼：「給我死！」緊接著嗖的一聲，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鉛彈被投石索飛擲出去，疾似流星，直奔那位武林高手的後背。
噗的一下，那枚鉛彈準確地擊中了武林高手的後背，打得他向前衝出好幾步，一頭栽倒在地。這傢伙也確實是皮糙肉厚，尋常人挨這一下早就筋斷骨折，七竅流血了，他卻愣是跟沒事似的，仆倒后掙扎幾下，馬上以手撐地站了起來，繼續逃跑。可惜李睿並不打算給他這樣的機會，在他剛剛站起來的那一瞬間便一箭射了過去，長箭拉出一道近乎筆直的弧線，飛越將近百步的距離，噗一聲釘在這位武林高手的背心，深深洞入他的軀體，從前胸突出血淋淋的一截。這位武林高手身體狠狠一顫，一個踉蹌，隨即勉強站穩……
隨即，十幾支短箭破空而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李睿本人就是一名神射手，再加上他位高權重，自然而然的吸引了大批神射手前來投奔。他的親兵里便有數十名神射手，最頂尖的十幾個用他改良過的大黃弩能一箭射中百步開外飛奔的野兔或者振翅高飛的野雞，箭術之精準，令人驚駭。這些神射手在李睿遭到襲擊的第一時間便拉開大黃弩尋找目標，只是那幫玩弓的動作太快了，而大黃弩裝填又費時，等他們裝填好弩箭后，下面還能動的也就只剩下那位武林高手了。
好吧，有一個總比一個都沒有強。十幾名神射手同時扣動機會，十幾支一尺長的短箭暴射而出，噗噗噗噗全扎在那位武林高手的身上，從后腦勺一直插到腘窩，武林高手瞬間變成了印第安酋長。
那位印第安酋長帶著十幾支箭緩緩倒了下去。高手就是高手，連倒下去的姿勢都帥得一塌糊塗，李睿在他緩緩倒下的瞬間分明感受到了三分蕭瑟，三分無奈，三分不舍……
帥得讓他想再補上兩箭。
還沒來得及將這一想法付諸行動，馬蹄聲震天動地的響起，昏暗的原野上猛然捲起一股狂瀾，大隊胡騎呼嘯而來！
那位眼看就可以交班下去休息了的旅帥大駭，怒吼：「胡虜來了！吹號！準備迎戰！」
嗚————
蒼涼的號聲響，不是孤獨的，而是此起彼伏，連成一片響徹舞陽城。聽到號聲，準備換崗的，仍在睡覺的，已經醒了起來活動的，不管在做什麼，所有晉軍將士都悚然一驚，正在睡覺的欣開被子跳起來穿衣披甲，正在活動的火速返回營房，正在換崗的立馬便閃到城堞後面，舞陽小城頃刻之間便充滿了肅殺的氣氛。
石虎帶領一大隊騎兵呼嘯而來，在距離城牆數十步處掠改變方向，圍繞著城牆飛馳，一邊飛馳一邊拉開角弓，朝著城牆拋射出一片片綿密的箭雨。剛才那輪襲擊是他安排的，他研究過南陽小朝廷三柱國的用兵風格，知道三柱國中北宮靜能力最強，司馬范次之，李睿純屬湊數。北宮靜騎戰如鬼步戰如風，是個可怕的對手；司馬范把老祖宗那套鱷龜戰術學了個十足，對上比他弱的就如風火雷電，對上比他強的就當縮頭烏龜，靠著堅固的防線跟對方硬耗，等對方露出破綻了馬上挖出頭去狠咬對方一口。至於李睿，這傢伙在種田、改良攻守器具等方面有獨到的天賦，但大兵團指揮能力不敢恭維，獨自指揮打得最漂亮的那幾場無一例外都是靠突襲拿下的。這傢伙還特別喜歡學北宮靜，比如說無論颳風下雨，每天早上晚上都要親自巡查防務，不敢有絲毫放鬆……
於是他挑出一些箭術精準的射手埋伏在城外，讓他們看到李睿冒頭就放箭，給對方一個驚喜。還別說，這損招真的挺管用，差點就要了李睿的命，要不是那名晉軍軍士捨命相救，只怕李睿現在已經命喪黃泉了。
石虎從晉軍那凌厲的反擊便判斷出，他布下的伏兵失手了。不過他接受良好，本身這種遠程狙殺就是在買彩票，中獎的概率小得很，中了固然值得開心，沒中也是理所當然，犯不著惋惜什麼。他一馬當先，率領大批騎兵沖了過來，圍著小小的舞陽且馳且射，一時間，舞陽城牆的每一個角落都被覆蓋在戰雨之中，這聲勢著實是駭人！
換作幾個月前的晉軍，突然遭到如此猛烈的襲擊，就算不崩潰也得陷入驚恐中。可是在經歷了國破家亡之痛和北宮靜的魔鬼式訓練之後，這些百戰老兵的神經已經比鋼筋還要粗了，幾干名騎兵冷不丁的竄出來圍著城牆放箭固然很嚇人，但是嚇不倒他們。
「床弩准備！」
「步弓手準備！」
「弩手準備！」
「投石機準備！」
在利箭敲擊盾牌的鐸鐸聲和隔三差五響起的悶哼聲中，各級軍官那堪比排炮轟擊的嗓門此起彼伏。在他們的怒吼中，晉軍緊張有序地各就各位，這台龐大的戰爭機器轟隆隆的啟動，沖囂張的羯胡騎兵露出了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