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秦國銳士
咸陽宮。
一場簡單的家宴,嬴稷的心情不錯,特地將嬴柱叫道自己身旁,看著眼前的歌舞。
「趙國的舞果真非同一般,當真是妖嬈。」
「父王若是喜歡,大可多叫他們來舞一曲。」
嬴柱欣賞不來趙風,但是不妨礙他順著嬴稷說話,在秦國,秦王就是天,自是天說什麼就是什麼。
「柱兒,你那兒子去趙國有些時日了吧。」
嬴稷半眯著眼睛,倚靠在旁邊,狀似不經意得問道。
嬴柱一頓,拱手道,「是有幾天了,想來已然到達趙國了吧。」
「到了好啊,寡人老了,就是喜歡這等家人團聚的情形,到了好啊」
「父王正鼎盛之時,怎會老」嬴柱說道,父親於他威嚴大過親情,做了十幾年的太子,謹慎小心已然刻在了心中。
「你啊,就是太小心。哈哈哈。」嬴稷爽朗一笑,兒子怕老子天經地義,柱兒就算是年紀再大也是他的小兒,怕就對了。
心情好,就難免願意多說些,「寡人給了你家小子不少人馬,走時候瞧那模樣顯然是想得多了,也不知能給寡人帶來什麼驚喜」
說完,還一臉促狹地看著嬴柱,叫嬴柱縱然是想要忽略也是困難,「父王何須如此逗弄子楚這孩子本就多思,父王這麼一來,反倒是讓他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寡人怎的記得從前你也不甚關注此子」
嬴柱不似其父,子嗣可謂眾多,以致於送質子的時候隨意就指出去一個,邯鄲之戰的時候根本就沒記起此人。
「子楚聰慧,旁人都只是討好兒子,可子楚卻還記得華陽,華陽沒有孩子,難得有喜歡的,有隨她去了。」嬴柱笑得樂呵呵得,他對兒子都不甚親厚,看中誰都一樣,但是當爹的都一樣,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對上孝悌,對兄弟仁愛,唯有子楚對華陽這位母親孝順卻不落對親身母親夏姬的關懷,哪怕是做戲,也做到了他心坎中。
「你啊,還真是寵愛華陽。」
嬴稷眯起眼睛,似是陷入深思,一旁嬴柱就怎麼靜坐著,看著歌舞等著父親回憶著過去。
華陽早先還跟在宣太後身邊,宣太後為了幫大王固權,想到的便是與楚聯姻,後來大王惡了宣太后,也厭惡楚人,已然許久不曾提及同楚人有關的事情了。
往日他提到華陽的時候父親也沒有什麼反應,可現在
嬴柱能感受到父親在逐步為他鋪路,如今提及華陽,又是為了什麼呢
上首的兩人都沒有什麼心思,趙女善舞也無人欣賞,而幾乎是與此同時,武始縣。
趙氏。
「趙女善舞,自是應當有趙女獻舞。」
「不錯,吾兒說得對」
趙姬出言附和,眼睛死死盯著嬴子楚,彷彿他說一句不是就要上前撕了他。
入了武始縣之後他們就與蔡澤分別,武始令只想著要讓秦趙兩方使臣攪和了宴會,都在場,秦國公子難道還能沒臉沒皮讓所有人都做他家的糧草生意
不成想就是這麼一愣神的工夫,趙誠就帶著趙姬去了自家大宅子。
不期然驚喜遇到了阿政和嬴子楚。
只怕是特地去找也沒有這麼巧的
而後得知消息之後的武始令不由悔不當初。
如此看他哪裡還不明白,趙國使臣丟了的小公子就是那人充作趙氏的小公子啊若是當日他多想一些,直接將人控制起來
如果他沒有因為擔心家人,而糾結妥協了一次,尋了趙氏
唉
可惜現在就算是想得再周全也於事無補,兩方已然相會,再無迴旋的餘地了。
於是武始令便將所有的本事都用在了宴會上。
猝不及防的相見令所有人都有些無措,只有阿政聰慧,預想了許多情況,母親出聲之前就悄然躲到了父親背後,幾乎是同時母親就調轉了矛頭,直至嬴子楚。
趙姬這潑辣的模樣讓嬴子楚既新鮮又無措,怎麼趙姬一幅全然都是他的錯的模樣,要知道他才是被政兒綁來的人啊
