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夜梟登場
世上有句流傳的俗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眼前的利益很容易蒙蔽一個人的眼睛從而使其付出巨大的代價。
閻陶此刻便處於一個陷阱之中而不自知。
足足十大車各種珍寶被擺在眼前所有人都不由的倒吸幾口涼氣。
閻陶臉上的笑意已經是遮掩不住。
「豪橫啊!即便是大金的國庫里都沒有這麼多稀世珍寶,可是一個被貶的皇子隨隨便便就能拿出這麼多來。」
「將軍,這批財寶屬實有些蹊蹺啊。」
閻陶兩手捧著幾串珠寶不以為意的問道:「不就是幾車珠寶么,有什麼蹊蹺。就算有蹊蹺他能怎麼著?讓本將軍吃進去的再吐出來?他還以為大通還是原來的大通,大金還是原來的大金么。」
碰上這麼個要錢不要命的主鞠川一時也是無語。
「可是將軍如此之多的財寶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晉王為什麼不帶著一起出發,而且還只派了百餘人護送,當今天下處處不寧,他這麼做豈不是明讓搶嗎?」
「對啊,所以本將不是搶了么。」
鞠川語塞,這特么的一看見錢這腦子就成豬腦子了么。
外面的士兵們同樣處於興奮之中,百餘人的護送隊伍僅僅是一個衝鋒殺了幾個人便嚇的落荒而逃,司馬大人一如以往般的大方每個人都分了一些金銀。繳獲的各種肉食割了幾塊喂狗之後發現無事也命令伙房架在鍋里煮了上去,每一連還分了一大罈子酒。
一連二百人分一大罈子酒也不過是每個人一口罷了,頂多嘴巴大點的多喝點。大多數士兵端著酒碗圍坐在一起閑聊著,最近的日子簡直不要太痛快,彭舒的聯軍雖然人多但是卻依舊擋不住大金兵鋒。
自家主將也是有本事的人,跟著天天吃肉喝酒,對於當兵的來說肉分不出精緻,酒也分不出好壞,但是只要有油星有酒味再有一場痛快輕鬆的勝仗那便是美不盡的事情了。
整個軍營之中的氣氛輕鬆至極。
王夜藏在一棵大樹上,金軍中的情況一覽無餘。
金軍營寨中的狂歡一直持續到黃昏才漸漸安靜了下去。
關承親自帶著精心挑選出來的五百精兵趕到樹林中隱蔽了起來。
閻陶對鞠川說的話不以為意但還是安排了人馬進行最基本的巡邏值夜。
大營之中燈火通明,不時有巡邏的士卒成隊出現。
「旅率,殿下來了。」
王夜聞言連忙說道:「快帶我去見殿下。」
很快王夜見到了正在擦拭寶劍的關承。
「殿下。」
「嗯,怎麼樣了?」
「回殿下,全被吃了,臣親眼所見,那閻陶還分了酒出去。」
關承聞言輕笑道:「如此一來效果豈不是更好。」
「殿下,天已經黑了,我們何時動手?」
「不著急,等,今晚他們是睡不好的,等到天快亮的時候。」
鞠川心中有些擔憂並沒有吃搶來的肉食,直到入夜之後都未發現異常,原本懸著的心也稍微放了下來。
原本打算再巡視一圈便去休息卻看到幾個士兵結伴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屁股跑了過去。
鞠川心中一股不妙的感覺突然涌了出來。
「走上去看看。」
還離得很遠便是一股臭味撲來,鞠川發誓這個味道這輩子吃啥都能吐。
在定睛一看,足足上百士卒蹲在那裡齜牙咧嘴,還有幾條狗已經半躺在地上,顯然已經沒了力氣。
「糟了!」果然還是出事了。
「快去稟告將軍,速速去把所有連長召集起來!」
吩咐完之後鞠川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大吼道:「所有人嚴加戒備,左右隨我來。」
很快金軍的營寨中有些慌亂,士兵即便集結在了一起也是捂著肚子夾緊了雙腿,生怕一不小心放個馬後炮,臉上的表情痛苦至極。
閻陶匆匆趕到寨門附近,鞠川一臉嚴肅的迎了上來,第一句話便是:「將軍,出事了!」
「本將看的到。」
將兜鍪繫緊,左手按在劍鞘上凝視著黑夜,卻發現靜悄悄的,偶爾有幾聲屁被憋爆的炸響,隨後一股濃郁的味道傳來。
閻陶久經戰陣不為所動,但是半個時辰依然不見動靜。
夜晚風勢小了很多,更多的火把被插在寨牆上,四周幾乎沒有死角。
只是風小了味道便聚集了起來。
士兵們即便是很用力也難以克服。
閻陶臉色鐵青,用手死死的捂著鼻子依然能感覺到那種味道直衝腦門。
