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禮物
阿政與廉氏這邊「其樂融融」,蔡澤同趙國使臣那邊也是美好溫馨,看著趙女妖嬈翩翩起舞,雙方心中都充滿了喜悅。
終於將秦質子送走了。
終於接到了小公子了。
只待過了今晚,一切都好辦至於還昏迷人事不知的燕太子沒有在他們任何人的考慮範圍內,這邊自打燕太子暈了過去,所有事端都少了不少。
若說其中只有一人不那麼高興,當屬武始令。
武始縣曾經被秦將向壽攻下過,只是後來戰事分分合合,武始縣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趙國。
他不知道嬴子楚帶了多少人,但是很明顯已有不少人沒入到了當地平民之中,無可分辨。
若說他忠心想要為趙國做什麼,卻也擔心此事連累自己。
畢竟武始縣是在他手中丟的,魚死網破又做不到,自然是有些心焦。
「敬武始令。」
嬴子楚同呂不韋瞧著武始令的表情也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可那又如何只要他們想要做什麼,武始令一點辦法都沒有。
此行不為與趙國交惡,嬴子楚便決定只留下部分人繼續經營,剩下人盡數跟他會趙國。
這爵酒,便是示好之意。
「公子、客氣。」
武始令臉色幾番變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些令人掃興的話,端起自己面前的青銅酒爵,一飲而盡。
「武始令爽快」
一時間賓主盡歡,蔡澤期間分了點心神往這邊,瞧一眼就移開了眼神。
公子要做什麼事情自由他的分寸,他蔡澤最大的本事就是識時務,無論發生何事也不會去打擾公子。
被阿政叫去舞劍之人不愧為秦國銳士,一招一式虎虎生風,數次險險擦著廉氏人的腦袋脖子而過,帶來的涼風讓那人臉上血色盡失。
整個人更是動彈不得。
然而落在其他的人眼中,這分明就是挑釁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舞劍之人的實力,偏偏廉氏一副不動如峰的姿態,這是在警告吾等要老老實實一動不動,否則這劍就落到吾等身上了嗎」
「沒想到廉氏竟是這樣的人簡直恥於與他們為伍」
「何止是警告,還是威脅,方才吾只是多瞧了一眼,那劍就削掉了廉氏那人一根頭髮,這分明就是在威脅吾不要多看,否則下次削掉的就是吾的腦袋」
「太可恨了,廉氏如此目中無人,就不怕吾等聯合起來嗎」
「聯合又如何,廉氏勢力強大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要吾來說,還是要與趙氏合作。趙氏來者不拒,若是吾等能的趙氏庇佑,廉氏想要威脅吾等也得掂量掂量。」
「可是與趙氏交好,就得同意同衛國商人合作啊。」
「憑什麼廉氏能合作,吾等就不行了」
「說的也是。」
一眾氏族一遍看著劍舞一邊悄聲商議著如何應對眼前情形,都各有心思,恨不得將聲音壓到最低。
此前被蓋聶請到趙氏的三家在諸多豪強之中遊刃有餘的發表著自己的見解,三句話不離同趙氏合作的好處,他們本來就心動,如此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內心。
「真是其樂融融啊」
阿政對湊熱鬧沒有什麼太大興趣,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發自內心感嘆,大政說了以後這天下都是他的,眼前的人也是自己的子民,看到他們相處融洽,阿政甚是欣慰。
至於廉氏,太高傲了,這種子民哪裡會友好團結其他子民呢
自當是要好好敲打,磨平他們的稜角,教會他們什麼叫做親善友愛。
廉氏猛地一顫,只覺得一陣冷意襲來,卻不想險些直至撞上劍刃,嚇得背後驟然冒出一身冷汗,腦袋空空,再也沒有半點想法。
晚宴在多方期待和享受中落下帷幕,可謂是賓主盡歡。
