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信號
與雷荔的狼狽不同，猶有餘力的男兵看到雷荔的應對，瞬間改換姿勢。
讓蹬出去的腿腳如利斧劈向地面的同時，跟著降低身體的重心，堅硬如鐵的小腿甫一跟雷荔碰在一起，便將雷荔如麥草秸稈一般掃飛了出去。
這是體重、體質、力量與技巧全方位碾壓的結果。
雖然，這個結果的出現，比所有教官預想的都晚了一些。
「收拾個菜鳥都要這麼久，獵鷹，待會兒你跟她們一起。」
擴音器的聲音先是不滿地批評了出手的男兵一句，隨即朝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女兵們繼續說道：
「我還以為你們當中要出個能人呢，沒想到連三招都擋不住。太弱了，弱得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為了讓你們每天多進步一點點，剩下二十公里路，你們跑回去吧。」
「現在，全體都有，起立，立正，以車為單位集合。」
雷荔強忍著小腿火辣辣的疼痛擠進了隊列。
但似乎覺得這無妄之災是因為她強出頭才招惹來的，即便礙於隊列紀律，有兩個女兵不得不硬著頭皮分列在她的左右，但眉眼之間，多少有些抗拒和疏離。
而在隊列前方，那名剛剛被「擴音器」批評過的代號叫「獵鷹」的男兵，看到這一幕，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你，還有你，新兵連沒教過你們怎麼站隊列嗎？告訴我，《隊列條令》里，關於列隊的間距是怎麼規定的？」
「報告，左右間隔十厘米，前後間隔七十五厘米。」
經過剛才的爆炸聲，這些女兵們早已被馴服。
聽到「獵鷹」的質問，被他點名的、分列雷荔左右的兩名女兵，當即用脆生生的甜美嗓音不約而同地回答道。
而得到回答的「獵鷹」卻並不滿意這樣的答案。
「《隊列條令》第三章，隊列隊形；第十條，隊列的間隔；隊列人員之間的間隔，括弧，兩肘之間，通常約10厘米，距離，括弧，前一名腳跟至后一名腳尖，約75厘米；需要時，可以調整隊列人員之間的間隔和距離。」
「連最基本的條令條例都記成這副鳥樣，難怪敢當著我的面頂風作案。」
「獵鷹」凌厲的目光在兩人與雷荔之間寬闊的空隙上掃了一眼，直至逼迫兩人服從於他的意願，這才將目光掃向二號車的每個人。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一群廢物，有什麼資格嫌棄別人。雖然她也弱得可憐，但跟你們這群菜雞相比，多少也算得上是個戰鬥雞了。」
「你們兩個，到達集訓基地之後，把《隊列條令》給我背一遍再吃飯。真不知道造的哪門子孽，讓我來帶你們這群心眼多得跟篩子一樣的廢物。」
「獵鷹」對兩人的訓斥，雖然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但雷荔心裡依舊有些難以接受。
在這些男兵們眼裡，她們似乎一無是處，甚至完全就是累贅。
他們肆意用最惡毒的話抨擊著她們，甚至從骨子裡表達對她們的蔑視。
這樣的情況雷荔難以接受，也很想反抗，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她的反抗，毫無作用。
男兵們只是通過最簡單的手段，就讓自己和其他所有女兵明白，這對她們人生而言即將掀開的嶄新一頁，上面只寫著濃墨重彩的四個大字——強者為尊。
「獵鷹」是唯一一個留下來陪伴她們的男兵。
因為剛才沒有如他的隊長所希望的那樣，用最快的速度解決自己這個橫生的枝節，所以領跑的苦差事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但被女兵們視為洪水猛獸的二十公里徒手越野，在他眼裡似乎根本算不得什麼。
目送一輛輛運兵車捲起塵土揚長而去，站在隊列側方的「獵鷹」這才冷酷地喊道：
「菜雞們，距離午飯開飯時間還有兩個半小時。這麼富裕的時間，從老鄉家裡逮只真雞都能趕回基地去。所以，按照步兵通用的訓練大綱要求，一百分鐘。」
「超過這個時間沒到的，今天的午飯，你們可以不用吃了。正好清清腸胃，以便更好地適應基地的環境。現在，全體都有，目標集訓基地，跑步走。」
下達了出發口令的「獵鷹」宛如離弦之箭，在很多女兵還原地踏步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隊伍的最前方。
身為領跑，他似乎完全不在乎後邊的女兵們能不能跟上，只是一個勁地加速，再加速。
不過眨眼工夫，被前方的人群阻攔了視線的雷荔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直至此時，前方的隊伍才緩緩開始移動。
看看周遭海拔不高但依舊起伏的丘陵，再看看前方慢吞吞地挪動著的隊伍，雷荔知道，這必然是男兵們設下的又一個陷阱。
完全不知道集訓基地在哪的她們，如果失去領跑員的蹤跡，那就只能憑藉偵察手段確定前進的路線。
如此一來，本就沒有參加過二十公里武裝越野訓練的她們，怎麼可能在一百分鐘內趕到基地。
甚至更糟糕一點，她們所有人，都未必能趕得上飯點。
雷荔不知道男兵那邊集訓選拔是什麼模樣，但很明顯，這種小手段，絕對只是她們今後慘痛經歷的小小開胃菜。
想到這裡，雷荔直接脫離了隊伍，頂著一眾譴責的目光，徑直跑到宋先聲身旁。
「這麼跑絕對不行！」
一五一十跟這位女上尉交代了自己的憂慮，在對方還猶豫不決的時候，雷荔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是他們考察體能的一種手段，我們只能被迫接招。我去前面，儘可能跟上他的蹤跡，給你們留下記號。」
宋先聲完全肯定雷荔的判斷，她猶豫的，只是自己能不能說服其他人，按照雷荔的想法去應對面前的考驗。
不過，當她看到雷荔眼睛里那堅定的光芒，以及因為受傷而略微變形的動作，到底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你小腿剛被踢了一下，儘力就好。如果撐不住，也不要勉強。咱們這麼多人，就算追不上他，也未必會被他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