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牆后
四十多分鐘后，在距離好人村安保大院三百米左右的地方，司馬北揉了揉後腦勺上紅腫的小肉包，瞥了旁邊像個犯錯小孩子般局促不安的海燕，沒好氣道，「下手也忒重了，差點給我打成腦震蕩……你不是離開了嗎，怎麼突然又從鐵牢邊上躥了出來？」
海燕低著頭，搓著衣角道，「我瞧見阿爸和小五進去了，害怕他們對你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所以就想著守在外面，要是聽見你的慘叫，也好衝進去幫幫忙……就算他們沒有做什麼，也可以來個背後襲擊，把你從牢里救出來……沒想到，出來的不是阿爸，而是你……」
司馬北聞言也不好責怪海燕，輕嘆一聲，「算了，你也是一片好心，再加上我穿著你阿爸的衣服，確實一眼敲不出來，該是我自找的……燕子，以後你少管這些事情，這是一灘渾水，會連累你自己的。」
海燕倔強地搖了搖頭，「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能不管……而且阿爸他們確實冤枉了你，不能由著他們錯下去……司馬大哥，有一點我不是很懂，明明你是幫我們抓壞人的，為什麼他們反而要冤枉你，把你關起來呢？這邏輯根本不通啊！」
司馬北聳聳肩膀，面色平靜地說道，「邏輯還是通的……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在幾年前，我在街上溜達，忽然看見了一個小偷正在盜竊一名大學生的錢包，不巧的是，那小偷也看見了我，於是他拔腿就跑，我想著人家大學生每個月就那麼一點生活費，很不容易，得幫著把錢包拿回來，便以八十邁的速度追了上去……」
「這小偷瞧著我追了過來就跑得更快了，我在後面努力追啊追，還是沒能追上去，原先那些在大學生周圍的路人也追了過來……」
司馬北頓了一下，嘴角噙著苦澀的笑意，繼續道，「最後，小偷溜掉了，我變成了被人追趕的小偷，在好心路人的幫忙下，被扭送到了附近的警局，關進了拘留室。」
海燕驚訝地啊了一聲，「那大學生有沒有幫你澄清事實呢？」
司馬北臉上的苦澀更深，搖頭道，「並沒有……她一口咬定就是我偷了她的錢包，雖然後來警察搜遍了我的全身，也沒找到她的錢包，甚至查看了當時監控，但她依舊認為我和那個小偷是一夥的，要我賠償她的損失。」
海燕撅著嘴，氣鼓鼓道，「怎麼有這樣的人！太噁心了！那你給她賠償了嗎？」
司馬北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當然賠給她了，否則我也沒辦法離開警局嘛！只不過，後來我又把那些錢拿了回來……」
「啊？你也偷了她的錢包？」
「怎麼可能！我是一個守法的好公民，從不幹偷雞摸狗的勾當……其實也得虧她自己，如果不是她得了便宜還賣乖，我也沒機會拿回自己的錢。」
「她做了什麼？」
「本來這事情在警局已經處理了，結果她回去之後還把當時的監控視頻發在網上，結果有一個曾經也被那個小偷光顧的人瞧見，於是便站出來幫我澄清，還曝光了那個小偷的信息，幫助警察抓住了小偷，事情終究真相大白，網上的人也轉了方向，開始逼迫那個大學生給我道歉……」
「那她道歉了嗎？」
「道歉了，但有些敷衍……所以我就去警局，準備以誹謗罪讓警察立案……她慌了神，這才趕到警局哭著求我放她一馬，還把之前我給她的錢還了回來，希望我大度一點，說什麼學校因為這個事情準備開除她了，只有我原諒了她，還能有迴轉的餘地。」
「你原諒她了嗎？」
「本來是原諒了的，但後來我又決定不原諒她了。」
「為什麼？」
「我是一個偵探啊，不論別人說什麼，肯定都得自己調查一番……經過我的調查，發現這女學生根本就是故意誣陷我的，不管最後抓著的是不是真正的小偷，她都會放到網上去，向廣大的網友哭訴，賺取一大波流量，完全不在意有沒有冤枉別人……而她那個被偷的錢包里也沒什麼錢，只有一張寫給小偷的紙條。」
「她早就知道自己會被偷？」
「應該說她是故意露出破綻，讓那個小偷得逞的……在那之前，她早就聽說那一帶小偷猖獗，經常有人丟錢包，所以她把錢包放在了最容易被偷的背包外層，還沒拉上拉鏈。」
「那萬一要是沒抓著人呢？豈不是她就白搭一個錢包進去了？」
「她的目的壓根就不是為了抓著小偷，如果真是這樣，我也就不跟她計較了……她做這些，只是為了證明一件事。」
「什麼？」
「她是為了證明男人都是罪惡的，是為了挑起兩性對立。這在當時是個很有流量的話題，無論是什麼事情，只要扯到兩性對立上，就能引起很多人的關注，讓網友們激烈互罵，然後她就能以此擁有許多粉絲，再開個直播，帶帶貨什麼的，收割一波韭菜，賺得盆滿缽滿。」
海燕似懂非懂地擰著眉毛，嘟著嘴道，「這也太無恥了……如果換作是個不懂這些的老實人，可能就真的跳進黃河洗不清了，那你最後是怎麼處理的呢？」