「鞠川,你派人出去搜尋一下。」
「諾。」
寨門在打開的同一時間關承便知道了消息,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被派出來的金兵不過十餘人,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探查清楚所有的地方。
連長烏三成左手舉著火把在眼前晃來晃去,右手拿著一把長劍,神色緊張。
權司馬鞠川認為敵人可能會襲營,整個大營里絕大多數兄弟都開始拉肚子甚至不少人已經拉在褲襠里,躺平了,那味道自己等人在外邊都能聞得到,還好自己今天肚子不舒服沒吃幾口。
「頭,咱都走了這麼遠了,連兔子都沒發現什麼,應該沒事吧。」一個小兵湊上來低聲問道。
烏三成回頭望了一眼營寨方向沒好氣的說道:「這才走了多遠。沒聽鞠大人說還看不見聞不見么,那麼多兄弟都拉肚子了能正常么?」
小兵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之後又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頭,話是沒錯,可是你看咱們就這麼十幾個人萬一真的碰上了什麼人能幹什麼,怕不是第一時間就被殺了吧。」
烏三成神色有所鬆動,那小兵見狀繼續說道:「頭,歷來哪兒有十幾個人就出來巡視整個營寨的,分明是哪個王八蛋看咱不順眼才把這差事扔給咱老子。不然沒拉肚子的兄弟少說二三百人了,怎麼不多派點出來。」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人使詐那咱出來都遠了都一里地了,這麼遠的距離殺過去就算瞎子不都看見了么。」
烏三成四下打量了一番,「你小子倒是機靈,想的不少,接著說。」
小兵大喜:「頭,咱往裡再走走,或者左右動動,不然別人懷疑。」
「頭,咱退幾步講,如果真的有人來偷襲十有八九就是昨天那股子人馬,聽說是什麼皇子,還是個王爺,帶著幾千人。」
烏三成意外道:「你小子怎麼知道的?消息夠靈啊。」
「嘿嘿,頭,小子綽號就是包打聽,這營中的大小事兒小的知道的估計是最多的了。」
「繼續說。」
「好嘞。小的是這麼想的,如果真的來偷襲那您看,就咱這營中弟兄們打得過么,到時候能跑的才能活命您說對吧。」
烏三成點點頭,當兵的必須是得有一副好腿腳。
「那時候能跑的可是咱們啊!」
烏三成恍然大悟:「沒錯啊!」
「您看,可是咱要是碰上了,您說咱還能活的了么,到時候老家的爹娘咋辦,娃子婆娘咋辦?這種地方沒了連撫恤都沒有,咱們司馬大人是大方可是那可都是給活人的。」
烏三成細細一想,還真特釀的是這麼個事兒。
「你小子夠機靈的啊,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小兵嘿嘿幾聲笑道:「頭,小的叫李石頭。盧川郡大應縣的。」
烏三成一聽樂了:「沒想到你小子和老子是半個老鄉,老子也是盧川郡的,不過是平遠縣。從我老家去你們大應縣不過三十里路。你小子以後就跟著我,把兄弟們召集起來。」
「誒,得嘞頭。」
得到消息的閻陶和鞠川同時鬆了一口氣,立即命令所有人輪批解手。
「這味兒,特乃乃的。大夫呢?」閻陶罵罵咧咧的朝著中軍大帳走去。
遠處的密林中王夜等人也同時鬆了口氣,還好藏得夠遠,也還好這林子夠大。
「通知兄弟們悄悄的往前摸,一個拉著一個別丟了。」
林中五百精銳眼睛盯著前方,神色有些緊張。關承在四千多人里只挑出這麼點人,但是兵不在多而在精,關承相信他挑出來的人足夠精銳。
天色愈加濃郁,天上的雲彩也適時的飄過遮住了月色,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關承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金兵的營寨中已經解除了大部分警戒,主帳中的燭火重新熄滅,就連鞠川都開始自我懷疑,雖然加強巡邏的命令還在但是不少人都忙著找水洗褲子哪裡顧得上。
時間很快過了午夜,金兵終於放鬆了警惕,就連寨門處的士兵都開始打瞌睡,關承眼見時機成熟當先朝著樹林外走去。
