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關山月 第50章 議定謚號

第二卷:關山月 第50章 議定謚號

沈芷兮眉頭微皺,「陸大人的意思是,本宮無權繼續查下去?」

陸璟拱手道:「臣不敢,只是此事牽涉恐怕過多,再則崔顯純已死,依臣之見,此事不若便這麼……算了。」

「本宮需要知道那個人是誰。」沈芷兮緩聲道,「陸大人所說不無道理,但若是真的有人潛入詔獄,總該知道此人是敵是友。」

陸璟勸不住長公主,只好將侄子留了下來:「時暮,崔顯純一死,錦衣衛和陸家已經在風口浪尖上了,不可不慎。」

陸燃點了點頭,「可殿下說得沒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今我們對此人的消息知之甚少,不可不防。」

陸璟覺得陸燃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便放手讓他們年輕人去查。

不過他還是放心不下陸燃,特地叮囑他不要亂來,一旦出事就將責任推到自己頭上等等。

陸燃覺得叔父實在太過嘮叨。

旁人的確很難想象陸璟這麼一個冷麵閻王在陸家居然一人身兼嚴父慈母外帶老媽子三職。

不過絮叨一點總歸是好的,至少有他在,陸燃不會誤事。

叔侄二人心事重重,各自離去。

謝府那邊,謝鎮接到長子謝深從洛陽用木鳶送回來的家書,信中提到了沈峻的那個問題。

謝鎮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楚世子大抵已經猜到燕都城中發生了什麼,從信中記述的兩人對話來看,沈峻應當有意願與浙黨合作。

謝鎮將信件放到燭台上,信紙很快燃燒,化作一堆尚有餘溫的灰燼。

將信燒了,謝鎮又將次子謝浚叫進來,令他寫了一封中規中矩的家書,交給木鳶帶回去。

謝鎮這邊忙著燒信和寫信,戶部侍郎韓安卻坐不住了,親自來到謝府門前等著。

「請他進來。」謝鎮聽完謝浚的稟報,如是道。

韓安一進中堂就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閣老救我!」

謝鎮雖說覺得這人挺沒骨氣的,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都是朝中老人了,他說跪就跪,一點臉面都不要。

但他也不好直接把人請出去,只好客客氣氣地將韓安扶了起來:「這可使不得啊老韓,若是讓人看見,老夫這頂烏紗帽可就得摘了。」

韓安胡亂抹了一把淚水,皺得跟苦瓜似的臉上已經老淚縱橫:「閣老,德璟兄出事了,您還不知道呢!皇上要下決心處置我們這些前朝老臣了!」

「崔德璟出什麼事了?」謝鎮直覺不好。

「他……他不明不白地死在詔獄里了!」韓安顫聲道,「閣老,您可得給我們拿個主意啊!」

謝鎮手中的茶盞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沒打算殺掉崔顯純,即便此人已經淪為棄子。

顧沅他們更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答案只有一個。

自己的得意門生,唐修瑾。

與此同時,易水別院。

寧封子替自己和唐修瑾各倒了一盞茶,緩聲道:「崔顯純死了,白露用秘法控制他在獄中自盡。」

唐修瑾淡笑,「他早該死了,便是我不殺他,自有時局殺他。」

寧封子皺眉道:「只是,崔顯純一死,謝鎮又少了一個左膀右臂。你難道是在斷他的後路?」

唐修瑾緩慢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笑道:「可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他對於先生來說,與其是臂膀,更像是掣肘他的存在。先生不願殺他,是顧忌清河崔家,但我沒有那麼多顧忌,一個棄子,死了也就死了。」

「唐修瑾,你可想好了,你這麼做是與師門決裂!」寧封子忽然起身,面帶慍怒道,「你難道要自斷後路嗎?」

唐修瑾抬袖將茶盞掀翻,怒道:「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此事我心中有數,先生殺不了的人我來殺,先生擋不住的風雨我來擋,這是我們兩人的事!」

「那你殺不了的人,又該交給誰殺?」寧封子陰惻惻道,「唐修瑾,大敵當前,不可婦人之仁!」

唐修瑾冷聲道:「你敢對殿下動手,信不信我現在就要了你的腦袋!」

寧封子氣得將手中玉如意砸個粉碎:「唐修瑾,你別不識好歹!」

片刻后,唐修瑾緩過神來,低聲道:「也對,我殺不了你,不過我得給你提個醒。我那個在宮裡的姨娘已經盯上你了,你最近收斂點兒。」

寧封子冷笑道:「你都殺不了我,就憑她一個久居深宮的弱女子,也敢動我?」

唐修瑾閉了閉眼,兩手各掐一訣,斂聲道:「還有什麼消息?」

「崔顯純死前有兩個人見了他,一個是顧沅,還有一個應當是陸燃。」寧封子解釋道,「或可利用這個巧合,將崔顯純的死算到他們頭上。」

唐修瑾搖頭道:「不可,皇上最是信任長公主,而殿下應當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

「第三件事,隴西的仗是越打越亂了。」寧封子揮手讓人將滿地的陶瓷碎片處理掉,接著道,「張玄靚駐紮在敦煌,厲兵秣馬虎視眈眈想要逐鹿中原。苻登年邁多病,朝廷又派了宋諳過去做苻登的幕僚。」

