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鬼影
顧雪薇、楚翊推開了三年四班的門。
和韓祈等人一樣，他們很快便在黑板上發現了關於屍塊信息的血字。
「這上面寫的是真的嗎？必須要有人死去，屍體才會出現？」
震驚之餘，顧雪薇心裡反而更希望那黑板上的信息只是一種誤導。
如今的她跟楚翊尚未發現任何屍體殘骸，這是不是意味著，那些失蹤的高中生還有父親、愛子他們依日有倖存的可能？
然而接下來，楚翊的話卻徹底摧毀了她的幻想。
「這是李泰緣的字跡沒錯。」
從進入這間教室開始，楚翊便注意到，這張講台桌面上的灰土有被清理過的跡象。
他看著黑板上已經完全乾涸的字跡，很快便又在講台四周以及地上發現了些許斑駁的血點：「顯然，李泰緣找到了屍塊，並且確認了這件事。如果沒有把握，他不會給我們留下這些文字的。」
「原來是李哥。」
顧雪薇喃喃道：「可是為什麼地上有痕迹，黑板上有字，我們卻看不到李哥？明明大家都在一個地方，之前愛子他們也是……難道說，我們並不在同一個時空？」
「恐怕是的。」楚翊沉聲。
此刻，他們終於意識到，如今的眾人恐怕已經被分散到了各個不同的維度；而眼前的三年四班便是能連接著幾個平行空間的特殊節點。
在這裡，他們可以看到曾經進入過教室的同伴所留下的痕迹。
而李泰緣在他之前發現了這件事，於是對方故意留下線索，想以此提示其他進入教室的人尋找新的屍塊。
「怎麼會這樣……可李哥這麼做，不怕引起內部的爭鬥嗎？」
顧雪薇很快意識到，一旦有其他居心叵測的人讀懂了血字的暗示，會將毒手伸向別的同伴。
楚翊冷笑了一聲，並沒有回應她。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從不將別人的性命當回事。對於李泰緣的為人，他可是早有耳聞了。
將校舍搜查了一遍后，楚翊二人確信，如今的他們正獨處在一個時空之中。
雖然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離開，可楚翊也不會對顧雪薇下手。
在他眼裡，李泰緣的方法雖然看著歹毒，卻是離開這裡的最好計策。因此，楚翊並沒有採取顧雪薇的建議擦掉黑板上的血字，反而選擇了保留。
且不說或許已經有人在他們之前看到了血字；愛子也曾經說過：詛咒會影響人的心性，將心底的慾望無線放大、污染。
當初的宅間便是在詛咒的感染下化身為劊子手，屠殺了許多無辜之人。而如今，進入神月小學的足足有十八人。
受到樓內怨氣的影響，相信就算沒有黑板上的血字，那些心存私念的人也早晚會走向黑化，為了活下去選擇傷害身邊的同伴。
「那楚哥，接下來我們要做些什麼呢？」顧雪薇詢問對方。
楚翊站在衣櫃前，從抽屜里找到了宅間御生前留下的教案以及日報紙。
仔細閱讀完上面的內容后，他淡淡道：「去四樓。」
結合進入神月小學之前，自己跟李泰緣在宅間御家周圍探聽到的線索；楚翊堅信，這棟廢棄的詭異校舍里，還隱藏著其他不為人知的秘密。
從三年四班離開后，顧雪薇和楚翊上了四樓。
二人並肩行走在校舍長廊之中，驀地，顧雪薇停下了腳步，茫然地望向了身後。
注意到她的不對勁，楚翊扭過頭：「怎麼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顧雪薇緊盯著走廊東側的方向，她捂著胸口，莫名覺得心臟跳的很快。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似的。
楚翊搖了搖頭，走廊里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若是有什麼動靜，自己怎麼會察覺不到？
「楚哥，我心裡很不踏實，老是感覺我的朋友他們好像要出事一樣……」
顧雪薇苦笑道：「算了，可能是我胡思亂想吧。但願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不說這些晦氣的話了。」
然而楚翊卻沒有認為顧雪薇只是敏感多慮，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下，他不想放過任何細枝末節的線索。
楚翊看了眼身後漆黑的走廊，垂著眼角望向顧雪薇：「你聽到什麼了？」
和李泰緣那雙總是笑眯眯、看起來柔情似水的桃花眼不同；楚翊的眼睛是標準的丹鳳眼。
他不說話的時候，眼中總是透著些許清冷和令人難以親近的疏離感，可認真起來，卻帶著種深不可測的凌厲。
這種強大的壓迫感頓時令顧雪薇感到手足無措。
她並非害怕楚翊，而是對方的態度讓自己隱隱約約預感到，剛剛的幻聽似乎不是什麼幻覺。
「在那邊……我好像聽到愛子的叫聲了。」顧雪薇指向走廊東側。
「過去看看。」
記憶中，那個方向靠近樓梯，牆邊有一扇緊鎖的鐵門，卻根本無法打開。
雖然剛剛從東邊經過，但楚翊還是果斷選擇折返。
事實證明，顧雪薇的直覺並沒有錯：先前還沒有任何異樣、始終保持緊閉狀態的鐵門，此時竟已經微微敞開了。
慘白的月光透過門縫照進走廊，陰風中夾雜著腐爛的怪味。