「我給他們學校寫了一封信，舉報了她以前的種種不端行徑，學校自然不能留她……海燕啊，你阿爸和海星先前做的那些事，和這位大學生所作所為有異曲同工之妙，」司馬北呵呵笑道，「尤其他們關於有罪推定的那些話，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你可千萬別跟他們學，要做一隻誠實善良的海燕。」
海燕抿著嘴，難為情地嗯了一聲，滿臉歉意道，「其實阿爸和海星平常也很友善的，不知道怎麼搞的，最近變得讓我覺得有些陌生了……」
「或許你從始至終就沒真正了解過他們……」司馬北癟著嘴說了一句，扭頭看向安保大院，輕聲道，「不說這些了，龍右很快就會過來，咱們做好隨時接應的準備。」
海燕一臉困惑道，「什麼得手了？我記得阿爸說過是讓他留在我們家裡面壁思過啊，怎麼會跑來這安保大院？」
司馬北嘴角微微上揚道，「按照程序，肯定會讓他指認死者和兇器，還要錄一份供詞，那些屍體都在安保大院里，所以他必須要過來一趟。」
海燕忽地想到什麼，有些興奮地問道，「我們要劫走他？」
司馬北皺眉道，「我們為什麼要劫走他？」
海燕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道，「當然是讓他說出實情，洗刷你身上的冤屈啊！最好再拷問出是誰讓他那樣說的，這樣就能知道兇手是誰了！」
司馬北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是我讓他那樣說的，你覺得我是兇手嗎？」
海燕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這麼說來……是你冤枉了你自己？」
司馬北並沒有回答海燕的問題，淡淡一笑，笑而不語，望著通往村長家的小路，低聲道，「展現真正技術的時候到了……大盜龍右，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與此同時，村長海濤家中，面向牆壁而坐的龍右聽見身後傳來叩門聲，嘴角微微上翹，也低聲說了一句，「展現真正技術的時候到了……大偵探司馬北，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話音一落，房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鼻青臉腫的三角眼壯漢走了進來，冷冷地瞥了龍右一下，含混不清道，「那個誰……跟我去安保大院走一趟，咱把該辦的手續都辦了！」
龍右悠然起身，伸了個懶腰，轉過身子，笑容燦爛道，「好啊，我一定積極配合！」
三角眼壯漢哼了一聲，眼神冰冷道，「笑得這麼開心，明顯還沒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罪，依俺看就該把你這種壞傢伙一把火燒死，還村子一片乾淨安寧……」
「可惜啊，你是什麼看法並不重要……」龍右撇了撇嘴，大搖大擺地朝著門口走去，路過三角眼壯漢時，右手在其腰間一掃，隨意地將三角眼壯漢身上的鑰匙扔進自己的袖子里，抽了抽鼻子，扭轉脖子，對著三角眼壯漢咧嘴笑了笑，抬腿跨出房間。
三角眼壯漢完全沒有留意到自己腰間的鑰匙已經不見了，只覺得龍右的笑容很是可惡，面色一冷，往龍右屁股上踹了一腳，狠厲道，「別得意，這事情沒完，俺們小五哥早就料到這些了，之前吃席時的反叛都是俺和小五哥在演戲，這個叫苦肉計……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王者歸來，到時候俺倒要看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龍右趔趄了一下，但還是穩住了身形，拍了拍屁股上的腳印，渾不在意道，「那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忽地心底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龍右回頭看向房間內的那面牆壁，皺了皺眉，嘟囔一句，「好像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三角眼壯漢猛地推了龍右一下，寒聲道，「瞧什麼瞧！很快就有你好瞧的了！」
龍右甩了甩腦袋，只好繼續前行。
房門也在此刻緩緩關閉。
也就在房門將要完全閉合之時，那面牆壁的磚塊縫隙后突地出現了一隻眼睛！
那隻眼睛透過牆縫，瞧見了還未完全閉合的房門之外的場景，瞧見了龍右的身影！
下一刻，兩隻血糊糊的手猛地拍在牆磚上！
穿過牆縫的微光照映出一張猙獰可怖的臉，一張沒了兩隻耳朵的臉！
長在臉上的嘴竭盡全力地張著，像是呼喚著什麼！
突然，一隻大手蓋住了那張嘴，將其拖進了深深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