「宋家雛鳳也在隴西?我倒是還沒見過他。」唐修瑾挑眉,「不過我聽說了,宋諳和方從哲關係不錯,跟苻登老將軍的孫子苻叡也有些交情。」

「還沒啟程。」寧封子解釋道,「他也是景和三年的進士,不過排名在二甲,你不認識倒是正常。你要見他?」

唐修瑾給出了一個和顧沅同樣的答覆:「見也行,不見也行。」

寧封子:「……」

——

隔日一早,麟德殿。

崔顯純畏罪自殺的事已經盡人皆知,沈衡也沒有在朝會上過多表態,只是淡淡吩咐陸璟一聲,將他好生葬了,至少要葬入崔家祖墳,落葉歸根。

對於這個問題,文武百官很難得意見達成了一致,尤其是都察院那些言官,居然是第一個站出來表態支持的。

想想也不足為奇,崔顯純在都察院做了那麼多年的左都御史,這官倒也不是白當的,雖說關鍵時候救不了他的命,但至少讓他身後體面了些。

然後沈衡下旨,令戶部侍郎韓安暫代戶部尚書一職,先把戶部的賬目理清楚,一旬后要見到從景和元年以來戶部的收支賬冊。

韓安整個人都嚇懵了,連忙叩首謝恩。

謝鎮餘光瞥向韓安,心道此人當真懦弱無能。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混到這座朝堂上的,還能位居正三品高位。

然後都察院的那些言官依照以往的慣例上摺子彈劾,被彈劾的人又站出來自證清白。

沈芷兮忽然明白沈衡為什麼這麼討厭上朝了。

自從崔顯純調到戶部做尚書,便沒人能管得住這群言官了,他們見誰彈劾誰,可以說是沒完沒了。

沈衡大概實在聽煩了,一拍御案:「都給朕閉嘴!蘇謙益,你要是管不住手底下這群人,你明天就別來上朝了,告老還鄉吧!」

蘇謙益原是左都御史,出身扶風蘇家,與孝賢皇後有些親戚關係。

都察院那些人眼見皇帝當真動怒,一時都不敢言語了。

沈衡發完一通無名火,喟然嘆息,「楚王薨逝,朕深感悲痛,自此以後朕失一股肱之臣矣!」

沈芷兮皺了皺眉,這背誦的也太生硬了吧?

不管怎麼說,沈衡的心意算是盡到了,他緊接著又轉向昨天舌戰群儒不落下風的禮部侍郎孫游,「孫侍郎,禮部可有擬定謚號?」

孫游出列上奏道:「回皇上,禮部已經擬定謚號,請皇上過目。」

靳信接過孫游手中的摺子,

都察院一個御史率先發難:「孫大人,下官想請問您一個問題,既然禮部已經擬定了楚王的謚號,為何不公之於眾?」

孫游雲淡風輕道:「照你這麼說,我不應該將奏本給皇上看?」

那個御史感到無數雙銳利的目光在盯著他,氣焰頓時消了大半:「下官並非這個意思,只是……」

另一個御史立刻接過話頭,「孫大人,朝中之事本就是互相商議而成,你一個人妄自居功,越過幾位閣老擅自做主是否有些不妥?」

孫游鎮定自若道:「你這話離題了吧?禮部將公文擬定,再上交給內閣,由徐閣老批紅再交由皇上定奪,有何不妥?你們都察院的公文莫非不是這麼遞上去的?」

顧沅在一旁聽著,只覺得此人嘴皮子當真厲害,都察院一群言官一擁而上,都比不過他一個人。

顧沅跟沈芷兮對視一瞬,都從對方眸中看見了「此人可用」的希冀。

龍椅上的沈衡此時也看完了摺子,緩聲道:「禮部擬定的謚號,是『懿』『桓』『襄』三字嗎?」

禮部尚書王子攸出列上奏道:「回皇上,臣等擬定的乃是這三字,徐閣老親自批的紅。」

徐玠一臉無奈,這王子攸當真是只老狐狸,回話就回話,還偏生要扯上他?

沈衡將摺子交給沈芷兮:「皇姐怎麼看?」

知曉真相的沈芷兮心裡是很想給他定個惡謚的,但禮部給的選項就這三個,她接過奏摺看了片刻后,抬眸望著階下群臣:「克敵服遠曰桓,就定一個『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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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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