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解釋

方楚寧三歲開蒙，四歲習武，都是大帥手把手教養，課業非常多，除了在國子監讀書，回家還要接受大帥的課業安排，方楚寧每日都要讀書習武到子時，天不亮就要起來溫習，在這樣嚴苛的條件下，他比尋常孩子都要早熟，也能敏感地察覺到父親對他過於嚴厲，旁人都說嚴師出高徒，族中的叔叔也告訴他，他們年輕時都是這樣被爺爺操練，方楚寧也就釋懷，可不管他做的再好也得不到父親一個誇獎，方楚寧隱約覺得父親不喜歡自己，可為什麼？他還不夠努力嗎？他的課業在國子監排第一，武學也是第一，父親所要求的事他都能做到，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討父親喜歡。

大人們的恩怨，自然會波及到孩子，方夫人和李家鬧得不可開交，各家孩子也都看在眼底，氏族家規矩很嚴，極少在孩子面前說大人是非，因此方楚寧在國子監是聽不到別人議論，一直到他和李家長房的兄弟交惡。

方家和李家既是姻親，卻又不走動，孩子們自然也會好奇，方夫人連二房的孩子都不願讓方楚寧結交，杜絕一切和李家交集的機會，也叮囑方楚寧不要和李家長房的人在國子監發生衝突，遠遠避開就行，李家人多勢眾，她怕兒子吃虧。

方楚寧雖自幼被嚴苛教養，性子卻開朗活潑，人緣極好，氏族這輩子的嫡長几乎都喜歡和他做朋友，他在國子監眾星捧月，他不喜歡的人，自然會被孤立，李家長子就和方楚寧發生不愉快，在一起騎射輸給方楚寧后破口大罵連著方夫人一起罵，惹怒了方楚寧，方楚寧不允許任何人羞辱自己的母親，揮動拳頭就打。

也在那一次衝突中，李家長子告訴他，方夫人仗著身份搶人夫婿，逼死他的姑姑，他是父母最大的恥辱等等。

方楚寧如遭雷擊，一時失手差點把李思的眼睛打瞎，因這事被大帥鞭仗，大帥詢問緣由，方楚寧只是狠狠地盯著他，眼神宛若兇惡的小獸，沉默地挨了打，大帥想要帶方楚寧負荊請罪，方楚寧死活不肯，方夫人也出面阻攔，後來是大帥代替兒子去李家道歉，怎麼解決讓李家滿意，方楚寧太過年幼沒有深究。

這事過後，方楚寧就派人去調查父母和李家姑娘的事情，漸漸的也查出真相，剛知道真相時方楚寧頹廢過一段時間。他本以為父親對他只是嚴厲，沒想到是憎恨，若是沒有他，或許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原來父母之間還有過那樣悲慘的往事，這事對方楚寧打擊很大，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自我放逐，是謝珏無聲的陪伴把他拉回來，也是那時謝珏說，等他們長大后就一起去寧州吧。

方楚寧才生了鬥志，拚命習武，想著將來去了寧州，再也不回來，從那以後他甚至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他渴望得到大帥的認同，讓大帥知道，他不會辜負方家嫡長的身份，不會成為他的恥辱，他會做到父親對他所有的要求，也能盼著父親有一天能真正的認同自己。

他也心疼自己的母親，在皇權傾軋下無能為力，所有的悲劇都不是人力能阻攔的，他為人子女，只能默默地消化心中的苦悶。

母親不希望他結交李家的人，他就真的不結交，母親是如何遭受李家的欺壓，他也看在眼底，父親作為她的丈夫已不幫她，他作為兒子斷不可能背棄母親，因此這麼多年也從未與李家有過來往，最諷刺的是李家長房的姑娘還對他芳心暗許過，他若是真心要報復李家，早就用手段毀了她，可他沒有那樣做，方楚寧謹記著父母的教訓，坦蕩地表明自己對她不喜，希望她能覓得佳婿。

這件事是方楚寧心中的刺，他連謝珏都不曾說過。

「母親，不管你做什麼決定，不要後悔就好，我永遠都會支持你。」方楚寧輕聲說，「父親……父親當年不管你，你可有問過他緣由？」

方夫人冷笑，「他對李家大姑娘情根深種，一直把大姑娘的死背負在自己身上，覺得自己愧對李家，不幫著李家刺我一刀就不錯，怎麼可能會幫我，我也不會自取其辱。」

方楚寧握著方夫人的手，原來母親是這樣想的，「母親，其實……不是這樣子的，我不是為父親說話，可我多少能理解他的立場。他不幫你，其實才是對你好，皇室勢弱，氏族為尊，李家幾乎壟斷了糧運，若是父親不能安撫李家，整個北方的戰局都會受到影響。在先皇在宮門口為您出氣，打了李家兩位公子，若我是父親，當時是萬萬不能看到這場面發生，這樣只會激化李家和方家的矛盾，為北方戰局埋下隱患，因此父親才會求情，他的確會責怪您不顧大局鬧出事端，以父親的脾氣定是不曾與您解釋，也會與您爭執，他越是讓您少和李家衝突，您心中越是委屈，越會找李家的麻煩，其實早期的北方戰局非常糟糕，鎮北侯府的叔伯一個接著一個命喪沙場，可京中卻因兒女之爭而影響大局，父親作為主帥嫡長，必然會埋怨你們。他應該是一視同仁地厭惡，連李氏也會厭惡，但是他又有不得已的緣由要去討好李家。後來皇權更換，侯爺執掌大權后與桑南重新開了一條糧道，削弱了李家的糧運，輜重糧草的問題才緩解，若不然寧州幾十萬大軍一直都被氏族牽著鼻子走，我記得那時候父親也漸漸疏遠李家了，母親，我不是為他說話，我畢竟在寧州多年，也會習慣站在父親的立場上去思考這件事，他故意冷落你固然不對，可原因應該不是你所想的。」

方楚寧並不想給父親說話，只是他向來理智，方夫人說這件事時他雖難過，卻也想到當時朝野內外的困局。

整個天下都靠鎮北侯府和方家苦苦支持，氏族那時的力量極其強大，凌駕于軍權之上，所有人都必須要給寧州戰局讓路。

「圖南，你不是失憶了嗎？」

方楚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