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紅臉黑臉
次日一早。
與精絕王宮只有一道之隔的左將軍宅內。
「荒謬!」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一臉好笑,使用佉盧語對阿爾斯蘭斥道,「疊被子?搞內務?站軍姿?還要訓練走隊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王叔,這叫做作風養成,不是亂七八糟……」
阿爾斯蘭倒並未將戴飛賣了,只是儘可能依照自己的理解解釋。
老者當即一擺手打斷了他,劈頭蓋臉的責問:「那我問你,疊被子能不能將敵軍疊死?搞內務能不能將敵軍清掃出國土?站軍姿能不能將敵軍嚇退?走隊列能不能將敵軍踩死?」
「雖然不能,但是這可以養成兵士的……」
阿爾斯蘭苦著臉道。
「既然不能還有什麼好說的?」
老者再一次毫不客氣的打斷他,冷哼一聲,「你好好動動腦子,軍隊是用來打仗的,用來上陣殺敵的,所有的訓練都只為了一件事,那就是殺死敵人,其他的任何事情對軍隊來說都毫無意義!」
說到這裡。
老者的語氣略微緩和,語重心長的道:「阿爾斯蘭,莫怪王叔話重,王叔可都是為了你,為了精絕國著想,如今鄯善國對我國虎視眈眈,最要緊的應該是訓練兵士的騎術、槍術與弓術,而不是去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我不管你是受到了什麼人言語蠱惑,竟會產生如此荒謬的想法,從現在開始打住,做好你應該做的事情,明白了么?」
「可是王叔,騎術、槍術與弓術除了訓練,還要看個人的天賦與條件,精絕國許多兵士訓練多年,該掌握的已經掌握,再訓練短期之內也很難有所提升。」
阿爾斯蘭回憶著昨夜戴飛說過的話,依舊堅持說道,「就算是新征入伍的兵士,在接受戰鬥訓練的同時,也可以一起進行作風養成,兩者並不衝突,而且我覺得一旦上了戰場,優良的作風比戰鬥技巧更加重要,絕不能掉以輕心。」
「你!」
老者氣急起身,還欲再罵,但見阿爾斯蘭神色堅決,又對這個侄子的倔脾氣有所了解,終於還是忍了下來,不容置疑的擺手道,「總之,我不能同意你的提議,這件事沒得商量!」
阿爾斯蘭卻又施了個軍禮,一根筋的請求道:「王叔不同意沒關係,但還是請王叔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允許我先在我麾下的軍隊中推行一陣子,我願立下軍令狀,如果沒有任何成效,侄兒願主動前來認錯領罰,如果的確有些成效,王叔再全軍推廣不遲,如何?」
「這是王上的意思?」
老者蹙起了眉頭。
阿爾斯蘭遲疑了一下。
想到昨天他去教訓戴飛的時候,迪麗拜爾火速趕來救場的情景。
又想到迪麗拜爾將戴飛交給他的時候,單獨將戴飛叫到一旁訓話的情景。
於是點了點頭,道:「算是吧。」
「……」
老者聞言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終是鬆口道,「既然如此,我只給你兩個月,兩個月後,我要看到你這所謂作風養成的成效!」
「多謝王叔!既然如此,侄兒就先退下了。」
阿爾斯蘭頓時面露喜色,行了個禮就興沖沖的跑了出去。
望著他的背影,老者神色陰晴不定,隨即對一旁的親通道:「這些話絕不是阿爾斯蘭能夠說出來的。」
「聽聞昨日王宮闖入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還將阿爾斯蘭打傷了,結果王上非但沒有殺他,居然還將他交給了阿爾斯蘭。」
「看看能不能查出他的底細,最近密切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
半個時辰后,王宮一處類似懺悔室的暗室之內。
「疊被子?搞內務?站軍姿?走隊列?」
聽到手下來報,精絕女王那藏於青銅獨眼面具之後的俏臉同樣浮現出疑色。
「正是,右將軍說這叫作風養成,一早就去找左將軍商議推行此事,左將軍不同意,於是右將軍立下了軍令狀,先在自己麾下的軍隊中推廣,兩個月內要看到成效,否則自領責罰。」
格柵另外一側的人答道,「如今右將軍已經帶著那個叫做戴飛的人前往大營,正將營內兵士召集起來訓話。」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精絕女王輕聲說道,蹙起的柳眉並未舒展。
她知道這一定是戴飛的主意,只是一時之間也無法想通其中的意義……
怪只怪阿爾斯蘭嘴笨,沒有將作風養成的核心思想表達清楚,而方才報信的人也只知道個大概,如此轉述同樣語焉不詳。
不過精絕女王也並未著急叫停此事,還是決定觀察一段時間再做定奪。
「戴有才,本王將你當做如今精絕國在這場劫難中唯一的變數,希望你清楚你究竟在做什麼……」
……
與此同時。
「這是什麼道理?」
「我們應召入伍是來保家衛國的,是要上陣殺敵的,為什麼要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就是啊,被子當晚就要鋪開睡覺,靴子第二天就要穿,疊那麼規整、擺那麼整齊有什麼用,這不是脫褲子放屁么?難道我們沒別的事情可做了么?」
「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刺幾個草人……」
「將軍身後那個漢人小白臉又是什麼人,此前從未見過啊?」
「……」
聽過阿爾斯蘭的訓話,台下的兵士們頓時怨聲載道,哄亂聲不絕於耳。
見此狀況。
戴飛心中已經對精絕國軍隊的實際情況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或許這些兵士每個人都具有不孫色於他國軍隊的戰鬥力,但面對阿爾斯蘭的正式訓話,他們卻各有各的想法,肆無忌憚的發表意見,說到底還是一群無組織無紀律的烏合之眾。
這樣的軍隊,正符合戴飛口中那種一觸即潰的軍隊特徵,絕對打不了以少勝多的硬仗,作風養成訓練刻不容緩。
「都給我閉上嘴!」
阿爾斯蘭一聲暴喝,終於令校場勉強安靜下來,這才繼續說道,「我不管你們在想什麼,這是軍令,軍令必須無條件執行,違令者軍法處置!」
與此同時。
身後忽然傳來戴飛輕飄飄的聲音:「右將軍,此事若想順利推行下去還需講究方法,從今天開始你演紅臉,我演黑臉。」
「什麼紅臉黑臉?」
阿爾斯蘭表示聽不懂。
戴飛低聲道:「就是你繼續做那個愛兵如子的好將軍,我則以王上使者的名頭來做那個誰見了都想摸黑敲我悶棍的惡人,如此恩威並施,賞罰共舉,非但此事可以順利推行,還可令你更受擁戴,有利於軍中團結。」
「那你呢?萬一真有人摸黑敲你悶棍怎麼辦?這些人野得很,他們不敢如此對我,但是換成了你,只怕真有人做得出來。」
阿爾斯蘭有些擔憂的問道。
戴飛看著面前的精絕國第一勇士,揚眉笑道:「右將軍與他們同吃同住共同訓練,適時做做他們的思想工作,我到了夜裡就回王宮裡住,不給他們機會便是。」
「而且,右將軍是了解我的,這些人只要不是聚眾嘩變,誰敲誰還不一定呢。」
「……」
阿爾斯蘭聞言不由瞅了戴飛一眼,忽然不想再搭理面前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