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盼晚的親娘
周渝瞥了眼蘇華昭,見小姑娘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神情已經沒了剛剛的和善,像只露出小虎牙的幼虎,他又不經意問道:「這塊是被布了個陣法吧,這陣法是誰破的?」
要不是陣法破了,他也沒法輕而易舉地救下周月曦。
蘇華昭抱著胳膊,歪著頭看他,語氣不咸不淡道:「陣法是我們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破了,我和二哥被真氣震了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時就只找到這個黑衣人了。」
「怎麼這麼慘?」周渝有些好笑道,眉目中的銳利淡了些,也不知信或沒信,他沒再多問,只是把周月曦推到蘇華昭那邊,自己扛起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走吧,再見不到小安和,皇後娘娘該著急了。」
蘇華昭溫柔地牽起周月曦的手,套話問道:「小月曦,小姨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娘親的呀,現在怎麼不聽娘親的話了?」她說話的嗓音如空谷黃鸝,很難叫人反感。
原本還很開心的周月曦,一聽蘇華昭問她這個問題,一下甩開了蘇華昭的手,悶不吭聲地跑到了周渝身邊。
「誒,你這小孩......」蘇蘭洲有些無語,這要是在蘇家,像周月曦這樣動不動給長輩甩臉子的小混蛋,估計都家法伺候八百回了。
周渝回頭看一眼這兩兄妹,勾了勾殷紅的唇,莫名發笑。
這兩人,哥哥長了張溫潤如玉,光風霽月的臉,神情卻大多是嫌棄、不耐煩,一張嘴就暴露本性,妹妹則是有攻擊性的美,濃眉朱唇,神態中卻不自覺地透著嬌氣,眉眼間也有破碎感。
只是一個人的眼睛不會騙人,這小東西還挺表裡不一的。
走在後面的蘇華昭被念叨地打了個噴嚏。
入宮后,周渝把拎了一路的黑衣人以及周月曦,一併扔給小太監,自己則去換套衣裳,蘇蘭洲過了幾年養尊處優的日子,也不習慣穿淌過河的衣裳走來走去,只好厚著臉皮去跟周渝一起換衣服。
「允燦,我蹭你件衣裳穿,改天還你。」蘇蘭洲清了清嗓子,難得露出個如沐春風的笑,故作正經地對周渝道。
周渝懶散地應了聲,自來熟道:「走著。」
蘇華昭本還想著獨自在皇宮內四處轉轉,沒想到他們兩個前腳剛走,她就被人攔下了。
「盼晚,你是娘的盼晚嗎......」一個衣衫華貴,保養得當的中年夫人快步走了過來,神情很是激動,她像是生怕蘇華昭跑了,衝過來后就一個勁地拽著蘇華昭的袖子不鬆手。
中年夫人身後還跟了一襲淡櫻粉裙的姑娘,那姑娘長相清秀,也正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哪怕中年夫人的情緒很激動,蘇華昭也毫不猶豫地把袖子從她手裡抽了出來,這是又有江盼晚的舊時找上門了?她笑意盈盈卻眸光淡漠道:「我不是呀,我是皇後娘娘的妹妹容昭。」
「你胡說,你就是娘的盼晚,是娘不好,是娘對不起你啊......」中年夫人捂著帕子,哭的梨花帶雨,半老徐娘不減風采。
蘇華昭皺了皺眉,江盼晚的親娘早就去世了,要不是親娘不在,盼晚也不會從小到大受盡繼母磋磨,被東洲人傳的那樣不堪,險些連娃娃親都丟了。
那現在這個親娘,是哪裡冒出來的?
「您是......」蘇華昭打量著眼前的夫人,問。
「我是江家大夫人,你的親娘啊。」江大夫人的狀態看著有些魔怔,她痴痴地看著蘇華昭的臉,怎麼都看不夠。
身後的粉裙姑娘不耐煩,上來拉住江大夫人,「娘,江盼晚早就死了,她不都說了嗎,她是那個廢后的妹妹。」
「你又是誰?」蘇華昭看著她也不急著走了,饒有興緻地問。
粉裙姑娘打量了蘇華昭一眼,尤其是對上蘇華昭那雙和江盼晚一模一樣的眼睛時,眼中閃過清晰的憎惡,道:「我是江家二小姐,江映春。」
與年少時寒酸受累的江盼晚不同,江映春膚色偏白,穿著條雨花錦縫製的留仙裙,扶著江大夫人時,手腕上清透飄花的玉鐲子不經意間露了出來,再看她那雙手,一點繭子也沒有,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同是江家的嫡出千金,怎就有人錦衣玉食,有人從小連飯都吃不飽呢?
蘇華昭眸色愈冷,臉上笑容也愈燦爛,她突然道:「你明明是我的親娘,為何我未出閣時,你一直磋磨我,剋扣我的月銀,逼我和下人一起幹活?」
原先還說自己是皇后妹妹容昭的小姑娘,突然像被江盼晚附身了,用她們熟悉的語氣,頂著張和死了的江盼晚一模一樣的臉,質問她們。
她的神色,語氣都像極了十六歲那年的江盼晚。
不禁叫人懷疑,是不是江盼晚真的死而復生了!
江映春被嚇得直接臉色慘白,退後幾步,「你別裝神弄鬼,我知道,你不是江盼晚!」
「我不是?每年我過生辰那日,你都跑到我院子里耀武揚威,說你才是江家唯一的嫡女,而我不過是個被遺忘的賠錢貨。」蘇華昭打算繼續裝神弄鬼,她一步步逼近江映春,接著道:「那幅《富春山居圖》明明是我十二歲時畫的,卻被你搶了過去到處宣揚。江映春,你如今這個東洲第一才女的頭銜怎麼來的,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她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江映春敢發誓,剛剛蘇華昭說出的這些事情,這世上除了她和江盼晚沒有第三個人知曉。畢竟她做了虧心事不敢聲張,而江盼晚身邊從小到大連個丫鬟嬤嬤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