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紅果認罪了?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為何?傷口太疼了。
安子輝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的白頭髮都出來了,可見我裝著虛弱不說話,他嘆了一口氣,留下小張就走了。
小張在我遇刺后,一下午都在和警察打交道,似乎知道點什麼,但見我什麼都不說,也似乎明白了一些。
天快亮的時候,石頭來到醫院,見我瞪大了眼睛不睡覺,悄悄對我說,該吩咐的都吩咐了,但人家不願意來我家,暫時住在學校外面的招待所里。
「取我的錢,給她留點。」我吩咐著。
「我知道,一會就去辦。」石頭看了一眼睡在隔壁床上的小張說,「警察一會要來問話,你想想準備說哈,還有我該怎麼說。」
「你妹呀,你不都說了你啥也沒看見,那就啥也沒看見唄。」我疼的閉上眼睛說,「你知道的,是我欠老楊家的。」
「嗯,你這個人果然重義氣,同是債主,如果是我刺了你,你也會這樣做吧?」石頭滴溜著眼珠子問我。
我看了看他身上的塊子肉,想了想紅果的小手,誠實的搖了搖頭。
去你媽的,你那能和紅果比嗎?讓你殺我一下,我可就真死在那了。
石頭以為我矯情,也沒有在意,笑呵呵的對我說:「你傷的其實不重,水果刀只捅進去了一小半,皮外傷,不礙事。」
我受不了石頭的幸災樂禍,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早上,警察果然來了,嚴支隊也從市裡來到了縣城。
「我在家吃面,突然進了個人,帶著絲襪,看不見臉,拿起我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刺向了我,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跑了。」我虛弱的對警察說。
「昨天家裡,確定就你和石頭嗎?」嚴支隊突然問。
「對,就我倆。」我點了點頭。
「我聽說中午放學,楊紅果可是上了你的車啊。」嚴支隊說。
我想了想我家衚衕一直倒縣城大街那段路上,似乎一個監控都沒有。
「她半路下車了。」我說。
「刺殺你的人,是男是女?」嚴支隊問。
「看不見臉,不知道。」我回答倒。
「是個女的吧?」嚴支隊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女娃的力氣小,要是個男的,早把你捅死了。」
我知道他在套我話,沒有回答。
「沒事,我們在你家找到了兇器,上面的指紋能夠告訴我們,到底是誰害你。」嚴支隊別有深意的說。
壞了!我怎麼沒想到把那把該死的水果刀給消滅了,這下怎麼辦?紅果的指紋一定在上面。
被嚴支隊一嚇唬,我腦門子都出了汗。
「怎麼了?是不是想到什麼了。」嚴支隊不死心的看著我。
「沒啥,我只是覺得做指紋沒啥用。」我疼的呼了一口氣說,「殺我的人,是戴著手套來的,而那把水果刀上,有很多人的指紋,比如我的,石頭的,還有最近住過我家的老楊叔的。」
嚴支隊突然低下頭,看著我的眼睛,冷冰冰的說:「還有楊紅果的,對不對。」
頭上冷汗連連,我不敢與他直視,用力閉上眼睛,然後隨便的點了點頭。
警察終於走了,我的枕頭上出了一攤子汗。
「八萬,你這個事,小不了,昨天夜裡,縣政法委書記組織會議,給公安下了死命令,必須限期破案。」安子輝說,「縣裡官方的,還有咱們生意夥伴的,都有慰問,你虎子哥也提前出來了,這下該沒有人敢動你了。」
「虎子哥出來了?」我心中大喜,這可能是我這些天來收到的最好消息。
虎子哥叫做張虎,今年23歲,是我爸從沒有承認的乾兒子,也是我爸實打實的保鏢。十七歲以前,是孤兒院的孩子王,後來跟著我爸干,是礦上護礦隊的隊長。一年前,他酒後失手打傷了一個小混混,被關了一年,如今,終於放出來了。
虎子哥對我最好,一整天,我滿懷期待的見到他,可是到了晚上才知道,他出來不到半天,就因為打架又被送進了派出所。
「昨天,你不是在學校門口被幾個要債的小流氓給欺負了?虎子一出來,先去給你爸磕了頭,然後誰也攔不住,拎了個沒有插棍子的鐵鍬,炒菜似的把那個叫做什麼潤發的小流氓給揍了。」晚上,來給我送飯的小張說,「辛虧有人攔住了,事情不大,關一晚上,罰了點錢。」
夜裡,石頭匆匆而來,向我報告了一個壞消息。
「八萬啊,下午的時候,警察去找了紅果,那丫頭壓根沒按照你說的那樣干,當場就給承認了,人被警察帶走了。」石頭哭喪著臉說。
完了呀完了,這丫頭怎麼這樣實在,都說了讓她照著我的意思來,我壓根就不恨她,她這一刀子進來,可就把自己一生都毀了…..
