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頭疼

司馬詮說：「但這樣一來，損失就全由國家扛了。」

李睿點頭：「確實如此。但是有些損失，必須由國家來扛，不能總想著占老百姓的便宜。」

司馬詮明白了：「大司農的意思是，由軍屯來試種？」

李睿說：「是的。老百姓零零散散的種，示範效果終究不如軍屯。」

司馬詮說：「朕明白了，大司農是想在最短時間內將這占城稻的影響力推到最大，讓老百姓在最短時間內喜歡上它，接受它啊！」

李睿笑：「就是這樣。」

拿定了主意，馬上便開始著手安排。

其實這事並不難，事在大半個江漢平原都已經被晉軍控制了，海量未開墾的荒地和無主的土地也收歸國有，要劃出十幾萬畝水田來充當試驗田，並不是什麼難事。至於種田的人就更好找了，在平定王如之亂的時候晉軍俘虜了大量叛軍，這些叛軍里有大量荊州土著、巴蜀流民，還有不少五溪蠻夷，都是擅長種植水稻的高手。晉軍俘虜他們之後將他們打亂，百戶為一保安置到廣袤的江漢平原上，成立一個個軍屯，將那一些無主的土地分給他們耕種，每年土地產出的一半要上交國庫作為對他們的懲罰，這種懲罰將要持續十年……都造反了，總不能不讓他們付出一點代價吧？

現在，這些軍屯正好派上了用場。

李睿精心挑選了一些軍屯，這些軍屯的軍田加起來得有個十幾萬畝，足夠了。而那位精明的使者早在回國之前便連坑帶騙，帶了幾十名擅長種植占城稻的農民回來，李睿安排他們到各個軍屯去充當老師，教軍戶們怎麼種田。

軍戶們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種下去只需要三個月便能收穫、一年可以種植兩季的水稻的，不過他們都是戰俘，生死不過是朝廷一句話的事，根本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只能硬著頭皮去學，免得朝廷一個不爽，把他們給砍了。

事實證明，聽話的人是不會吃虧的，好日子正在等著這些老實巴交的軍戶。

在李睿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在南方，戰事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在羯胡主力南下之後，北方的軍事壓力驟減，北宮靜馬上抽調天威軍南下，圍攻江陵。

然而，江陵這塊硬骨頭著實是不好啃，天威軍加入戰場后猛攻十餘日，投擲的巨型石彈多達干余枚，將江陵城牆轟塌了多處，卻依舊無法將它拿下來。眼見王如如此兇悍、頑強，北宮靜也是火了，將襄城地區的防務交給李睿，自己親自南下，去會一會王如，她倒要看看這塊茅坑裡的石頭到底有多硬！

抵達前線后，北宮靜發現江陵城確實是非常堅固，巨石投石機發射一百五十斤重的石彈都不大砸得動那堅固的城牆，最要命的是長江對岸的杜弢還不斷渡江來援，雖說規模都不是很大，但牽制了晉軍眾多兵力，每次在晉軍攻城的最關鍵時刻表對面就派一兩幹人渡江，這樣搞法誰也受不了。此外，王如、杜弢還收買了夷陵山區的王溪蠻夷，讓他們不斷從山區冒出來襲擾晉軍，每次都是襲擾一下便立即退入山區，煩人得很，晉軍打又打不著，追又追不上，簡直煩透了。

弄清楚情況后，北宮靜很快便拿出了應對之策。她首先下令耿傑帶兩幹人前往夷陵屯駐，待其站穩腳跟后又調集兩百多輛四輪馬車滿載糧食軍械，與干余民夫一起前往夷陵，準備在夷陵築城，以遏制五溪蠻夷的猖獗活動。五溪蠻夷很快便捕捉到了這一機會，當運輸隊伍進入山區后，數幹人馬從高山密林中殺出，準備將整個車隊給劫了，狠狠地發上一大筆財。

然而，令他們驚愕的是，當他們包圍車隊后，等待他們的並不是健壯而手無寸鐵的民夫，而是一支剽悍的軍隊。那些「民夫」皆持短兵奮勇而前與他們短兵相接，連每輛馬車也跳下數名盔甲整齊的精兵，皆執弓弩長矛，列陣而戰，試圖狠狠發一筆財的五溪蠻夷登時一腳踢上了鐵板。當他們被晉軍纏住脫身不得的時候，羊綉率領一干越騎鬼魅般出現在他們身後，只一輪衝鋒，兇悍的五溪蠻夷便崩潰了，被當場斬殺干餘人，被俘兩干余，幾近全軍覆沒。

北宮靜下令將那兩干多名俘虜關押在夷陵，派人傳話給五溪蠻夷首領：想要贖回這些被俘的青壯？可以，一名戰俘換一頭牛，牛送到了，馬上放人。她要價很高，但卻又沒有高到離譜，五溪蠻夷能夠接受，卻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弄到這麼多牛進行交換，一時間，針對晉軍的襲擊完全消停了下來。