阿政一行未作停留,直接連夜就往秦國趕去,路上趙國使臣盡心儘力全程護送,待除了武始縣門口,阿政特地打開車門,望著不遠處混在人群中的燕人,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
生氣嗎
憤怒嗎
這就對了,他,嬴政,就是喜歡瞧這些人想要欺負他害他卻怎麼也欺負不到,害不了的樣子。
看看他們無能狂怒,雙眼之中充滿著怒火的模樣,真真是狼狽呢
「統領,就讓他們」
「噤聲。」
「可」那人還想再說,統領之人卻一個眼神讓他不敢言語,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許久,方才道,「當務之急是太子的安危,不可多言。」
「諾。」
所有人登時都老實下來,為首之人才將將鬆一口氣,只要人無事,日後未必沒有機會再將此人留下。
「就是他們快,將他們捉起來」
「你們是什麼人」
不知何時他們一行人已然被衛兵包圍,武始令從重重包圍中走出來,看著這些燕人冷笑,「這些燕人無故出現在趙地,定是細作,快將他們全部捉拿」
「諾」
「你們這是做甚吾等是燕太子的人」
「喲,還會趙語你以為你這麼說本令就信了」武始令冷笑嘲諷著此人說話的腔調,「什麼燕太子更熟無稽之談,燕太子此刻正在邯鄲,你們莫不是假借燕太子的名義生事的吧有什麼話本令問一問可就知道了」
說完,登時有一堆弓弩手擺好了陣勢,大有一副他們稍有動作就就地格殺的意思。
饒是燕丹帶來的這些人都是箇中好手,此刻也不敢硬抗,紛紛束手就擒。
「帶下去」
武始令笑意不達眼底,收拾不了秦國人難道還收拾不了他們
燕人出現在趙國也沒懷什麼好意,將心中的氣發到他們的身上武始令沒有絲毫的負擔。
與此同時。
馬車上。
「小公子何須以身犯險,聶觀這些人都是箇中好手,若是暴起傷人,聶也不敢保證可以護住小公子。
「若非是親身出現,只怕這些人是沒有耐性等在前面的。阿政笑得一臉神秘,「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們只怕也無暇顧及其他了。」
「小公子何意」
「政特地託付了政崽在邯鄲的朋友,燕丹出了邯鄲可是大事,自然要有政這位朋友幫忙將人帶回去,免得傷了燕趙兩國之間的友誼。」
「不知小公子所說的朋友是」
「晉陽郭氏,郭開。」
蓋聶「」
總覺得自己是上了一條賊船,想要下船卻發現已經隻身落入到了河中心,想要返回只怕也得脫一層皮。
更重要的是轉念一想,小公子沒說什麼錯話,這郭開與趙公子偃是一道的,他們一向不喜歡廉頗大將軍,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好似沒什麼問題。
半月後,函谷關。
過了此處便能直入咸陽,這半個月里阿政一點時間沒有耽擱,白日里在呂不韋和荀子那裡聽課,偶爾活動一番修習劍術,亦或是去尋蔡澤說說話。
這年頭不被忽悠的人可是新鮮的很。
到了夜間阿政拉著趙戎一同睡,偶爾趙合也跟來,就被阿政打發到外圍,借著他們身體遮擋,阿政吸收著大政和劉邦給他開的小灶。
人物關係不必由他們說,只需要將能學的全部都學到,然後驚艷所有人就足夠了。
入秦境之後,行進速度就快了起來,路上傳驗檢查道放行不消一刻鐘得工夫,每個人都有專人負責,若非路上顛簸,行進速度還要在快上許多。
「大政,秦國當真不一樣啊」
幼崽政露出了沒有見過世面的目光,趙國沒有這些檢查關卡,否則他與母親也不能帶著她逃了這麼就,若是在秦國,只怕他們跑不出多久就被捉住了
秦皇自商君變法之後,秦國便是如此。當初商君謀逆,逃到逆旅住宿,卻因拿不出傳驗瞧著像是賊人,便被店家扭送到了縣衙,由此還生出了作法自縛的典故。
「謀逆」
秦皇多方博弈后的結果,如今秦國可是行商君法。
「政知曉了。」
阿政心中記下了商君的名諱,目光灼灼看著道路兩旁,井然有序,每個人都在忙碌中,偌大的街上無四處閑逛無事之人,若說趙國一片死寂,秦國就是一派欣欣向榮之向
