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回歸現代

雪從十歲那年，為了推翻幕府，便開始拿起了妖刀村雨。

為了新時代、新世界的來臨，她已經徹底接受了仗劍生為劍死的劊子手宿命。

長久以來，雪能感受到的冷，是京都街頭夜晚的寒風，能感受的熱，是濺在自己身上的鮮血。

一直以來，都是孤零零地在漫漫長夜中行走，為了那或許此生永遠也無法見證到的黎明。

所以，雪之前大概是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夠安逸地坐在屋內，將身上的佩刀和內心的堅冰卸落，像一個講述寓言故事的過來人，和他人坦然說著自身的經歷與承受的事物。

是自己變了么？還是當下遇到的這個青年實在太奇怪了。

緋紅雪無法理解，只能獃獃看著旁邊走廊上的青年。

「放心吧。」了解了這個時代殘酷事實的青年，用溫和而篤定的話語說道：「你們一定能取得最終勝利的。」

「為什麼？」雪想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青年對她這麼自信，還是說樂觀。

現在，招攬了浪人武士創建新選組的幕府，實力達到空前，是當下京都的絕對掌控者！

明面上，有著新選組鎮壓京都，暗地裡，有著高階妖魔同化高層。

他們也只有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搞搞暗殺之流的骯髒手段了。

這場與幕府的內鬥，也是人類與妖魔的博弈，也許還要持續十年，甚至百年千年不止！

所以，哪怕一直拚命戰鬥的雪，也看不到任何勝利的希望。

「因為……」伊心頓了一下，他總不能說，自己來自於未來，而這就是真正的歷史吧。

按照雪所說的，現在是江戶末年1863年。而歷史記載，幕府將在1868年倒台，迎來新時代。

也即是，只要再過五年，幕府就會結束對京都的統治！

伊心最後只能毫無理由地說道：「因為……我相信你。小雪老師，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

「就算你相信我，我也……」雪將小臉別了過去，耳根有點痒痒的。

她一向都是理性的，也從不相信別人。現在，心裡竟然無緣由地相信伊心的話語，一股鬥志重新湧上了心頭。

可惡，這傢伙明明什麼都不懂，雖然不得不承認，他的劍術資質非常厲害就是了。

雪認真板起了精緻的俏臉，微微撅起小嘴：「既然你叫我小雪老師，那我可要好好教導一下你，免得你浪費了這麼好的天賦。」

「我的天賦真的很好嘛？」伊心眨了眨眼。

「……」當天受教聽聞劍道，便踏入一星與一秘，這在雪的認知中從未有過，哪怕是有著無雙天才劍士美譽的沖田總司也做不到。

接下來，雪繼續向伊心講解了，關於劍士的心體技三系，也即七星八門九秘的相應基礎理論與等階劃分，還親自示範了一下自己習得的劍道流派——北辰一刀流和飛龍御神流。

儘管許多現在還無法領會，但伊心還是通過御神劍道館，將劍技毫無遺漏地傳承下來。

這一晚，伊心和雪一直折騰到了後半夜。

讓伊心有些遺憾的是，在了解到八門的前幾門概念后，他未能進入一門——『開』。

對於他而言，相比其它兩系，八門修鍊路線貌似更難一些，這倒和正常的劍士剛好相反。

對此，也讓雪鬆了口氣，起碼受到的打擊沒有這麼大。

雪安慰道：「八門對天賦要求不高，但極其注重勤奮努力，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與時間去淬鍊軀體，依次打開人體寶藏的八扇門戶獲取非凡之力。」

還有一句，她沒有說。

天生體魄底子越好，便越難修鍊八門。這是因為，這類人的體質上限本身就極高，而每開一扇門便是在突破自我體魄的界限。

當然，這類人一旦真正踏上八門之路，便如虎添翼，勢必獲得比他人更加強大的力量！

雪已經暗暗手測過了，還沒正式開門的伊心，體魄強度就已經達到普通八門修鍊者一二門的程度了。

「也不知道，伊心君一旦開門，將會是怎樣的狀況……」雪心裡突然感到一陣期待，或許連她都沒有注意到，在對伊心徹底放鬆防備的同時，也越來越把他當作自己人看待。

……

一夜過去。

伊心都不記得，自己後半夜是什麼時候睡下的。

只知道，自己如同一塊海綿，在不斷吸收著身為赤刀齋的雪的劍術指導知識。直到身體實在吃不消了，這才帶著困意倒頭躺在了後主屋的榻榻米上。

當意識逐漸清醒過來，伊心睜開惺忪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自己顯然還躺在榻榻米上。

只是，身上多了一張單薄的被子，也不知道是睡覺時本能拉起蓋上，還是別人替他蓋上的。

伊心看了一眼門窗投入的刺亮白光，感覺天色已經不早了。

「雪，小雪老師。」伊心打了下哈欠，拉開被子起身，尋覓起少女的蹤跡。

「睡晚了，我這就準備餐食……」

伊心叫喊一聲，雙手正推開后屋木門踏出，下一刻便獃滯在了走廊上。

白日的古院落內飄落著霜花，外面空無一人。

抬眸望去，目光越過假山木牆，能看到劍道館外遠端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

城市專有的白噪音，從外面傳入耳邊。

伊心渾身一震，瞬間清醒過來。

他回來了！

回到了距離先前一百多年的現代時空！

眼中隨著玄奧的白光閃過，伊心與御神劍道館維繫在一起，確認了館內除了他再無二人。

那個江戶末年的赤刀齋，名字叫雪的少女……不見了。

也是，時空穿越結束，御神劍道館帶他返回現代，作為那個時代的雪自然留在了原來的時空。

一如，伊心無法走出劍道館外，踏足那片江戶末年的過去時空。

雪也無法留在劍道館內，影響到當下現代的這個未來時空。

二者相隔了兩個季節，一個在冬季一個在夏季，還隔了一百二十多年。

伊心握著拳頭使得指甲深陷入掌心，儘管這是早就能夠預料到的結果，可他才剛和那個少女成為朋友啊，明明還來不及和對方說一聲告別。

「星期六晚，下一個星期六晚，還能再穿越到那個時代嗎？」

伊心喃喃自語，冬季的院落深深，無人回答他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