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的開始

「這樣啊，看來是我錯怪組織了，抱歉。」

李泰緣恍然大悟，面色誠懇的對高繪方表達了歉意。見他態度還算不錯，幾名骨幹成員的表情緩和了些許。

實際上，李泰緣在內心對於這個組織的存在以及動機始終持懷疑態度。

他表面上不再追問，腦海中卻快速消化著剛才接收到的信息。他很清楚，關於星富集團以及聯合會的內幕，對方還有很多都沒說，但如今身為新人的他不宜詢問太多。

只是李泰緣沒有想到，不吃黑太歲會死，吃了黑太歲也會死。

要麼受幻境折磨，在譫妄癲狂中崩潰消亡；要麼為了延長短暫的生命痛苦掙扎，最後走向喪失自我的絕境。

相比之下，自殺竟成了最輕鬆的解脫。

見李泰緣沉默不語，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有著嬰兒肥圓臉的女孩不禁譏笑道：「怎麼，現在知道怕了？是不是後悔自己多嘴問了這些？之所以不告訴你們這些新人真相，也是為了你們好。免得你們失去求生意志……」

「啊，你想多了。我只是肚子有點餓，剛剛在思考中午要不要點個干鍋菜花呢。」

出乎在場所有人意料的是，李泰緣笑的沒心沒肺，看上去完全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說到興起，他更是露出了惋惜之色：「別說，我還挺想看看自己死後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呢。完全「綻放」的話，那視覺效果應該不輸生化危機吧。」

聽到這番言論，眾人面面相覷，甚至連高繪方和陳彬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他們不是沒見過心理素質出眾、能很快接受真相併調整心態的感染者。但像李泰緣這種不僅不怕，還一臉興奮的，放眼整個聯合會，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個。

「這傢伙腦子真的沒問題嗎？」圓臉女孩一臉驚恐，壓低聲音詢問陳彬。

李泰緣聽到了她的話，微笑著予以肯定：「有啊。我是個瘋子，有醫生開的證明。」

「難怪，幾乎沒人能在被安定醫院盯上的情況下逃脫……我還以為老廖誇張了，沒想到你真是個神經病啊！」圓臉女孩忍不住驚呼。

一開始，在陳彬給李泰緣寫信的時候，大家幾乎沒有報多大希望。畢竟他本身就是星富集團的員工，又在第一次面診時被標記為感染者，每天處於嚴密的監視中，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誰知李泰緣不旦靠著精湛的演技成功打消了醫院那邊的懷疑，讓對方主動解除了眼線，並且活著完成了C級任務，帶回了一部分黑太歲樣本。

這一系列騷操作不僅讓組織內的所有人都對他產生了好奇，想知道他是哪路神仙；更讓其他區羨慕紅了眼，以為三區走了什麼狗屎運，找到了如此奇才。

現在大家明白了，哪有什麼演技，人家完全是本色演出。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

李泰緣並不在意他人異樣的目光。

他本來就不怕死，更不會在乎以什麼模樣死去。對他來說，思維意識的泯滅才是真正的死亡。皮囊不過是承載意識的器皿，不管變成何種模樣，在意識消散后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閑聊之際，李泰緣的視線落在了圓臉女孩身後寫滿情報的白板上。

「別費心了，這些都是組員們已經執行過的任務。」

說話的是個穿水洗牛仔外套、嚼著口香糖的青年。他莫約二十五、六歲，褐發棕瞳，氣質淡漠。青年有著一雙細長的單鳳眼，眼神凜冽桀驁，眼中閃著犀利的光芒。

他很不喜歡李泰緣這個瘋瘋癲癲的新人，見李泰緣偷看資料，於是不爽地制止了對方。

「規矩我懂，老廖走之前交代過了。」

李泰緣朝青年嘿嘿一笑，心想就那上面寫的東西自己早記下來了。之所以表現的這麼明顯，主要是想引入話題，打聽情報的來源。

果然，他這麼一問，高繪方也順理成章的解釋了起來：「聯合會有專門的怪談情報收集部。資料經過甄選后統一分發到各分部負責人手裡，再由負責人進行分配，給到所有資深者。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保證新人的存活率，同時也防止信息泄露、保證組織的安全。」

高繪方指著在座的其他成員道：「如今三區內部共有資深者二十四名，新人一百三十五名。你才剛經歷過一次任務，可以先回去休息一陣子。之後如果有新的怪談出現，廖華容會聯繫你的。」

李泰緣爽快起身，與眾人一一告別，陳彬將他送下樓。

分別前，對方突然喊住李泰緣，遞給了他一張銀行卡。

見李泰緣滿臉不解，陳彬說道：「是這樣，黑太歲一旦脫離虛無之地，存活時間不會超過48小時。除了能抑制感染癥狀，它強大的治癒能力適用於一切外傷。相信你已經見識過了。因此，黑太歲在某些地下交易市場的需求量極大。C級品質的黑太歲價值起碼值20w，廖華容說，這次東西是你找到的。稍後，我們會將錢轉到這張卡里。」

「哦？竟然還有這種好事！看來老廖這人不錯啊，能處。」

李泰緣接過了銀行卡，心想離職后也不用擔心物質方面的問題了。

看著對方正欲離開的身影，陳彬忍不住叫了他一聲：「我很奇怪，你真的不害怕嗎？」

「不怕啊，畢竟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有神經病的。」李泰緣側過臉，歪著腦袋朝他微笑。

陳彬搖了搖頭，輕聲道：「我能從你的眼睛里看到發自內心的喜悅。你在享受這件事，對嗎。」

李泰緣斂起笑容，難得露出了正經的神色。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把自己當成瘋子。看著靜靜駐足在原地的對方，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告訴李泰緣，陳彬是和自己一樣的人。

「真要說原因，大概是我沒有恐懼吧。我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東西，因此也沒有理由感到害怕。」

李泰緣看著陳彬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嘴角上揚：「說實話，在得知自己感染后，我變得很興奮。從現在起，一無所有的我可以得到任何我想要的，還能探尋到這個世界背後的真相。你不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陳彬並沒有覺得李泰緣在胡言亂語，而是報以笑容，溫和道：「確實。於他人而言，感染令他們失去了許多寶貴的東西。但對你我這樣的人來說，卻是意外的收穫。你這個人著實有趣，我已經開始期待今後能與你共事了。」

「今天就先聊到這兒吧，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人生在世，及時行樂。在為期五年的倒計時結束之前，有什麼想做的就去做吧。」

說罷，陳彬笑呵呵的拍了拍李泰緣的肩膀，與他道了聲再見。

「回見。」

李泰緣很喜歡這個與眾不同的男人。

他的言行舉止始終流露著洒脫與淡然，彷彿早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走出體育館，他雙手插兜，看著頭頂的晴空，哼起了輕快的曲調。李泰緣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還剩多久，也不會因此感到悲傷、痛苦、茫然。

對他來說，只要能在有限的時間裡體驗從未有過的樂趣，就已經足夠了。

【作者題外話】：陳彬也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