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若如初見
元央見小澤氣勢洶洶而來,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其他,下意識調動起身上的全部靈力,一揚手便拍了過去。
想象中被電流貫穿的疼意並沒有傳來,元央只覺手上被硌得一痛,隨即一聲「嗷嗚」哀叫傳來,她一扭頭,就看到一個白色影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砰」地撞上牆壁,滑落下來,跌在了地上。
元央驚得張大了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低頭望了望自己輕顫的手,又去看砸在地上的白色小獸,遲疑地開了口:「小澤?」
片刻后,被摔得七暈八素的小澤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甩了甩頭,勉強站穩了身子。只見身上的白色皮毛因這一跟頭都凌亂地支楞著,有一塊由於砸到了牆壁還扁了下去,頗顯得狼狽。只見小澤怒氣沖沖地瞪了元央一眼,不再理會她,趔趄著腳步朝門外走去。
水天零正在六樓翻閱書冊,腳邊忽蹭上一團柔軟物事。她並未從書頁里抬起頭來,只是淡淡道:「她醒了?」
「嗚嗚——」
在凄慘的低聲哀叫里,水天零的視線終於離開了書冊,垂眸望向腳邊的白色小獸。
小澤見水天零望向自己,喉嚨里又發出了「嗚嗚」聲,抬起前掌比劃了下元央拍打自己的動作,又連忙躺在地上演繹了一遍之前自己的心酸場景。最後從地上起來,眼淚汪汪地望著水天零,低頭示意了下自己的犄角,一副懇請水天零解開封印的模樣。
水天零望著毛髮都亂著的小澤,直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也不理會,邁步往前走去,只丟下一句話來:「你是上古靈獸,皮糙肉厚,不過被那小丫頭拍了一下,又不會痛。」
「嗚嗚,嗚嗚。」小澤屁顛屁顛地跟上了水天零的腳步,神色有些不忿,覺得自己上古靈獸的尊嚴受到了莫大的挑釁,連區區一個小女孩都能欺負自己。
水天零腳步也不停,自玉石階上往七樓走去,口中應道:「我若解開你封印,還不翻上天去。」
小澤幾步小跑跑到水天零身前,忙不迭地對著水天零搖搖頭,保證自己絕對不會。
「不行。」水天零的話語不容置疑。
小澤聞言,又哀叫地垂下頭去,一臉鬱卒。
水天零的目光在小澤身上一觸即收,已抬腳邁入了房間。
元央還在對方才發生的事一頭霧水間,眼角餘光已瞥見一抹黑色,猛地轉頭望去,正撞進水天零投過來的視線。
「水……天祭司。」
水天零面上不動神色,走近榻前,目光落在元央的手上。
只見那擱在榻上的右手依舊在微顫著,連顏色也與手臂有些細微差異,偶爾還泛起一抹幽幽藍光。水天零沉默了片刻,方道:「感覺如何?」
「還好。」元央話一出口,便低下頭去,有些懊惱得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她的初衷正是為了多留些時間,怎麼能說還好呢?這不是白受罪了么?這般想著,元央又踟躕地抬頭望了水天祭司一眼,改口道,「就是有些提不上氣力。」
水天零並不說話,突然伸出手指顧自撫上了元央的額頭。
元央心裡一驚,心裡跟著漏跳了一拍,只覺對方手心溫涼,肌膚細膩光滑,讓人忍不住想要蹭上去。然而瞥著水天祭司的神色,又僵硬著身子動也不敢動,直到那手被放下,元央才松出一口氣,心底卻又覺有些失落。
「你又用了靈力?」
聽到水天祭司的問話,元央老實地點了點頭,解釋道:「嗯……剛才醒來,與小澤起了些衝突,情急之下就調動了自己體內的殘留靈力。」
聽到元央的話,水天零的目光落在小澤身上:「你又準備拿犄角撞人?」
聽到那透出寒意的話語,靠近水天零身側的小澤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同時搖了搖頭,露出一臉無辜神色。
「沒有?」話語雖輕,卻讓小澤尾巴上的毛都驚得炸開來,也不敢再瞞,怯怯地點了頭,觀察著水天零的反應。
水天零的眉微微蹙了蹙,警告地瞥了小澤一眼,才重新落回元央身上。
「那個,水天祭司,你也別怪小澤,它……」念及一開始就是自己激小澤攻擊自己,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的元央出聲想為小澤求情,不過很快就被水天祭司打了斷。
「誰許你用擅用靈力的?」
「呃……」元央聽到水天祭司的反問,當即噤了聲。
水天零望著一副乖巧模樣的元央,碧色幽瞳沉下來:「把右手抬起來。」
元央聽到水天祭司的要求,不解地眨了眨眼,卻還是依言做了
停頓在半空中的手顫得愈發厲害,不一會就有些無力。元央抬頭望著水天祭司,見對方沉默著並沒有讓她放下,心裡愈發忐忑,試探道:「水天祭司?」
「感覺如何?」水天零這才淡淡開了口。