無關成人男子數量多少,趙國再沒有成人男子,街上也有抱劍隨意溜達犯事之人,而秦國街上除卻巡邏的兵士小吏,無論婦孺還是老少,皆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政喜歡秦國。」
秦皇可惜只有縣城之中是如此,村落中仍有不盡人之處,不過無礙,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一個完美的世界,大可由你日後親自去改變這一切
幼崽政點頭,也不知道看他的消息看進去了多少。
馬車又行進了不短的路程,阿政突然叫了一聲大嬴政。
「大政,若是見到了高大父,你要不要親自與之對話」
秦皇親自
大嬴政知道阿政指的是什麼,無非就是在武始縣的時候他說一句幼崽重複一句的樣子,他自然也可以如此說,只是他不理解。
阿政一向自信,面對誰也未曾有過膽怯的時候,怎得突然就提起讓他親自對話了
「大政不是跟高大父熟悉如今正是個好機會同高大父交流情感,大政你不願嗎」
秦皇
他就奇怪幼崽怎麼突然想起此事來了,原來是還記得這一遭呢
記仇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學了誰。
秦皇說起來這一切不過都是一個誤會。
「那大政就是不想要與之親自交談」
秦皇要。
大嬴政決定自己還是不裝了。
他就是有些好奇這個從未謀面的高大父的,和死後的幽魂不一樣,即將見到的高大父可是全然鮮活的,他如何能拒絕掉這麼有誘惑力的提議呢
如今周朝以滅,許多繁瑣禮節都被省略,眾人見小公子秦語說得如此流暢,仔細聽甚至還有咸陽當地的口音,這十分難得,因而沒有半點波折就準備覲見秦王。
「宣公子子楚,公子政覲見。」
「孫子楚見過大王,願大王萬壽無期。」
「曾孫政見過大王,願大王萬壽無期。」
嬴子楚和阿政接連拜見,不是正經朝會,秦王下首隻有太子嬴柱一人,見到兒子和頭次見面的小孫子也難免激動。
「起。」
「起」
侍者高聲唱喏,嬴子楚拉著阿政的小手便從地上起來。
頭次見長輩當行大禮,日後若是熟悉還有機會拜見,倒是會隨意些。
「小娃娃上前來。」嬴稷臉上帶著笑,性情很是不錯的模樣,「如今幾歲了」
「回高大父,政今年四歲。」
阿政眼睛大大圓圓,目不轉睛得看著嬴稷,十分好奇。
不是他之前想象中同他外翁和樂毅那等模樣,嬴稷的模樣要更加俊美些,依稀可見年輕時是何等風華。
雙眼目光深邃,好似能看透所有的一切。
嬴稷看著阿政,阿政同樣也看著嬴稷,四目相對,許久,嬴稷爽朗笑了起來,「小娃娃可是看得開心」
「開心」阿政用力點頭,這不只是他一個人看到,如今見到,群里所有人的願望都實現了。
沒有人能抵擋住這個好奇心,沒有人不想知道傳聞中的大魔王長得究竟是何等模樣。
如今親眼見到了,心中皆是感慨萬千。
「政兒,不得無禮。」
阿政只是上前了一小步,嬴子楚伸伸手就能夠到阿政的距離,小聲提醒,可咸陽宮空曠,再小的聲音也不由得放到了許多。
「無妨,寡人倒是覺得這小娃娃可比你們這些古板可愛多了。」
阿政圓滾滾結實的模樣一下子就合了嬴稷的眼緣,他喜歡強壯的孩子,而秦人更是要落落大方不能膽怯。
他也曾在燕國做過質子,何曾退縮過一二
嬴子楚也不錯,可比起他的這個小兒子,卻是差上了一節。
「告訴高大父,政兒可喜歡秦國」
「自是喜歡」
阿政想也不想直接答道,率真可愛,瞧得人心都一併軟了。
「政還給高大父帶了禮物。」
「哦」
嬴稷聞言不由看向下首的嬴子楚,嬴子楚所為他有所了解,這麼準備一二倒也不錯,不想看過去時,嬴子楚卻滿臉驚異,全然沒有預料一樣。
這卻是有意思極了。
「高大父不必瞧著父親,政要送給高大父的禮物是父親不知曉的。」
阿政一句話就將嬴稷的目光拉了回來,從一旁侍者手中拿來了攜帶來的漆盒,十分鄭重的將漆盒交到了嬴稷的手中。
覲見之前所有的東西都檢查過了,這點東西也不可能出什麼問題,嬴稷當即就打開,入眼卻是一個空盒。
