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街壘
魯道夫將弗洛倫斯邀請上了車,剛才關想著諜戰里的橋段,還沒有好好打量這位特立獨行的女記者。
說實話,魯道夫還是很傾佩她深入敵後的敬業精神。主觀上的認知改變后,弗洛倫斯不再是笑裡藏刀的女間諜,更像是戰場上風姿綽約的鏗鏘玫瑰。娉婷清雅的風姿,嬌艷俏麗的容貌,舉止優雅,談吐得體,令魯道夫如沐春風。
弗洛倫斯裹著寬大的淺藍色軍大衣,戴著灰綠色的山地帽,一身裝飾帶著軍人的英武。不過,大衣下米黃色的西裝外套和純白色的襯衣領口,還是顯露出衣服主人的精緻與秀氣。
魯道夫感觀很好,不過也沒太關注弗洛倫斯的衣著打扮。此時最令他念念不忘的,還是弗洛倫斯胸口上掛著地那台相機。魯道夫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台小巧的相機,連日的奔波勞碌和如影隨形的焦慮,讓他的精神有些渙散,這幾天他總會不經意間想起什麼。
他不奢求自己在這個時代里得到什麼,他只希望能留下什麼。與其說是相片,不如說是回憶,魯道夫想著弗洛倫斯的相機,想著過去,想著自己經歷的點點滴滴,忽然覺得未曾設想的歷史,存於未來的過去,交織在一起,產生了一種似是而非的幻境。
魯道夫看向了弗洛倫斯的相機,還是太過笨重了,與她的氣質格格不入,或許應該把自己的相機送給她。
汽車在碎石遍地的路面上顛簸了一段時間,他們來到了41團團部。
魯道夫從思緒中走出,一路上沒人打擾他,或許在旁人眼中,他正在為軍隊與城市的未來深思熟慮。
菲利克斯詳細向魯道夫講述了當前的戰況,魯道夫基本都已了解。他還是想要了解更加具體的情況,這裡距前線也有些遠,槍炮聲只能隱約傳來,然後淹沒在周圍忙碌的氣氛中。
「帶我去前線,我要知道部隊的一切情況。」
出於規矩,菲利克斯沒有開口反駁,他用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態度。魯道夫的語氣不容置疑,「是。」團長遵從了命令。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1營的防區。在營部三名軍官的帶領下,魯道夫,菲利克斯,還有師部的二十幾名官兵來到了一處陣地,還有戰地記者弗洛倫斯,來到戰場的她很興奮,一路走走停停,手忙腳亂地操作著那台複雜的相機。
選定這處陣地也算是深思熟慮的結果。這裡曾經是前線,但在上午,1營又奪回了附近的幾條街道,這裡的官兵可以休息了。
在個連隊涵蓋了所有的人。現在還剩下七十四個人,四十多人是當地的志願者,他們穿著預備役的藍色軍服,帶著波蘭的平頂帽。他們穿著自己的褲子和靴子,拎著莫辛納甘步槍,滿臉疲憊,滿目愁容。
正規的士兵有十幾個,他們大多在街道口警戒。指揮他們作戰的是一名中尉,但他只是副連長。
連長是一位四十多歲的軍官,他穿著一套過時的上尉軍服。確切的說,他是一名退役軍人,曾在國防軍服役。他是倫貝格的波蘭人,會說德語。也許出於對祖國和家鄉的職責,他也加入到了這支動員起來的志願軍。
魯道夫用不太熟練的波蘭話向這裡的官兵致以敬意。所有人都驚詫地看著他,起初,所有人都以為是他們的團長來了。直到魯道夫開口,他們才知曉了這個青年是他們的將軍。
魯道夫是有備而來的,他摘掉了自己的軍銜和勳章,更換了自己的軍帽和大衣。他的做法其實有些不光彩,有失一個軍人的榮譽,但魯道夫還是以生命為第一要務。
這些動員兵還沒學會軍隊的規章,在見到長官后,他們沉浸在驚訝中,忘記了行禮。只有那位可敬的老上尉敬了禮,然後士兵們也跟著敬了禮。
看得出來,這些官兵情緒激動。老上尉說著一口流利的德語,他向魯道夫介紹自己是斯坦尼斯洛斯,過去在35步兵團服役。然後,老軍人說了許多讚美的話,言語中充滿了對魯道夫的崇敬。
魯道夫來這裡是考察情況的,於是他詢問道:「斯坦尼斯洛斯上尉,你對戰爭有什麼看法?」
上尉有些哀愁,「戰爭改變了許多,我有些無法適應。士兵們用著高效的武器,互相殘酷地殺戮著。」
「你們還能堅持嗎?」
「我想可以。我們這支軍隊也改變了許多,這是一支真正的波蘭軍隊,我們願意為家鄉而戰。」
魯道夫轉而用波蘭語說著:「這更是帝國軍隊,我們是為祖國和人民戰鬥。」
上尉轉過身,向士兵們高呼著:「波蘭人,戰鬥到底。保衛倫貝格,保衛我們的皇帝之國。」
耳邊傳來士兵們激動的呼喊。上尉的語速太快,魯道夫只聽到了波蘭,倫貝格,皇帝幾個辭彙,他向菲利克斯詢問,得到答案后,他覺得有些違和,在他的認識里,倫貝格還是烏克蘭的城市。
魯道夫又和士兵們聊了聊,看得出來,他們雖然疲憊,但士氣高昂,魯道夫放心了,只要部隊不會崩潰,城市裡的街巷將會成為俄軍的夢魘。
劇烈的槍聲在不遠處響起,士兵們立刻回到了崗位。偵察哨報告,俄國人出現在了附近。還沒等他們報告,營部的電話先來了,是營長親自打來的,他說俄軍發動了大規模進攻,已經突破了前面的陣地。
這裡的指揮官伊斯科中尉告訴他的營長,俄軍已經來了,為了安全考慮,請立即派兵接應。
魯道夫拿過電話,給他的衛隊下了命令。然後電話給了菲利克斯,他還要囑咐一些事務。
俄軍人數不多,他們遠遠地躲在街道的掩體后,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警衛員和副官緊張地看著窗外,指揮著衛兵們做好防禦。其他人都很平靜,官兵們對這樣的戰鬥已經司空見慣。魯道夫和菲利克斯臨危不懼,如果他們的防線一觸即潰,那麼也就無需抵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