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傀儡師
借著皎潔的月光,雲樂很快便是發現如洲的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牽引著,折射出淡淡的銀光。
雲樂心中隱隱有了猜測,繞到了桌前,伸手取下藏在桌面下的刀刃,一把便是朝著如洲身後的虛空斬去。
她不確定剛才看見的東西是不是錯覺,但也只好一試。
果然,她的耳邊傳來了細線被斬斷的聲音,像是掙脫了什麼束縛,又像是突然失去了什麼支撐,如洲忽的癱倒了下來。
她瞪著自己大大的眼睛,像是死不瞑目。
一切突然安靜了下來,塵埃落定般的寂靜。
雲樂咽了咽口水,走近了些,確定如洲真的沒有了生息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她蹲下身,細細的查看起如洲的情況來。
想要抓起如洲,卻是無意扯開如洲的衣裳,雲樂駭得立馬站了起來。
如洲的後背有一條長長的口子,從後頸一直開到了尾椎處,血液已經乾涸。
只是還沒有來得及細看,雲樂便是聽見了院中傳來一聲的呢喃。
「噫~半日的功夫果然做不出什麼精細的玩偶,嘖。」
雲樂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握著長劍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她看著空無一人的院子,微微皺眉,「來都來了,這般害羞么?」
「嘻嘻~」
一襲妖艷的紅袍飄飄洒洒的落到了雲樂的跟前,看著眼前的女子云樂微微一愣,下意識的便是往後退了一步,將自己藏匿進了黑暗中。
來人是一個妙齡女子,一身飄揚的紅衣,烏黑的髮絲梳成髮髻,兩側墜以紅絲裝飾,像是紅狐的耳朵。
她生了一副張揚的好模樣,眼角微微向上挑著,一顰一笑皆是萬般風情,細而長的彎眉順著眼角也有些往上。
祝昭。
雲樂無奈的搖了搖頭,方才應該猜到的。
她清了清嗓子,「誰叫你來的?」
祝昭掩嘴輕笑,在寂靜的夜裡頗為滲人,她探著頭似乎是想要將雲樂看得清楚,臉上滿是天真好奇。
「你躲著幹什麼?害羞么?」
祝昭是雲樂見過最優秀的傀儡師,也是最陰險的那個,仗著自己的模樣和手段耀武揚威。
只是不知道祝昭為何會在長安現身,還是朝著自己來的。
雲樂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踏出了房門,「祝昭,好久不見。」
「咦~」
祝昭愣了一瞬,隨即眉眼彎彎皆是染上了笑意,她半撐著自己的臉,眼眸中儘是算計。
「商洛呀,怎麼改名雲樂了?嘿嘿,還真的是好久沒見呢。」
她往前試探性的走了一步,見雲樂站在原地沒有反應,便是一蹦一跳滿是笑意的來到了雲樂的跟前。
她仔仔細細的看著雲樂的模樣,微微嘟了嘟嘴,「你好像比以前好看了許多呢~」
又繞到了雲樂的身後,一雙嬌嫩纖細的手攀上雲樂的雙肩,呼出的熱氣撲到後頸,有些發癢。
「這可怎麼辦才是,有人要我殺了你呢~」
雲樂微微皺眉,一手拍在了她的手背上,「離我遠點。」
祝昭委屈巴巴的捂著自己的手退到了一邊,她嗔怪的看著雲樂,大有指責雲樂不憐香惜玉的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我的手可是很寶貝的么?」
祝昭的手十分嬌嫩,骨節分明,手背的筋脈都看得清楚,卻並不覺得突兀,的確很好看。
傀儡師和醫者一樣,都很在意自己的雙手,尤其是愛美的傀儡師。
雲樂微微皺眉,「誰要殺我?還能叫得動你?」
祝昭撅著嘴笑了笑,「怎麼,有人叫得動你,就沒人可以叫得動我么?」
實在是了解祝昭的性子,雲樂也不再廢話,只是淡漠的看著她,「要動手么?」
誰知祝昭卻是往後退了一步,「還是不了吧,以往欺負已經是夠了的,人已經給你送回來了,我便是要走了。」
她含笑著站定,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背著手一步一晃的靠近了些。
「卿卿啊,你我青梅竹馬,現下分侍二主,要是日後打起來你可要讓我幾分哦。」
她猛的靠近,便是在雲樂的臉頰落下一個響亮的吻,笑呵呵的便是離開了。
雲樂抿了抿唇,這丫頭……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竟覺得有些發燙,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誰和你青梅竹馬啊……」
祝昭乃是奇門遁甲之術的傳人,眾多弟子中她的天分最高,卻也最為殘忍。偏偏性情捉摸不透,招惹了不少的麻煩。
她師父便是將其打發到了顧安之此處,兩人便也是認識了,就算是祝昭屠戮師門之後,兩人也時常有聯繫。
祝昭常說雲樂是她最喜歡的人,又乖又聽話,若是男子,她便是嫁了。
直到雲樂前往長安,兩人便是沒了聯繫,沒想到再次見面竟是在今夜此景。
甩去腦海中諸多的思緒,雲樂回了屋,她看著眼前的如洲,心中還是覺得不忍。
方才屋中的動靜那麼大,慎兒等人想必也被下了葯,睡得很熟,怕是也叫不醒了。
雲樂乾脆便是穿好衣服,敞開著屋門,坐在桌前等著玄肆回來。
眼看著天快要亮了,此時正是最為睏乏的時候,玄肆總算是回來了。
他看著雲樂,又看了看屋中的狼藉,心中大駭。
雲樂抿了抿唇,「你去大理寺,就說昨夜有人刺殺,手段殘忍,不可聲張。」
玄肆也顧不得其他,聽了雲樂的話便是急急忙忙的去了。