「現在怎麼辦?」我問石頭。
「紅果實際還不滿十八,需要人保釋。」石頭說,「我來就是這個意思,給我再拿點錢,我去把她弄出來先。」
「能不能不留案底?」我抬起頭,看到安子輝不知何時來到病房,此刻正安靜的聽著。
「她害了你。」安子輝知道我在問他,先那這句話堵我的嘴。
「可我不恨她,她不是故意的。」我快急死了。
「這事挺大,縣裡比較重視。」安子輝說,「不是花點錢就能搞定的,人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但是學是不要想上了。」
「不行啊,我答應老楊了,可不能把她姑娘毀了呀。」傷口發疼,我又急又慌。
「造孽呀,唉!」安子輝搖了搖頭,轉身出了病房。
紅果呀,你個傻丫頭!你讓我怎麼給你老爹交代?你還不如直接弄死我拉倒……
又一個長夜漫漫,我心疼的無法入眠。
「范縣煤老闆接二連三的遭遇刺殺,撲朔迷離的案情背後到底藏著什麼?一個品學良優的女學生,為何不顧一切的刺他而去?據某地下練歌房老闆證實,女學生曾扇過煤老闆一巴掌,這是否與案情有關?請觀看本報特別報道——《煤老闆的調戲和女學生的刺殺》——本報大學生實習記者平安。」
清晨,一個新聞,出現在范縣百姓的手機報中。
「王八蛋!什麼調戲?狗日的胡說八道,這個叫做平安的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我忍著醫生換藥時的疼痛,咬著牙對這個叫做「大學生生實習記者平安」破口大罵。
「八萬!」病房外面,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
「虎子哥!」我喜出望外,大喊了一聲。
沒一會,一個體格彪悍的漢子喘著粗氣走進了病房,然後無視石頭等人,熱情的抱住了我。
「八萬,欺負你的那幫狗日的,我幫你收拾了,這個年,苦了你了!」虎子雙眼喊淚,情緒激動,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壓住了我的傷口,而我已然痛得直翻白眼。
「放開他,你再壓,他就死你面前了。」石頭看不下去了,出手拉了他一把。
「別他媽拉我!」虎子似乎認識石頭,一把甩開石頭的手,惡狠狠的說,「是不是皮還痒痒?一年前,沒被我征服?」
痒痒?征服?
我疼的說不出話,只能傻乎乎的看著石頭。
「張虎,別囂張,要不是你耍陰的,進醫院的就是你。」石頭似乎不懼怕虎子,雙手插兜,一臉吊樣——這是要干架的節奏啊!
「行啊,出去練練?」虎子也不慣著他,雙手抱胸,這就下了挑戰令。
我努力的平復了下傷口帶來的疼痛,嘶啞著嗓子半天才喊了出來:「你倆夠了,是不是以前有過節?現在都是自家人,不許亂來!」
「我早就知道這個虎子是你爸的乾兒子,本以為能多關幾年,沒想到這麼早就出來了。」石頭似乎早就知道張虎和我的關係。
「自家人?什麼自家人?他是老石家的傻逼老二,怎麼現在?」虎子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是自家人,我爹走了以後,他就跟著我了,對了,他還是咱家的債主,以後咱們兄弟好好處。」我一臉化干戈為的慈祥模樣,希望給他們做出表率。
「你出來!」虎子放低了聲音,不像是挑戰,似乎有話要給石頭說。
我沒有做聲,想著兩位估計是打不起來,腦子裡又開始想紅果的事情。
半天過去了,醫院走廊傳來了虎子和石頭吵架的聲音。
壞了,兩人還是幹上了。病房裡沒有人,我忍著痛爬起來,扶著輸液瓶架子往外走。
「你個慫貨,看著潤發那個小流氓欺負八萬,你竟然能跑了!」
「放屁,我那是聽八萬的命令,我要是慫,我就不是男人!」
「就你這樣的,還是離開八萬吧,我來照顧八萬。」
「滾,你個蹲過監獄的,有什麼資格照顧他?八萬是我的!」
「八萬,是我的!」
「他是我的!」
樓道里,兩人你推我,我撞你,雖然沒有打架,但是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求你了,你倆不要這樣……」我滿面愁容,拖著病體更是一副我見猶憐的可憐樣兒,頓時給議論紛紛的眾人們,提供了無限遐想。
「倆大男人爭男人!嘿,這種事已經這麼奔放了嗎?」
………
不知聽誰說了這樣一句,我的頭頂彷彿飛過了無數只烏鴉。
「你倆!給我滾進來!」我努力的拖著輸液架子,頑強的回過身,艱難的朝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