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脫險

男人不斷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匍匐前進，彷彿液體般從那灘黏滑蠕動的血肉上緩緩流過，無聲無息、緩慢而又緊密的朝著眾人靠近。

他身後的鬼臉和斷肢殘骸漸漸收縮變的立體，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將地上散開的沙子推聚在一起，然後壘砌出形狀來。

無數扭曲軟爛的血紅肉塊拼湊成了球狀，緊接著，如同山包般的巨大肉塊從鮮血中拔地而起。

「還愣著幹嘛？跑啊！」

李泰緣反應最快，他背上自己的包，提著大火腿，抬腳就朝餐車方向狂奔。

被李泰緣這一嗓子吼完，那些緩緩蠕動碎肉像是被激活似的，突然有了動作。

它們源源不斷湧進了血泊中，黏膩蠕動的肉芽在不斷遊走、壯大。

那由屍塊組成的東西不斷橫向外擴，就像是被注了水的死豬肉，層層交疊，變得愈發臃腫肥膩，很快就充滿了整個車廂。

那匍匐在地的男人身體連接著後面的肉山，如同背著殼的蝸牛。

他的動作越來越快，像一隻迅捷的壁虎，沿著地面向眾人所在的位置急速衝刺。

而男人的身後，那由無數人臉和斷肢組成的血肉不斷發出濕滑黏膩的聲響，像是迫不及待想將眾人吸入其中。

剩下幾人如夢初醒，看著身後追擊自己的恐怖男人，先前的那些顧慮早被拋之腦後。前面有什麼危險段運鋒不清楚，但他知道，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條！

「老婆，你只管往前跑，別回頭！」

趙立傑還算是個漢子，危急關頭，他一把抱過孩子，掩護蔣佩佩先逃命。

幾人沿著過道飛速逃竄，李泰緣一馬當先衝進餐車。

和之前不同的是，餐車裡似乎發生過激烈的戰鬥，入目之處皆為狼藉，甚至有幾張桌椅都被怪力破壞的東倒西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此時，前方通往8號硬座車廂的門緊鎖，唯獨連接著10號車廂的門大敞著，似乎在刻意等待著眾人的到來。

然而眼下李泰緣無暇思考這些問題。

眾人以最快速度跑進了餐車。當隊伍最後方的趙立傑跌跌撞撞衝進來后，早已守在牆邊的李泰緣迅速撥開把手上的鎖扣，猛地拉上門，想要將連接9、10車廂的過道關閉。

然而那隻剩半截身子的男人已經將脖子以上的部位探了進來。

此刻它匍匐在地，雙手瘋狂抓撓著地板，不偏不倚卡在了門縫中。

與此同時，幾條滴著黏膩液體的肉狀觸手如同扭曲靈活的毒蛇，透過門縫鑽了進來，如同章魚般緊緊卷在了李泰緣的脖子上。

李泰緣緊咬牙關發力，無奈那怪物扒著車門，在巨大的阻力之下，他根本無法將門完全鎖上。

其他人見狀，紛紛衝上前幫忙。

趙立傑驚魂未定的喘著粗氣，隨後檢查了一下女兒的情況。好在孩子依舊熟睡，似乎並沒有受到剛才的影響。夫妻二人將孩子藏在了餐桌下，隨後紛紛轉身加入了堵門的行列。

廖華容猛地揮著手裡的武器，那堪比花崗石硬度的火腿夾雜著破風之聲，「砰」的一下砸向了地上男人的腦骨。

沉重的撞擊令廖華容感到虎口發麻，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男人脆弱軟爛的頭顱如同西瓜般被徹底粉碎，腥臭污黑的腦組織混合著發乾的臭血激濺了一地，也灑在了廖華容的臉上。

廖華容趁機將那噁心的東西一腳踢出門外，可即便如此，門外的力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此刻，李泰緣面部漲紅，呼吸越來越困難。隨著雙方的僵持，纏在自己身上的觸手愈發用力，他只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那東西碾碎了。