「唔,有些酸,提不起力氣。」元央想了想應道。
正疑惑間,半空里的手忽然被抓了住,微涼觸覺自指間如電流般竄過來,驚得元央的身子都輕輕一顫,瞬間酥麻得所有力氣都似抽離了般,右手隨之軟軟地垂下來,搭在了水天祭司的手心裡。而臉也跟著紅了紅。
水天零緩緩鬆開對方的手,對元央的赧意熟若無睹,只出口道:「可覺得疼?」
元央正欲搖頭,忽覺腕間靜脈處有細密的痛意傳來,越來越甚,如同有幾十根針同時在扎她脈絡一般。元央的臉色都白了白,額間有汗水沁出來。她抬頭望向水天祭司,抽了幾口涼氣,喃喃道:「好疼……這是怎麼回事?」
「你體內經脈有些損傷,尤其是直接與小澤犄角接觸的右手。是我在你昏睡時暫時用靈力幫你滋潤著。你方才擅自將靈力揮斥掉,自然一用力便會覺得疼了。」說話的同時,水天零方再次伸手,握住了元央的手腕。指間有微光一閃而逝。元央才覺得手臂上的痛意如潮水般一點點褪去。
見狀,元央也明白自己犯了錯,有些心虛地望了望水天祭司:「又麻煩水天祭司了。」
水天零隻是淡淡瞥了元央一眼,並沒有接話,只是將靈力重新抽了些許護住元央體內經脈后便收回了手。
「嗷嗚——」從剛才起就被忽視的小澤見水天零竟還牽了元央手,不滿地叫了聲,想要引起注意。
「咳咳,小澤,我之前不是故意的,也沒想到你會被我拍中。」元央瞥見水天祭司腳邊的白色小獸,以為對方在埋怨自己,思及方才小澤飛出去的場景,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關切道,「還好我體內靈力不多,疼嗎?」
小澤正要反應,水天零已經打斷了它的叫聲:「別被它騙了。上古靈獸的身體本身就具備極強的防禦力。莫說你如今這般受傷情形,就算是靈力充沛時也傷不了小澤。」
小澤見水天零拆穿,方仰起的頭又垂了下去,不滿地開始用爪子刨了刨地。
元央聞言,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見到小澤這般模樣唇角揚起一抹笑意,隨即似想起了什麼,視線移到水天祭司身上,出聲問道:「水天祭司,小澤它怎麼了嗎?為何它衝過來時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傷到我?」
「它被我封印了體內靈力。」
聽到水天祭司的回答,元央驚訝地張了張嘴,轉念間已明白過來小澤靈力被封的原因,望向小澤的眼神里便多了些同情。
小澤性子高傲,自然不容許被這個在它眼裡靈力弱到不行的人同情,朝元央呲牙咧嘴了番,露出森然白牙,一副恐嚇對方收回視線的模樣。
不過顯然效果不大,元央望見張牙舞爪的白色小獸,又想起方才被自己拍到牆壁上的滑稽情形,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在小澤怒目而視里連忙憋住了笑擺手道:「誒,我沒在笑你。真的。」
「嗷嗚——」小澤帶著怒意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音愈發低沉。
只是吼聲方響,水天零冷然的聲音驟然落下:「別吵。」
在元央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前一刻還凶神惡煞的白色小獸突然掛上了一副委屈的模樣,低下頭去伏在地上,悶悶地將臉別了開。見狀,元央唇邊笑意愈發大。
「笑什麼,亂用靈力很好玩嗎?」
元央揚到一半的笑在水天祭司的話語里頓時僵住,又很快消了下去,低下頭不安地絞著自己的手指。
餘光里,元央瞥見方別開頭的小澤飛快地望自己這裡掃了一眼,臉上喪氣一掃而空,換上了有些幸災樂禍的神色。元央心裡忍不住腹誹了幾句,對小澤被封靈力的事滋生的愧疚也完全沒了蹤影。
水天零的眸底不著痕迹地浮現一抹無奈,出口的話語依舊波瀾不驚:「既已醒來,便打坐入定,好好養傷。」
元央聞言一喜,只是尚未持久,又聽到水天祭司道:「等能下地就給我離開,你在王殿消失得久,難免讓人生疑。到時候事迹敗露,自己承著。」
元央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知曉水天祭司所言有理。自己不可能一直滯留在神殿,否則還不急死那幫人。這般想著,元央的視線落在窗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天色已經暗了,有飄飄揚揚的雪絮自天際落下來,將大地裝裹得一片銀白。元央心裡一個咯噔,意識到在神殿里竟已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一日,愈發覺得不舍,抬眼偷偷去瞄水天祭司。
沉默里,元央在心裡收腸刮肚地想說些什麼。只是她方鼓起勇氣問出「幾時了?」不爭氣的肚子又「咕——」地叫了聲。
在尷尬里,水天零的目光落下來,語氣有些微妙:「怎麼又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