但是嬴子楚這話不敢當戰趙姬的面說。
如果這時是在秦國,處於劣勢地位的趙姬或許小心謹慎些,哪怕是退回兩年前她剛被呂不韋送給嬴子楚的時候,趙姬都沒有這麼大的脾氣。
當下趙姬不僅僅有著依仗,也當是新仇舊恨一併解決。
嬴子楚下意識看向阿政,想著母子間也好勸一勸,哪知道放眼看過去,嬴子楚險些綳不住臉上的表情,只見阿政就是趁著這片刻的工夫,挨個人抱抱貼貼,滿口的「外翁,政好想你。」、「舅父,政好想你。」,最後到了趙姬身邊,一個大的貼貼,「母親,政好想你啊。」
「娘也想政兒。」
趙姬再也綳不住臉上的表情,氣已經沖著嬴子楚撒的差不多了,眼下可不就只有她的親親小寶貝,直接將阿政抱起,「你可不知道娘知道燕丹沒死而政兒不見的時候娘有多擔心」
「是政不對,叫母親擔心了。」
阿政腦袋待趙姬懷中蹭著,心中可惜燕丹還活著,但也就是可惜一下,隨之就拋在了腦後。
換做是之前他可做不出這中姿態的,但這不是情況特殊
群里前輩們說得對,小孩子就應該有小孩子的樣子,沒有人會抵擋幼崽全力撒嬌,更加抵擋不了可愛的政崽撒嬌
一旁趙戎同樣也抵擋不了幼崽政的可愛,明明自己還在被父親犀利的目光盯著,卻仍舊不忘為阿政說著好話,「此事也不能怪阿政,都是那燕太子的錯若非燕太子早就懷了害人的心思,阿政哪裡用毛這麼大的險也是戎未曾看好,若是不讓政弟上馬車就好了。」
趙戎以退為進,趙姬自是不能怪滿臉愧疚的侄子,就連趙誠的臉色也好了許多,雖說仍扔下了一個等著叫你好看的眼神,卻是不會在當著眾人的面上演一場趙戎繞柱。
每個人都各取所需,只有嬴子楚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許久,才艱難說道,「宴會或許無須這麼複雜。」
誠如武始令所想,再知道蔡澤連同這趙國使者都一併來了,這宴會的意義就不大了。
好在有著心理準備,這點也不算是什麼最糟糕的,只要呂不韋那裡有收穫,此行就不算是落空。
「要有的。」阿政掙扎了兩下從趙姬的身上下來,噠噠跑到嬴子楚身邊,仰頭認真道,「縱然不能直言,卻也能坐實廉氏與趙氏同衛國商人合作的事實,不消多說,其他人也會看。如此宴會怎能敷衍」
不僅要辦,還要盡善盡美,僅僅是歌舞,舞劍,奏樂都不足夠了,阿政還想要特地去請教荀子。
嬴子楚攔不住阿政,好在這是蔡澤前來拜訪,打斷了阿政的動作。
「公子安好。」
「相邦安好。」
兩人互相見禮,不消片刻蔡澤的目光就放在了小小一隻的小公子身上,「這想必就是小公子吧」
「政見過相邦。」
阿政開口就是一句標準的秦語,聽得蔡澤滿臉驚喜,只是不想呂不韋那樣直接叫出來,而是該說改說燕語,「小公子不必客氣。」
「燕語政只能聽,卻不會說。」
阿政誠實的很,有一說一,他不知蔡澤用趙國的淵源,卻是明白此時此刻不好用趙語,便改用雅言。
「已然很好了。」阿政無心之舉讓蔡澤心中的好感更甚,他當初被趕出了趙國邊境,險些就要餓死,聽著趙語打從心底厭惡。
蔡澤對於公子楚沒有什麼好感,卻意外青睞於小公子。
可見幼崽的魅力是不分熟悉的人和陌生人的。
眼見著兩人相談甚歡,隱隱又將自己排斥在外,嬴子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情緒,力圖把事情拉入整題,「相邦來此想來也對眼下的情況有所了解,關於這宴會的看法,不知相邦意下如何」
「此事著實麻煩,但私以為小公子所言極是。」簡單了解了一下現如今的情況之後,蔡澤如此說道。
嬴子楚「」成吧。
現在他是相信阿政是在半路上遇到的蓋聶和荀子他們的,的確是有這個魅力鼓動所有人為他服務。
他還是不要繼續自找沒趣了