若是傀儡師來殺自己,一個病秧子如何躲過?這件事兒實在是交代不明白,抓誰頂包都不好處理。
更何況昨日才逼著雲川處罰了大夫人,再鬧出事兒來難免惹他多想。
因此雲樂並不打算聲張,只是緊緊關了房門,直到慎兒來叫,雲樂才讓慎兒進來同自己一道處理屋中的狼藉。
慎兒實在是被如洲的模樣嚇得不輕,緩了好一陣,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過剛剛天明,大理寺那邊便是派了人來,兩人抬著碩大的木箱子將殘破的如洲裝了進去,便是回了大理寺。
現在宣德侯府的主母抱恙閉門不出,府中的大小事宜便是落到了嫡女雲舒的身上,而雲川也忙著自己的事兒。
忙起來便是沒有人在乎雲樂這個病秧子了,這反倒是合了雲樂的心意。
用過了早膳,雲樂便是帶著慎兒從側門坐上了大理寺的馬車。
對於大理寺,雲樂可是一點兒都不陌生。
君如珩皺著眉,站在門口,他一言不發便是領著雲樂往停屍房走去,而慎兒和荼歇則是留在了外面。
四四方方的桌上躺著如洲冰冷的屍體,現在只是被一方白布蓋著,像是她這一生的結尾。
昨夜的經過雲樂全都告訴了君如珩,除了祝昭和自己認識的那部分。
君如珩皺著眉看著雲樂,「會怕么?」
雲樂自顧自的來到了桌前,她有些呆愣的看著如洲那張蒼白的臉,現在雙眼已經閉上了。
祝昭製作傀儡的手段自己見識過,內臟掏空,塞進木棍,從背後的傷口活生生抽出骨頭……
君如珩的手輕輕搭上了白布,試探性的看著雲樂。
雲樂最終還是轉過身,似乎是在極力的忍耐著什麼,「我通知大人您,是希望大人好好查查,是何人要害我。」
君如珩縮回了手,這屍體他也是看過的,實在是慘不忍睹。
他背過身子,「蘇九舊部吧。」
他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雲樂微微皺眉,他是準備套自己的話吧。
「大人真的這樣認為么?」
「不然你能惹到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他的語氣甚至還帶著幾分的鄙夷,雲樂咬了咬牙,「我能招惹什麼人大人難道沒見過么?」
自己能招惹的人多了去了。
君如珩不說話了,似乎是不打算接雲樂的這句話,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雲樂沉默了一瞬,抬起眸子看著君如珩,「不是蘇九舊部,那日謀反他的舊部早就死完了,就算僥倖沒參與的也被陛下處死。」
沈隋果斷狠辣的做法不可能留下隱患,君如珩自然也是知道的。
「嗯,那可能是仇家報仇走錯門了吧。」
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雲樂苦笑了一聲,「大人若是不想查何必這般敷衍?」
君如珩挑了挑眉,「很明顯么?」
「不能再明顯了。」
「查案倒也不難,就要看你在隱瞞什麼了。」
四目相對,暗自較量,最終是雲樂敗下陣來。
她斂了斂眸,「前些日子我的確得了一個了不起的消息,事關首輔大人,不敢妄自猜測。也不知道是誰知道了些什麼,竟是派人來殺人滅口,看手法不像是長安的人。」
君如珩身子一頓,眼神有些漠然,「事關首輔么?你知道了些什麼?」
雲樂別過自己的腦袋,「都說了事關重大,不敢妄自猜測,反正很重要就是了。」
「呵,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
「嘖。」
雲樂面露不善,「大人還真的是咄咄逼人,一件陳年舊案,多年前丞相謀反一案。」
君如珩頓了頓,皺了皺眉,不再說話,只是面色有些沉重。
良久,他才抬起了自己的頭,「你知道些什麼?何人同你講的?」
雲樂微微皺了皺眉,逐字逐句地說道:「大人可要想清楚了,事關首輔,牽連甚廣,此事誰也說不好。」
如果君如珩要查,那就是對路承安不忠。
如果不查,那便是失職。
不過也不排除君如珩並不知情的可能,也有可能他知道只是避免雲樂知道太多而假意查案。
君如珩也只是冰冷的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雲樂故作為難,猶豫再三,這才開口,「上次我夜闖戶部,還發現了一人,當年丞相府還有一人名錄在冊。」
雲樂頓了頓,「按理來說應是沒人知曉的,但是唯恐之後有人發現了什麼痕迹,大抵是當年舊案背後的主使擔心事情敗露,殺人滅口罷了。」
「那名錄在冊的人我也去尋過,但是慢了一步,那個男子已經死了,也許正是我這個舉動暴露了我自己吧。」
說著雲樂似乎還有些懊惱自己的衝動,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君如珩抿了抿唇,一把掀開了蓋在桌上的白布。
「我猜是有人想要利用煉製傀儡術借刀殺人,只是技藝不精失手了,若是殺你不成,他們應該還會出手。」
他見雲樂閉眼不看,輕笑一聲,蓋上了白布。
「能用活人煉製傀儡的術士並不多,可以說沒有,之前倒是聽聞有個門派專精奇門遁甲,不過多年前被屠了滿門,無一倖免。」
雲樂點了點頭,嗯,的確,祝昭簡直殘忍至極。
「那大人該從何查起?」
君如珩看了看雲樂,便是轉過了自己的身子,「丞相謀反案。」
雲樂不著痕迹的勾了勾唇角,「那此事可要告知首輔大人?」
君如珩語氣有些不善,他微微轉過眸子,「大理寺辦案,非皇命不許,無人可攔。」
「既是關乎我的安全,不知大人能否帶我一起?這樣就算有賊人出手,大人也能第一時間擒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