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放火時。
寨門處的守衛經過原先的緊張后顯然不認為會再有什麼危險,靠在寨牆手中抱著長戈打著盹,全然不知道有人已經悄悄的摸了過來。
王夜手中一把短劍,為了防止武器有可能的反光還特意用火熏黑。
幾個人瞅准各自的目標,靜靜的等待所有人都準備完畢。
王夜猛的一點頭,幾個人同時動手,一手捂住口鼻,另一隻手在金兵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便抵在脖子上,鋒利的劍尖輕而易舉的撕裂了皮膚,鮮血頓時順著傷口涌了出來,短劍在第一時間便捅了進去扎斷了氣管,金兵雙手只來及扣住敵人的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僅僅幾個呼吸便成了軟綿綿的屍體。
見一擊得手王夜連忙上前警惕著望著寨內,得虧的金兵大意時間又短,整個大寨的寨牆上根本來不及修建牆道。
王夜確定沒人發覺后朝著遠處瘋狂的揮手,關承見狀大喜,急忙壓著身子往前小跑。
夜色給了身後的士兵很好的掩護,寨牆上插著的火把早就燃盡了。
這個夜晚即將是殺戮的盛宴。
寨門被緩緩的打開,血腥味散發在空氣里有了一絲微弱的味道。
王夜和十幾個士兵快步奔向不遠處的堆垛後面埋伏了起來。
按照之前偵察的情況巡邏的金兵每過一柱香便會經過。
腳步聲由遠及近,金兵顯然不會想到危險已經逼近,死亡就藏在了不遠處的陰影里。
為首的金兵是一個軌長舉著一支快要熄滅的火把,手下四個人神情皆顯得很是疲憊。
王夜等人盡量的屏住呼吸,手中的短劍上還有殘留的血跡,眼睛全神貫注的盯著漸漸接近的目標,猶如伺機而動的獵豹。
「等等!」軌長突然發現了一些異樣瞬間清醒。
「怎麼了軌長?」後邊的士兵有些疑惑的問道,還順帶著打了個哈欠。
軌長四下掃視了一周沉聲說道:「不對勁兒!」
「嗯?寨門那裡的人呢?」
王夜心中一驚,大事不妙。
後方箭矢的破空聲傳來,是關承察覺到不對勁兒果斷的下令弓弩手放箭。
軌長手中的火把雖然快要熄滅但是在濃郁的黑夜裡依舊是那麼顯眼,簡直就是活靶子。
巡邏的金兵只有軌長身上穿著半身皮甲,脆弱的防護根本無法抵擋。
沉悶的響聲緊接著想起,五個金兵身上都插了數支箭矢,關承為了保險起見送出了足夠多的溫暖。
王夜等人自然不甘落後,迅速沖了上去將還沒有咽氣的金兵捅了個透心涼。
有驚無險。
五百精銳趁機湧入寨門,關承還貼心的命人悄悄關上。
兩千人的營地竟然在五百人的夜襲中就這麼輕易的被封鎖了,就連王夜的心中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不過也得感謝閻陶為了省事也是大意,一圈木牆只修了一個寨門便草草了事急著清點繳獲。
不得不說這是關承的狗屎運,順利到不可思議。
今夜的目標便是儘可能的全殲這支金兵。
五百虎狼在明暗中交替前進,接連解決了三波巡邏兵之後終於接近了金兵的營帳。
震耳的鼾聲清晰入耳此起彼伏,期間還偶有囈語以及放屁的聲音,濃郁的大腳丫子散發出的味道比剛才還甚。
營帳外邊掛著不少還在滴水的衣褲。
王夜用手輕輕撩起門帘,當先摸了進去,身後的幾個士兵明顯有些緊張,握著短劍的手還有些發抖,但是飆升的腎上腺素給了他們莫大的勇氣。
在這種世道里殺戮本身就是很常見的事情。
王夜幾人對視一眼互相點點頭表示準備完畢,隨後幾個人同時捂住敵人的口鼻使其不能發出聲音。
還在睡夢中的金兵被這種突如其來的襲擊驚醒立即睜開了眼睛,可是入眼的確實一把血紅帶黑短劍。
噗!
鮮血瞬間四射而出,濺在了王夜等人的臉上。
王夜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臉上的表情帶上了一抹戾色。
「走,下一個!」王夜低聲喝道。
這種能將敵人輕而易舉的殺死在睡夢中的好事可遇不可求,敵人也必然會發覺,眼下最要緊的便是抓緊時間擴大戰果。
隨行的士兵重重的點頭,劍上的血滴還在流淌,連劍身上的灰塵都吹開了一些露出原本的鋒利。
一同帶走的還有士兵們心中僅存的不忍與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