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影子
夜涼如水，月上中天。
西涼茉閉著眼靜靜地依著窗邊養神，白蕊一邊慢慢用梳子給她梳頭，拆了一身錦衣華服，西涼茉只一身月白薄紗中衣，外罩一件薄薄柔軟袍子，讓她看起來宛如一般養深閨中少女一般荏弱而無害。
「小姐，今兒事，就這麼結了？」白嬤嬤一邊削著果子，一邊問。
「就是我不想如此了結，恐怕我那當國公爺父親也不會再追究，能指使人拿到我私密物件，還能如此精密籌謀不是他愛妻就是他寶貝女兒西涼仙，所以，這事兒就只能這麼完了。」西涼茉懶懶地道，順手插了一隻櫻桃來吃。
「看來，院子里是要好好地整頓一番了。」白嬤嬤冷哼一聲，目光森然地掃過院子外頭來來往往收拾著今日收到禮物丫頭婆子們。
西涼茉淡淡地點頭：「這是必然，此事就交由白嬤嬤和何嬤嬤一同主理，若是拿住了吃裡扒外，若是願意投誠，便私下收拾一份就是了，若是有那隻認得舊主，就一家子都發賣出去。」
從她起複這些日子以來，院子里塞了各個主子們送來人，她是來者不拒，就是為了查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向她動手，一同處置了。
她頓了頓，又從一邊玉盤裡捏了只櫻桃出來把玩：「我不管今日事是韓氏還是西涼仙所為，她們都需要付出代價。」
「大小姐意思是……。」白嬤嬤看向西涼茉。
「韓氏母女吃飽了撐得慌，就讓她們好好地辟穀清清腸胃也就是了，還有西涼仙所制薛濤簽不是頗為有名么，就讓她有名一點也就是了。6zz」西涼茉看著自己指間紅櫻桃，她笑笑，咬了一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白嬤嬤想了想，笑著頷首。
「還有白嬤嬤，認識你這麼多年，卻不曉得原來我身邊竟然有著你這樣高手，嬤嬤倒是瞞得茉兒好苦。」西涼茉目光睨著白嬤嬤似笑非笑地道。
她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白嬤嬤聽著小主子這麼取笑自己，也笑道：「老身是靜小姐身邊老奴才了，是當年國公爺和靜小姐師傅縹緲峰縹緲真人送給靜小姐，所以多少也會一些粗淺功夫，何嬤嬤雖然有宮中女官之職，但畢竟是九千歲所賜，恐怕總有不妥一日，倒不如老身豁出這條命去為大小姐博個前程。」
說白了，她就是不放心何嬤嬤，今日才如此堅持守著院子，就是為了顯露一下自己本事，證明自己是可以為西涼茉所依仗。
縹緲真人是當年江湖道家第一高手，武藝高深莫測，後來傳說羽化登仙而去，他畢生只收過三個徒弟，若是白嬤嬤竟是縹緲真人所送，她武藝足見並不靖國公之下，是一等一高手，也絕對不是一般奴僕。
只是為什麼一個這樣嬤嬤，會她小院子里跟著她這樣沒有前途小丫頭？
似乎看出了西涼茉一肚子疑問，白嬤嬤只笑笑道：「奴婢是專門保護靜小姐，所以國公爺並不知道是縹緲真人將我送給靜小姐，靜小姐臨出嫁前預料到了大小姐日子不好過，所以也再三交代了要好好保護小姐，若是當初老奴顯出這樣身手，恐怕非但不能護著小姐，反而再也不能陪小姐身邊。」
是，彼時，她還沒有了力量抗衡韓氏，所以如果白嬤嬤敢對付韓氏，那麼她很有可能就會被韓氏使計弄走，調離她身邊。
也正是有了白嬤嬤和柳嬤嬤、紫眉這些忠心耿耿丫頭、嬤嬤，她才能好好活到今日。
西涼茉起身對著白嬤嬤福了一福，正色道：「茉兒謝過嬤嬤多年來維護之恩，從今兒起若嬤嬤有空，還望嬤嬤指點茉兒一些武藝，不求如嬤嬤一般高強，能保命即可。」
她不能所有危險時刻都指望著別人來救自己，所以，她至少要學會能保命功夫。
白嬤嬤受寵若驚，立刻扶起西涼茉，抹著老淚道：「大小姐，奴婢受不起你這樣大禮，定當力為小姐籌謀。」
這些年她和柳嬤嬤小心翼翼地撫養茉兒小姐，早心中偷偷將大小姐視若自己親生女兒了。
此時，白蕊忽然輕咳了一聲，西涼茉立刻注意到窗外何嬤嬤正提著一隻鳥籠子走進來。
她立刻和白嬤嬤各自坐好，仿若什麼也沒有發生。
何嬤嬤進來對著西涼茉福了一福，隨後將鳥籠子擱桌子上，笑道：「郡主，這是千歲爺特意送給您賞玩。」
西涼茉眸光微閃，看向那籠子里通體擁有如血一般暗紅華美羽毛小鸚鵡，那小鸚鵡胖乎乎，眼睛圓而烏黑，不時閃過一絲冷冽光，頭上還有一朵柔軟美麗白色羽毛，看著異常美麗。
果然是九千歲百里青會有品味。
西涼茉看著這小鳥，就喜歡上了，淡淡道：「替我謝過千歲爺，不知道這是什麼鳥兒？」
「這叫血鳶，是極南之地進貢特殊鳥兒，據傳是鳳凰與蒼鷹所生。」何嬤嬤笑著道。
鳳凰與蒼鷹，生了一隻——鸚鵡？
果然是為了討好權勢，什麼都敢扯啊！
西涼茉暗自好笑地搖搖頭。
「是了，九千歲還送了一個方子過來，是給小姐調養身子，您身子之前虧得厲害，若是不好好調理，恐有後顧之憂。」何嬤嬤笑眯眯地又道，她想了半日，實說不出那方子是因為千歲爺嫌棄郡主胸部小，手感不好特意送來，只能找了個看似極為合情理要求。
西涼茉眸底閃過一絲警惕，面上一點不露，只笑著接過方子道：「勞千歲爺費心了。」
百里青這隻千年老妖這麼好心？
明日要讓人好好查查這方子才是。
何嬤嬤將她警惕看眼底，也不說破，只恭敬有禮地退了出去。
夜深人靜，一道幽幽影子仿若霧氣一般悄無聲息地掠過西涼茉院子門，彷彿被風吹進了她閨房內，白蕊覺得有點冷，去關窗，剛關上窗卻忽然覺得有點困，坐窗邊睡著了。
那道影子拖著華麗裙裾慢慢地飄近了西涼茉床邊，低頭看著睡著少女。
西涼茉對別一應物品沒有要求，惟獨床要求很大，很大，至少得睡得下三個她，因為她睡姿不好——喜歡亂滾。
蓋著絲綢薄被，烏髮散雪白床榻間少女看起來異常荏弱憐人，那影子輕嗤了一聲，隨即掀開帘子，就這麼飄進了她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