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南都:末世繁華 第66章我不喜歡小孩子
李貞麗受虐的時候李曉君正在睡午覺,翠雲風風火火地跑了上來,焦急地道,「小姐,小姐,那個福松公子又……雙……叒……叕來了,還放下狠話,說這一次一定要進來。」
李曉君心道,好傢夥,果然來了,我的刀已經磨得鋒利無比了,今天可得好好宰你一刀了!
不過,雖然她心裡如此想,臉上卻不以為然地問道,「哦,他的學問長進了啊?」
翠雲搖頭道,「他這次請了個幫手,叫樂案法師,俗家姓張,叫張采,據說學問很厲害,特別是對對聯,號稱江南第一。」
聽說來的是張采李曉君心中就有了底氣,換好衣服來到外院的照壁後面就見鄭森大馬金刀地坐在正中間,中二少年錢孫愛和一個中年書生分坐兩邊。那兩人就不用多看了,她特意多看了幾眼那個張采,見他三十多歲的年齡,身材偏瘦,膚色偏黑,小小的腦袋墜著一個尖尖的下巴,下面吊著一部稀疏的山羊鬍子,整個人的氣質不像個書生,倒像個在街上測字算卦的算命先生。再看他那張臉,李曉君就想起了小時候外婆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臉上沒肉(這裡要用四川話讀,同如),命里沒福。他雖然是個才子,但一張臉瘦得只剩一張皮,一看就是個苦命人。
「對聯王子張采,樂案法師……」李曉君搜腸刮肚地想了半晌,也沒把他和歷史上的名人對上號,最後只得坐在後面靜觀其變。
三人才喝了一盞茶,錢孫愛逮著周斌就罵了起來,「我說你這烏龜憑什麼擋著我們,憑什麼不讓張先生來助拳?」
錢孫愛上躥下跳,指桑罵槐,玩得不亦樂乎,一邊的鄭森和張采卻不管不顧,就當看戲了。
周斌被懟得冷汗淋漓,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這是小姐的規定,鄭公子也是認可了的。」
「哼,什麼小姐的規定,公子認可,我可不認可!」錢孫愛的火氣一直很大,連著幾次吃了閉門羹后,他又想動用武力了,「你再不讓我進去,我今天定要把應天府的衙役叫來,看你還橫不橫?」
聽聞要驚動了官府,周斌嚇毛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公子恕罪,恕罪啊!」
「哼……」錢孫愛又重重地哼了一聲,抬腳踢了他一下,罵道,「不過是個表子,有什麼好拽的!我這就去應天府,看不把你們統統抓起來!」
李曉君看得心中冷笑不已,心道禮部侍郎的兒子就是牛逼啊,好像捕快衙役都是他們家養的一樣,那天柳如是說他跟著鄭森學壞了,依我看來這小子從根兒上就是個壞坯子啊。
周斌見他真的要去叫捕快,嚇得膝行上前,抱住他的大腿哀求道,「錢公子恕罪,恕罪啊,老奴這就去問小姐的話。」
「哼,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錢孫愛見他鬆了口,便收住腳步,冷笑一聲,轉頭對鄭森和張采道,「哼,師兄、張先生,你們看到了吧,我就說了軟的怕硬的吧!」
鄭森無奈地笑了笑,「唉,師弟啊,咱們來這裡是來取樂的,你把那些粗坯衙役叫來,咱們還有什麼可樂的?」
張采也開口道,「大木弟所言甚是,秦淮舊院乃清潔雅緻之地,斷不可讓粗鄙之人壞了我等雅興!」
「好啊,合著我做了惡人啊!」錢孫愛被搶白得臉青一陣紅一陣,一時想不到好的理由來為自己辯解,只得一跺腳坐回了座位上。
周斌轉過照壁,就見李曉君和翠雲已經在那裡坐著了,便哭喪著臉道,「小姐,你也看到了,咱們該怎麼辦啊?」
「出去照應著吧!」打發走了倒霉的周斌,李曉君就起身沖外面喊道,「外面的可是鄭公子,奴家這廂有禮了。」
鄭森一聽心中便歡喜起來,起身行禮道,「正是在下,姑娘既已早到,為何不出來一見?」
李曉君笑道,「我和你一樣,都在看戲呢!」
鄭森一怔,隨即哈哈笑起來,錢孫愛跟著笑了幾聲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了,忙止住笑聲沖裡面喊道,「哼,李香君,你敢羞辱我?」