「空的」
「高大父再仔細瞧瞧,這盒子裡面空隙的形狀。」
順著阿政的聲音看過去,之間那空著的漆盒中又一個原形的空格,料想是放著什麼玉璧之類的。
「政兒莫不是想說是和氏璧」
「高大父好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政想要送的東西」
阿政笑得開心,旁邊嬴柱和嬴子楚面色稍微僵住,這孩子說話還真是童言無忌啊。
連這種事情都敢說。
「哈哈哈哈哈,政兒可知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這本就是天下盡知的事情,就算是重提也是無妨,太久了,當初一臉憤慨激昂的藺相如不也在邯鄲之戰時死了
「知道。」阿政點頭,「政聽過這個故事,便想著一定要將玉璧拿來,皆是也找些人宣傳一二,說是趙王親自獻上,高大父不要都不行。」
「趙王會這麼做」
「會與不會全在說之上。」阿政有著自己的一套邏輯,不過只是一塊玉璧,就算是再珍貴,若是秦王抱著必要的心思,藺相如也沒有什麼辦法,無非是秦王不想這麼做罷了。
可之後的事情卻是離譜,本來不大的事情瞬間傳到外面,一時間成為了其他幾國茶餘飯後的談資,這就全部是說的功勞了。
眼下得玉璧的方式可太多,可無論是哪一種,只要拿出信陵君同平原君那等為自己造勢的手段,一切事情就都可以解決。
「寡人還真的好奇,政兒是想如何將玉璧送給寡人了。」
嬴稷對於阿政的想法不置可否,只是曾孫想要獻上小心,他也不能攔著不是而且不說便罷,既然是提及到了,嬴稷還真的有些想念和氏璧了。
「高大父別急,政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高大父」
阿政送上了自己的小禮物,接下來就是大政,通過玉板是示意了一下,大政的語音消息就傳了出來,由幼崽複述。
「政在武始縣的時候曾有機會與當地豪強結交商討,收集了一份不同地方耕地農作時節和收成,政想著若是能將那些地方其徹底變為秦國糧倉便好了。
而禮物也與之相關」
說著阿政從漆盒內打開了一個暗格,裡面正是一張布帛,寫滿了小字,可見準備充足。
還真是物盡其用啊。
嬴稷不由得多看了阿政兩眼,嬴柱亦是如此,唯有嬴子楚一派淡然。
只是將東西盡然裝在一個漆盒內算得了什麼政兒可是能將一頓飯招待三波客人的人
別問,問就是這乃是幼崽的淳樸率真,旁人懂什麼呢
嬴稷大概掃了一眼,面上變得凝重,倏而又笑起來,最後變為大笑。
「哈哈哈哈哈,拿給太子,也讓他瞧瞧」
「諾。」
嬴柱結果這張布帛,仔細瞧了起來,開始也是一愣,看著看著有些失笑,「這,著實是有趣。」
「父親」
唯有嬴子楚沒有看到,當下有些心急,探頭探腦,顯得十分不莊重,尤其是有了阿政的對比,更顯得嬴子楚不如幼崽了。
嬴柱瞪了嬴子楚一眼作為警告,卻沒有讓嬴子楚等太久,不多時就將手中的布帛給了嬴子楚。
嬴子楚這窺得全貌。
這是一張粗略的輿圖。
上面寫著的如阿政說的那樣,是打聽了不少適合耕種的地方且都在上面進行了標記,只是令人費解的是,為何會將用多少人耕種,產出多少都寫上寫的還都是趙人,韓人,魏人。
想法倒是美好。
還沒攻下這些地方就打起了這些地方的人的主意,一時間竟不知該誇還是說什麼。
也難關大父和父親笑了起來。
「高大父可喜歡這個禮物此地圖乃是政特地尋人繪製,若有此地圖,秦軍行軍定能如虎添翼」
「自然是喜歡,上面可是盡數標註出了這些糧食出產的地方」
「地圖」
嬴稷沒說完,嬴柱和嬴子楚就異口同聲道,「重點難道不是糧食和這肥沃的土地」
「當然不是」阿政反倒一臉詫異,「糧草有父親和呂舍人關注,政的禮物是地圖啊是吧高大父」
「自然。」嬴稷點頭,看著兒子和孫子,目光愈發和藹。
多單純可愛啊。
作者有話要說二合一明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