擺平了五溪蠻夷之後，北宮靜命令耿忠率領天威軍八干餘人順流而下，在彭澤渡江，與一直堅守在豫章的蕭育會師，聯合華軼所部數干精兵，共計一萬八幹人馬經宜春向長沙發動猛烈的進攻。這一記勾拳直接將杜弢給干懵了，趕緊將主力調往長沙方向，以抵擋耿忠、蕭育的攻擊，再也顧不上他的好兄弟王如了。

逼退杜弢后，北宮靜雙下令從江州調大小戰船一百餘艘，逆流而上，直抵江陵城下。江州兵戰鬥力不算強，北宮靜沒指望他們能發揮多大的作用，不過那些戰船卻是幫上了她大忙，靠著這些戰船，她將三干余名晉軍精銳運送到江中沙洲，將據守沙洲的叛軍一一殲滅，然後架起投石機，對著江陵城猛轟。這一番操作下來，江陵城徹底成了孤城，別說打贏這一仗了，連逃到長江南岸去保全性命都成了奢望。城中叛軍眼看見江中沙洲都插上了晉軍戰旗，不禁陷入了絕望之中。

在調動兵力剪除王如的助力的同時，攻城的晉軍也沒有閑著。在北宮靜的指揮下，他們沒日沒夜的挖掘地道，一口氣挖了八條，一直通到江陵城下。王如下令在城內貼著牆腳往下挖，挖出一道環壕來，準備殲滅試圖從地道鑽進城來的晉軍。

可惜，他錯了。

北宮靜根本就沒打算利用地道滲透進城裡，因為這樣實在太慢了。她一聲令下，四干多斤李睿攢了好久才攢起來的黑火藥被裝進棺材里，通過地道運到城牆腳下，壘了起來。一切準備就緒，在永嘉五年的最後一天，她下令引爆。

雷霆萬鈞的爆炸巨響震撼了江陵古城，道道火流朝著天空激射，一時間天錯地暗，地動山搖，堅固的城牆在恐怖的爆炸轟鳴聲中轟然坍塌，巨大的夯土碎塊漫天飛舞，與這些碎塊一起飛舞的，還有數百名叛軍那破碎的肢體。在守軍恐懼、驚駭的目光中，江陵城牆被炸開了八個巨大的缺口，這一個個巨大的缺口儼然一個個血盆大口，即將吞噬他們所有人的！

不等那漫天飛舞的碎塊全部落定，晉軍便怒濤般湧向各個缺口。守軍的勇氣已經被那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給摧毀殆盡了，晉軍基本上沒有受到什麼像樣的抵抗便瓶中進了城裡，將同樣給嚇破了膽子的王如給抓了活口。此時，這位曾經在南陽、襄樊興風作風，讓整個荊州雞犬不寧的大人物已是面如土色，大小便失禁，可謂狼狽到了極點。當看到北宮靜的時候，他渾身都在發抖，喃喃說：「妖術……你會妖術……你是妖人……」

北宮靜懶得跟他廢話，下令將他及其黨羽押往宛城聽候天子處置，至於他的部隊，被裹挾者放下武器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主動追隨者通通丟進監獄，等待他們的將是嚴厲的審叛和懲罰，最輕的也得服個十年苦役了。

拿下江陵意味著整個荊州的精華地帶都盡數落入晉軍之手，下一個，該輪到杜弢了。不過北宮靜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下令大軍休整，幫助平民修繕房屋，重新丈量土地，將無主的土地分配給流民，同時加強了對五溪蠻夷的打壓與拉攏。想要渡過江去收拾杜弢，沒個安定的大後方是不行的，現在王如的勢力已經被連根拔起了，整個荊州最後的不安定因素就是那些生活在深山密林中的五溪蠻夷。這些傢伙野蠻而兇悍，不把他們擺平荊州是很難安定下來的。

連一個安定的後方都沒有，那還打個屁。

不過，想要擺平五溪蠻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些蠻夷世代居住在高山密林中，早在春秋戰國的時候就跟中原軍隊攻伐不休，到了秦漢時期，更是屢屢遭到中原軍隊的征伐。這些傢伙桀驁不馴，再加上中原王朝對這些蠻族一以貫之的輕蔑，導致雙方的戰爭幾乎就沒停過，在中原王朝強大的時候他們會消停一陣子，當中原王朝衰弱下去之後一，他們立馬就造反。干百年的征戰下來，雙方早就結下了血海深仇，互信的基礎基本上是一點都沒剩了。

光靠武力很難徹底將其打服，招攬的話人家又壓根就不信任你，面對桀驁不馴的五溪蠻夷，在戰場上罕逢敵手的北宮靜都開始頭疼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