嬴子楚一離開院中的氣氛都好了不少,蔡澤不過是來探望一二就想離開,哪知道他剛剛要走,就被阿政給拉住了衣袖。
「相邦可否給政一點時間,政有事要詢問相邦一二。」
「小公子客氣。」蔡澤被引入內室中,原先他們待著的地方也能說這些事情,但阿政念及自己上次與荀子在此處商議的時候,就將父親錯認成了旁人,處於自己的執著,阿政還是換了一個地方。
不僅是阿政緊張,群里人也都開始緊張了。
小劉蔡澤此人,朕聽說過的名字,絕對真誠。
隕石再愛我一次同樣感受到了真誠。
祖龍快問,免得夜長夢多。
大嬴政一句話比之齊人的好多句話都好用,只是在群里人的習慣性做法下,也不由自主看起了劉秀的消息。
做個心裡安慰也算是好的啊。
「相邦可是知曉,高大父喜歡些什麼政從趙國回去,總是要送些禮物才好。」
「禮物還是送給大王」
這是蔡澤不曾想到,不僅是對這件事,還是對於說這句話的人,難不成是公子教小公子的
也沒有這個道理,他們現在算作是同一根繩上的人,公子若有想法直接問便是,何須通過小公子拐彎抹角說此事。
「大王擁天下珍寶,只怕是無甚喜愛之物,小公子其實」
「和氏璧如何」
「和、和氏璧」蔡澤不僅感慨小公子真的敢想,「只是此事沒有這麼容易吧小公子是好意,卻不必將心思都放在這上面。」
蔡澤說得還保守了,此先完璧歸趙的事情叫大王丟了好大面子,雖然被後面更丟面子的澠池之會掩蓋了過去,可到底是丟面子的事情,怎能這樣隨意提及。
「政不過是問問,是否可行。」
未必是要現在就做決定,儘管阿政覺得優勢在他,邯鄲也有人相助,父親又帶了不少人馬,試一試總歸可以的。
祖龍蔡澤膽小,此事定然不會直接應承,但是看他的表情,高大父應當是喜歡和氏璧這個禮物的。
小劉但是瞧他懼怕的模樣,想來也不會贊同小政去謀取和氏璧,可惜這個機會了。
威鳳此結果已經很好了,回秦之後必會先覲見大王,提前問了有個章程,就算是再秦王面前表現表現,也有表現的尺度了。
天選之豬繼續問。
「政瞧著相邦的臉色實在是難看,莫不是當中還有政不知曉的緣由」
「小公子既是知道和氏璧,自然也是知道和氏璧同大王之間的故事吧」
「藺相如同高大父的故事,政自然知道。」
阿政點點頭。
「既然小公子知曉,臣不必多解釋,大王心氣高,此事叫大王丟了面子,再提及只會讓大王覺得是在嘲笑大王,如此利害之事,萬萬不能做的。」
「原來這就是未曾有人提及到和氏璧的理由。」阿政點頭,繼續開口,問了所有人真正關心的問題,「那依相邦所見,提了又會如何呢」
「小公子,這玩笑可開不得」
「不是玩笑。」
「如何不是玩笑若有人如此說,大王未必會勃然大怒,但卻大概率會說你既是如此說,那便替寡人將和氏璧取來這等話,小公子若是提及,大王倘若真這麼說」
話說著說著蔡澤的聲音也逐漸小了起來,目光之中滿是詫異,「小公子方才說只不過是想一想,應當是真話吧」
「也可以直接試一試。」
這回兒阿政根本就不掩飾眼中的躍躍欲試,看得蔡澤啞然。
這哪裡是詢問自己能不能送,而是通過自己的表現來判斷大王會有的反應啊
不由自主當了工具人的蔡澤此刻好奇極了,「小公子怎會想著如此試探」
當然是因為大政對你的作用十分了解了
阿政心中想著,面上露出了一個大大地甜美的笑容,「相邦勸說應侯急流勇退的事迹何人不知,既然將應侯的處境看得如此明白,大王的想法,顯然相邦也是能夠猜對一二的。」
「小公子真的謬讚了。」
誠如阿政說的,蔡澤許多事看得明白,拋開自己對於秦王的敬畏,蔡澤還真的仔細思考起這件事的可行性,分析半響,有些猶豫道,「臣雖不知小公子是有何等籌算,縱然現在能立時得到,臣也不建議小公子您這樣做。」
「哦為什麼」
阿政好奇,這是第一個沒有因為想想他的話著實是有道理從而放棄自己觀點的人,他是真的想知道蔡澤的想法。
