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按在地板上反覆摩擦

姜言已經做了三年的副行長，用郭芹芹的話來說就是：「就你這樣，能當上副行長就是一個奇迹。」

工作上少不了跟諸葛海和郭芹芹二人鬥智斗勇，不過業績也還不錯，總行的領導也頗為滿意。不過對於姜言的評價也有不同的聲音，曾經就有領導暗示過他，意思就是讓他更社會一點。但一把手卻是點撥他：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意思也不言而喻。

做副職是憋屈的，其實就一夾心餅乾。工作不能絲毫懈怠，還得有成績，總行領導的意見固然重要，但也時刻受制於自己的頂頭上司，日子苦悶之極。

本該到了轉正的時候，可偏偏在這關鍵的時刻，幾件拉後腿的事接二連三。

首先就是數十筆貼息貸款接踵而來。支行開會決定，貸款調查環節由行長和主管負責，姜言和信貸員只負責發放。

這原本沒有什麼，提高效率的分工而已，各個環節的人都簽字認可。可就在姜言整理檔案的時候卻發現，審批書上行長的簽字消失了。

他可是親眼看見對方簽的，唯獨副行長的簽字格外顯眼。可知，副行長也是有審批權的。

「消字筆！？」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泥瑪，還有這種騷操作！？姜言的鼻子都氣歪了，不過還好，自己發現得及時。

後面的幾天，姜言也沒聲張，直接向總行領導請了病假。後來聽穆瑤說，諸葛海在辦公室大發雷霆還摔了手機。

此事餘波未消，接著就是一筆1000萬的貸款出現問題。姜言著實嚇了一跳，諸葛海倒是一臉的平靜。

對方是一家茶企的老闆，也是當地有名的女企業家，名叫金陵。上個月他還上門做了詳細的貸后檢查，姜言做公司業務，從來不看對方的財務報表而是自己統計和計算。

從檢查上看，公司的固定資產本沒有大的變化，經營正常，現金流在400萬左右，存貨不多200萬上下，應收賬款都在1年之內有800萬，都是單位客戶不存在收款難的問題，公司流動資產多，存貨周轉率也高，按理說是形勢一片大好才對。

可當貸款即將到期的時候，金總卻說她的錢拿不回來了。姜言一聽就知道是民間借貸，她把錢借給別人了。到底怎麼回事，或許只有諸葛海清楚了，這是他的下意識反應。

隨著總行領導的介入，事情的真相開始浮出水面。總行的行長鶴平揚更是劈頭蓋臉的把姜言罵了一通。姜言也沒反駁，心中不禁腹誹起來:泥馬，你不是要給她放3000萬嗎？

的確，這鶴行長當初就是要給她放款3000萬，還批評姜言說這麼好的客戶卻不知道營銷。

而姜言也十分清楚，這二人的關係非同尋常，從當初放款的時候就可見一二。大家都清楚，這筆貸款是鶴行長親自出面，親自帶著總行的貸審會成員直接完成了貸款調查，直接忽略了金城支行的存在。

而為什麼在金城支行發放就是諸葛海的功勞了，美其名曰照顧支行員工的績效工資。

那麼化解1000萬的風險，鶴行長也親自出馬，他是真的急了。其實金總的公司拿出1000萬其實不難，但她沒用這錢，要她還款難道是傻了嗎？

起訴？得了吧，她老公可是神通廣大，這個社會贏了官司輸了錢可是常態。

事情陷入僵持，上級也開始關注了。這時，就有領導找姜言談話了，要他把鍋背下來，除了處分之外當然還有經濟補償，足夠他買房的數，當然是某些私人給的。

姜言一聽，也就明白了。如今1000萬的不良貸款也不在少數，不就是員工少拿點工資，拿利潤補唄！被過度融資撐死的企業那就更多了。

面對領導的友好協商，姜言的一根筋又發作了，乾脆的表示：我不想掙這錢，如果非要處分就得挨個兒來。不過這順序我覺得可以改改，想當初我的資料還沒到，總行的批複就下來了。如果要處分和罰款也得按這流程走才對。

領導看他表現得堅決，沒有繼續發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而另一個分管領導康納卻淡淡地說道：「單位的決策是集體意見，你不服氣也不行，我們有的是辦法！年輕人，不聽領導的話，前途渺茫啊！」

這是打算強壓了？！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姜言心中一陣怒罵。口中卻是淡然道：剛才我錄音了，你們可以試試！

兩位領導一聽這話，頓時啞火了，眼中就快噴出火來。

他們雖然得利於體制的力量，但也畏懼體制的力量。更關鍵的是，為了某些人的利益真的不值得，何況只是1000萬。即便是1個億的利害，他們也不會損害自己的利益。

1000萬的風險事件持續了兩個月，各種調查姜言自然配合，雖然不能把他怎麼樣，但他真的感受到了來自體系的無形壓力，這有些讓他喘不過氣來。

好在他一直硬氣，沒有被無盡的遊說所動，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將面臨什麼樣的境地，有些事情一旦承認就會被坐實，不會給你翻案的機會，這點姜言倒是看得很准。

最終，金總還是還了錢，至於她的錢拿回來沒有，姜言卻是不關心了。不過，這金總還是有意無意地暗示諸葛海用了不少錢，而至於鶴行長她自然不提，她又不傻。

姜言得知此事，倒是並不奇怪。看到那二人的臉徹底黑了，也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所謂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僅僅一個周不到，姜言被撤職的文件就下發了，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

出於一把手出面維護的緣故，還是給了姜言一個支行主管的職務。同時，諸葛海也調走了，去了另一個支行繼續當行長，而這郭芹芹也被他帶走了，職位還升了半階成了行長助理，算是一個秘書的角色，因為單位沒有秘書的配置，一把手都沒有。

姜言心如明鏡，不就是有事秘書干，沒事幹秘書嗎？如今自己成了主管，心中說不出的鬱悶，哪還有心情八卦別人的事。

此役過後，姜言倒是有些鹹魚的心態。不過，他真的認識到，自己實在太弱小了，弱小到別人可以任意的按在地上反覆的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