門的後面是一條昏暗陳日的露天走廊。顧雪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推開門緩緩走了出去，終於看清了這座被迷霧籠罩的校園全貌。
走廊盡頭通往另一棟廢棄的教學樓，建築左側是操場和龐大的體育館；而右側大門的方向卻被一團團灰色的迷霧籠罩著，完全看不清那裡究竟有什麼。
「看來這校園裡還有很多地方等著我們去探索。」
顧雪薇的眼神很好，在向下張望后不久，她便發現對面建築一樓大廳的門竟然是敞開的。
楚翊往前走了幾步，來到走廊中段后，他突然感覺到緊貼著自己胸口的賓靈牌竟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冰冷。
顯然，這是厲鬼出沒的徵兆。
楚翊攥著佛牌，突然間，他感覺一股浸入骨髓的陰冷襲向了自己。
他下意識看向了三樓，很快便在某扇髒兮兮的窗戶玻璃後面看到了一個全身慘白的人影。
和身後那棟教學樓里的氣息完全不同，儘管此刻自己與前方的建築還有著十幾米的距離，但楚翊能清楚地感覺到，它正在盯著自己和顧雪薇。
顧雪薇畢竟只是個普通人，此時尚且毫無察覺。可楚翊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一縷陰冷的氣息正如同毒蛇般夾帶著死亡的警示，游弋在自己的周身。
「怎麼突然這麼冷啊……」
顧雪薇只覺得前面的大樓陰冷異常，她打了個哆嗦，不明所以的朝著掌心呵了口氣。
可楚翊卻完全無法形容現在的感覺。他僵在原地，視線始終停留在三樓的方向。
那道視線里蘊涵著無數冰冷惡毒的怨念，殘穢、死亡、詛咒……
看到那慘白的身影動了一下，楚翊的瞳孔猛的緊縮，迅速將佛牌從胸口拽了出來。
他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劃破掌心，將血流不止的傷口直接按壓在了塑料外殼上。
下一秒，顧雪薇驚訝地發現，那佛牌的外殼竟像是海綿一般，瞬間吸收了楚翊掌心的鮮血。
霎時間，四周陰風大作。
風捲起了地上的沙塵灰土，將身後的鐵門吹得哐哐作響。隱約間，風裡好像多了些聲音，像是女人痛苦的嗚咽。
顧雪薇被風沙迷了眼睛，在看不清路的情況下，她下意識抓住了楚翊的胳膊。
可當她揉著眼睛，無意間瞥向身邊時，卻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後退了幾步：此刻，有個渾身是血的女人正低著腦袋，一動不動地站在楚翊身邊。
楚翊用自己聽不懂的曼國語言低聲說了些什麼，緊接著，那紅衣女鬼突然邁開腳步，緩緩地走進了前方的建築。
當女賓靈的身影融入黑暗后，三樓窗戶邊那個慘白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
感覺到身上那股陰冷的詛咒逐漸退去，臉色慘白的楚翊總算鬆了口氣。
「楚哥，你沒事吧？」
顧雪薇見他腳步虛浮、額頭掛滿了汗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對方。
剛剛出現在三樓的鬼影絕非不同怨靈，若不是楚翊反應夠快，恐怕現在的他和顧雪薇已經死於非命了。
雖然表面看上去他只是受了一點傷，可實際上，楚翊為了召喚賓靈幫忙消除死亡詛咒，需要以自身精血為代價，獻祭給牌中的怨靈。
這樣的方法並不能過度濫用，以楚翊自身的體能上限來看，他最多只能再用一次。
一旦超過佛牌的使用上限，使用者本身便會遭到反噬。到時候不光是楚翊自己，就連他身邊的顧雪薇也將受到牽連。
「所以我們剛剛遇到了怨靈的襲擊？為什麼我感覺不到呢……」
聽楚翊說完后，顧雪薇似乎想到了什麼。
她急忙從口袋裡摸出了父親之前送給自己的平安符，這才發現那黃符此刻已經完全褪去了顏色。
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符咒頓時被一股青藍色的火焰包裹，莫名自燃了起來。
和尋常火焰完全相反，顧雪薇只覺得指尖處傳來陣陣寒意，彷彿自己捏著的是一塊冰片。
她下意識鬆了手，眼睜睜看著符咒在地上燃燒、漸漸化為黑灰飄散。
「看來是這道符幫你擋住了剛才的咒殺。老廖倒是有些能耐，這麼厲害的道具都讓他找到了。」
楚翊勉強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爸爸他……」
聽楚翊這麼一說，顧雪薇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也不知父親現在身處何處，若是遇到剛才的情況，沒有道具庇護，他又該怎麼辦？
她正想著，卻看到楚翊已經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對面的建築。
想到剛剛隱約聽到的愛子的叫聲，儘管心裡害怕，可顧雪薇還是咬著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