蔡澤不知道自己這是一個人對著許多人,還都是一個個膽大到極點,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慌的皇帝們,只是按照自己的認知中規中矩道,「大王本就強勢霸道,小公子一脈相承霸道也不錯,卻不好比大王更霸道,就像是幼虎沖著大虎吼叫,縱然瞧著強壯做事不錯,大虎卻不盡然會開心的。
但等到大王想讓小公子去做的話,小公子再做,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相邦此言有理。」
阿政吸收了寶貴經驗,著實不曾想過秦王還是這等性子。
也就是整日間琢磨高大父的人才有這細膩的觀察。
依著群里人說法,這人做相邦的時間不長,估摸著還是掐算著高大父不耐煩的時候辭去的了相邦的位置。
算是利用到了極點為自己謀划啊
「那邊承借相邦的吉言了。」
被一句話拉下水的蔡澤「」
等到蔡澤離開的時候眼神已經恍惚了,趙姬等人只以為是舟車勞累,也沒有留蔡澤用飯,邊想著人家可以回去好好休息。
唯一能從他眼神中瞧出些同病相憐意味的人已然去籌備晚宴,缺席。
晚宴如期開始,阿政與蔡澤一行早早入座。
武始令幾乎是與世家前後腳來的,只落座,阿政就瞧出了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
為首的還是廉氏,但其他氏族看向廉氏的時候目光中帶著憤恨和不滿,在廉氏轉頭之時又一幅鵪鶉模樣,阿政拉攏的那三家更是如此,被廉氏的人欺負也不發一聲。
三人成虎這個道理還真的沒有錯啊,短短一日的工夫局勢就被扭轉。
阿政此前既然將那三家的人拉下水,到了這關鍵地步,也是要出自己的一份力的。
「廉兄此前來吾府上的時候就總是盯著吾身旁的護衛不放,今日廉兄可算是有眼福了,吾這護衛最擅劍舞,稍後開眼,定要為廉兄親自舞上劍」
阿政說著就拽著身邊護衛,他是嬴子楚帶來的人,千人中為首之人。
雖阿政沒有將千人全部見全,但僅僅是這小部分就足以顯示此人的厲害,無論是氣勢還是行走姿勢,都是佼佼者。
大政卻是看得出來,在群中負責解說。
祖龍此乃秦銳士,朕的兵馬俑的臉很多就是參考這秦銳士,若用後世的評判標準,這就算是特中兵了。
天選之豬這就是傳說中的秦銳士嗎
威鳳看模樣竟是不遜色於朕的天策府內的士兵
稻草人愛好者的確佼佼
judy朕回想起朵顏三衛了。
臂長過人英雄豪傑啊
曹老闆諸位武德充沛,秦銳士都瞧見了,也不知又無機會瞧瞧魏武卒和齊技擊。
阿政一心二用,暗自記下這些名詞。
廉氏的人簡直莫名其妙,這幼童好生難纏,就沒瞧見他表現出來的不屑還要找人為他舞劍
「呵」
廉氏的人冷哼一聲表示不滿,在他想法中,表達自己的厭惡都不需要說出來,不給眼神就足夠讓他難堪了。
阿政從未見過如此配合的氏族,只出聲不說話好啊,那豈不是可他任由他發揮
「還不趕緊過去,沒瞧見廉兄都迫不及待了嗎」
「諾」
衛兵沉默寡言,聽命於小公子,小公子的話他自是一絲不苟得執行,臨時拿起阿政拿出的長劍,當真就走到廉氏面前舞了起來。
廉氏「」看不懂他厭惡的表情是吧
廉氏徹底冷下臉,任憑誰也能瞧出他的不悅。
只是已經晚了,每每他剛想說話,就見長劍擦著他而過,極其兇險,叫廉氏的人哪裡還記得其他。
其他氏族則心中暗嘆,「廉氏果與趙氏真有勾結,只是到了如此地步還故意裝作不喜騙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政崽從未見過如此配合的人
二合一
明晚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