可即便如此，李泰緣並沒有鬆手，他也不能鬆手。

稍有不慎，他們這邊的門將會被徹底衝破。

然而在僵持的過程中，觸手順著李泰緣的脖子往上遊走，迅速包裹住了他的口鼻。

突如其來的窒息令李泰緣意識到，若是再這樣下去，不超過一分鐘，自己便會徹底失去意識。

在無法呼救的情況下，他猛地張開嘴，朝著那觸手咬了下去。

霎時間，軟爛腐臭的肉混合著腥味在自己口中爆開。

李泰緣有些膈應，自我安慰就當是吃了保留了原本味道的九轉大腸。他大口大口撕咬著觸手，替自己爭取生機。

因為車內一片漆黑，眾人只顧抵抗，唯獨李泰緣身邊的周雨婷聽見了那吧唧吧唧的咀嚼聲。

當她抬起頭看到對方臉上不斷收緊的觸手后，頓時被嚇了一大跳。周雨婷連忙從口袋裡摸出神器羅非魚，朝著李泰緣的臉狠狠砍了下去。

意外的，那些東西看似堅韌，卻並沒有骨頭。

鋒利的魚背排刺沿著肉塊拼合的縫隙扎進去，只聽「噗通」一身，大量鮮血如噴泉般飛濺，紅白相間的肉皮被切割開，軟爛的斷成幾截，落在了地上。

生平連魚都沒殺過的周雨婷硬是憋著口氣，又是幾刀，將那些觸手一一割開。觸手吃痛般縮回門外，李泰緣只覺得脖子一松，大量新鮮空氣再次湧進了肺里。

與此同時，眾人感覺到門外的力量突然小了一些。

李泰緣啐了一口污血，從腰間抽出那把自己借口打包，悄悄咪咪從廚房偷來的剔骨刀，對著擠進門縫的觸手和爛肉用力一紮。

他翻轉著手腕，雙手攥著刀把，只聽「嘶啦」一聲，鋒利的刀刃割開層層紅肉，像是切豆腐一樣，將那堆積在門邊的噁心組織齊刷刷切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

感應到門外的怪物力量有所削弱，賀煒燦嘶吼著，手臂脖子上爆出根根青筋，一手扒著牆壁，一手扒著門把，在眾人的齊心協力下關上了門。

「咔噠」

鎖芯傳來的細微聲響在這一刻宛若天籟。

廖華容等人見狀大喜，連忙用身軀抵著門，承受著身後一次次劇烈沉悶的撞擊。

「再這樣下去，門會被撞爛的。」

蔣佩佩看著表面被撞的坑坑窪窪凸起的鐵門，愈發感到膽寒。

「沒關係，再堅持一下，很快。」

李泰緣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口中默念著倒數：「還有15秒。14、13、12……」

終於，亮起的屏幕跳轉到了凌晨5：35分，也就是廣播里提到的消毒時間。

「嘩嘩——」

車門的那頭，驟然響起了一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不知為何，在那聲音出現的瞬間，眾人頓覺渾身冰冷，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如附骨之疽鑽進了身體，體內的每個細胞都在戰慄。

那聲音聽上去像是鎖鏈在地上拖行，不斷碰撞，寒冷的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嗆啷聲，似是厚重的鐘聲，宣告著生命的終結。

「砰——砰——砰」

伴隨著沉重的腳步靠近，李泰緣等人甚至能感覺自己腳下的地板也在隨之晃動。

此刻，門外的怪物不知怎的，開始發出尖銳的嚎叫。

眾人聽到門外傳來許許多多人的聲音。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些不間斷的咆哮聲里包涵著憎惡、怨恨、纏念、不甘……正是那些枉死之人無法消散的怨念。

這些惡念如同潮水般排山倒海向眾人襲來，他們痛苦地抱著腦袋蜷縮在地上，彷彿大腦的血管將要漲裂開似的，胸口堵塞的也快要爆炸了。

心臟如同被烈火灼燒般難受，即便是李泰緣，也難以承受這惡念的浸染。他半跪在地上，雙目赤紅，腦海中嗡嗡作響。

好在鎖鏈聲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短短十幾秒后，便連同門外的撞擊一起消失了。

劫後餘生的眾人虛脫至極，紛紛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儘管不知道門那頭髮生了什麼，但他們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剛剛還停留在卧鋪，會落得如何恐怖的下場。

「剛才謝謝你了啊。」

扭過頭，對周雨婷表達了感謝。若不是她剛剛出手，自己恐怕還得再多啃好幾口那噁心的玩意。

周雨婷虛弱的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若是沒有李泰緣，她跟男友根本堅持不到這裡。

【作者題外話】：李哥：加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