李曉君懶得理這種神經病,直接問鄭森的話,「公子好幾天沒來了,是不是去閉門苦讀了,不知學問可有長進?」
鄭森訕訕一笑,強打起精神道,「那是自然,在下這幾日無日不在苦讀,昨夜突然開悟,今天就來叨擾姑娘了。」
李曉君偷瞄了他一眼,見他和以前差不多,身上根本沒有光環籠罩,心道你這狗屁公子的學問有沒有開悟我不知道,但臉皮倒是開悟了。都說明朝的文人很無恥,老娘今天總算見到活例子了。
「既然鄭公子有這個自信,那就交銀子吧。」
「好說!」鄭森二話不說,隨手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交給周斌,「這是一百兩銀子,姑娘收好了。」
李曉君還沒說話,錢孫愛又插話道,「都說舊院的娘兒愛笑,姐兒愛俏,我看他們都說錯了,你們這些姐兒愛銀子才是真的。」
這廝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就像在茶話會上說出了讓滿場驚嘆的金句一樣。
翠雲皺了皺眉,小聲道,「這人還是錢老爺的兒子呢,好生無禮啊!」
李曉君不以為然地道,「富二代都這樣,習慣了就好!」
兩人嘀咕了幾句,錢孫愛也笑完了,李曉君才嘻嘻笑道,「都說文死諫,武死戰,士子愛名,商人逐利。奴家出身微末,以賣笑為生,當然愛銀子了。錢公子是讀書人,怎麼不去皇上面前死諫,以此換個好名聲?」
「我……」錢孫愛頓時語塞,心道,還沒活夠呢,你居然想讓我去死,真是最毒婦人心啊——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鄭森見師弟吃癟,忙略過此話題道,「請姑娘出上聯吧。」
李曉君道,「出聯之前,我得再重申一下規矩,一炷香的時間,誰對上來了誰就可以進來,鄭公子可同意?」
鄭森本想爭辯幾句,但他自幼心高氣傲,實在丟不起這人,便一梗脖子道,「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的想法是就算自己進不去,只要張采進去了,自己也算是破了她的戒了,臉上照樣有光。想到這裡,他就看了一眼旁邊的張采,鄭重地道,「張先生可要打起精神了,今天必須給本公子破了她的金身。」
張采想起了昨天晚上錢謙益特意把他叫進書房交代的話,不禁遲疑起來,「對聯之道雖是小道,卻千變萬化,金某儘力便是。」
李曉君見他還沒上場氣勢就矮了一截,不禁笑道,「張先生何必自謙,還請手下留情啊!」
鄭森不明所以,還以為她害怕了呢,哈哈笑道,「大娘子也知道張先生的名頭了,哈哈。」
錢孫愛也跟著補刀道,「哈哈,終於害怕了吧!」
「是啊,我好怕喲!」見翠雲已磨好了墨,李曉君呼出一口濁氣,緩緩地提起筆,一邊寫一邊說,「後天就是中秋節了,正是花好月圓夜,歸人歡聚時,我就出個關於中秋月圓的對聯,祝你們中秋快樂!」
鄭森見說,笑道,「那就多謝大娘子了!」
錢孫愛又插諢打科道,「大娘子何不出來一見,大家高樂高樂?」
李曉君也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見狀嫵媚地笑道,「那就看你們能不能對出下聯了,奴家很寂寞啊,就等你們上門呢。」
聽到這麼撩人的聲音,錢孫愛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何必要對對聯,大娘子不是喜歡銀子嗎?你開個價,我絕不還價!」
李曉君把寫好的上聯遞給翠雲讓她晾乾,自己則繼續和他打嘴仗,「你太小了,我不喜歡小孩子!」
鄭森和張采正在喝茶,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了,噗噗兩聲嘴裡的茶噴了一地,連面前的白苧袍子都濕了一片。
錢孫愛就像被大鎚敲了一下,一張臉紅得像傍晚的彩霞,半晌才發狠道,「你……你……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