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唱腔

千恩萬謝將手機還給老闆娘，難以抑制的興奮催促雷荔重返訓練場，在一群男兵詫異的眼神中，使出十二分的力氣在那些訓練設施上發泄著衝動。

「這哥們受什麼刺激了？」

「什麼哥們，人家是一女兵。」

「女兵？不會吧。女兵能一口氣拉十四個引體向上？卧槽，她不會就是那個雷荔吧？」

雷荔在558團聲名遠揚，但真正認識她的到底還是少數。發出驚嘆的男兵雖然早就聽說過這位「女漢子」的大名，但此前很少來體能訓練場的他今天才親眼見識了這一位的「兇殘」。

而看到對方滿臉錯愕的老兵，此刻卻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經常混跡體能訓練場的人都知道，558團往前數十年，也就出雷荔這麼一個持之以恆加練體能的女兵。

僅憑這個，他就能斷定，對方絕對是被班長生拉硬拽過來加練的吊車尾。

畢竟，雷荔如今能引起他們驚嘆的，也只有那肉眼可見的進步速度了。

雷荔終究不是鐵人，竭盡全力的訓練很快就榨乾了她的體能。

當強烈的疲憊感湧上心頭的時候，從金手指那裡看到量化的體能僅能支撐自己返回宿舍進行洗漱，雷荔還是咬著牙又完成了一個俯卧撐動作。

體能的極限，就是在這樣一個又一個咬牙堅持的加練中慢慢拔高的，雖然速度有些緩慢，但勝在安全。

站起身來，抬起胳膊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看到自己周圍又圍了一圈男兵，雷荔喘著粗氣，咧嘴朝熟絡的幾名老兵打著招呼。

「老張，老趙，還有老劉，你們圍在這，不用訓練的嗎？」

被雷荔點名的三位，都是年齡比她大的老士官。這些人過來加練更像是習慣使然，而非像其他人那樣是為了提高。

去年雷荔跟著他們學到了不少家裡人都不曾傳授過的絕招.

尤其是那位姓劉的老班長，放眼全師都赫赫有名的格鬥高手，在他的教導下，雷荔的格鬥水平放眼全團都在上游。

甚至劉班長曾經斷言，如果不是雷荔的力量限制了她的發揮，就算把她送到師比武的賽場上，雷荔也照樣能拿到名次。

大半年相處下來，亦師亦友的關係讓雷荔和他們在日常交流中省去了繁文縟節。

看著雷荔氣喘吁吁的模樣，三位老兵中不知道是誰將自己手裡的毛巾扔了過來，而後便開始埋怨：

「今天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麼跟瘋牛一樣橫衝直撞的？體能要是像你這樣的搞法，不出一個星期就得把自己送到醫院去。」

老兵可不止是跟雷荔這麼說，同樣也是在告誡周圍的男兵們。

這些年他們見過太多精神可嘉的小夥子訓練不講求方式方法，最終不是韌帶拉傷就是半月板磨損。

部隊的醫療是不花錢，但很多傷病根本無法根治，將來回到地方還得遭罪，那當真是得不償失了。

而被老兵們如此關心的雷荔，卻只是接過毛巾擦了擦自己胳膊上的汗水，隨即笑嘻嘻地回應道：

「今天遇上一件好事，有點激動。這不就想著趕緊把自己累到倒頭就睡，等明天一早睜開眼，看看是不是一場夢。」

一本正經說出來的俏皮話登時引得一眾男兵哈哈大笑起來。

而周圍也開始有人調侃起來。

「說說什麼好事？是不是談戀愛了？老實交代，哪家的牛糞運氣這麼好，回頭我們給他上一套滿汗全席，讓他好好感受一下兄弟們的怒火。」

所謂的滿汗全席，是體能訓練場上老兵們收拾刺頭兵的終極手段。

但凡完成這一套訓練的，就算在最舒爽的天氣里，也會讓汗水將所有的衣服都濕透。

體能消耗之大可見一斑。

雖說只是調侃，卻也一定程度上反應了這些男兵們對雷荔粗獷的艾慕。

而這樣的調侃也並非只在今天發生，早已習慣的雷荔並不覺得反感，只是同樣大方地回應道：

「年紀輕輕談什麼戀愛，一年難得見一面，見了面還得跟做賊似的，我要不吃二兩毒鼠強，肯定干不出這麼沒腦子的事。」

人群中再度爆發出笑聲，想來今天晚上回去之後這聲音必然會傳染更多人。

而始作俑者雷荔此刻卻一臉淡定。

「具體什麼好事，等明天我睡醒了確定不是夢再告訴你們。你們要著急聽，麻煩讓開道路，放我回去睡覺。

溫馨提醒，再過二十來分鐘，熄燈號就要響了，再不抓緊洗漱，明天各位不講衛生的小道消息就要傳遍女兵宿舍了。」

一句話，瞬間引得男兵們倉皇逃竄。

他們倒不是真的對女兵們有什麼企圖，只是誰都不想在那群嬌艷的花朵面前丟了面子。

而看著那一道道背影風馳電掣般往宿舍方向跑，雷荔忍不住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直至此刻，她才抬手揚了揚那條被她的汗水打濕的毛巾。

「這玩意我帶回去洗洗，明天晒乾了給你們送回來。」

三位老兵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不過到底還是在雷荔即將離開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地勸告道：

「我們巴不得你別送回來。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家的，犯得著把自己當大老爺們一樣練嘛。

要是你當初被分到裝甲部隊，倒是有你發揮的空間，可擱在咱們團，你就算練得再好，也就那樣了。」

勸告中同樣帶著幾分遺憾。

他們同樣希望雷荔是個男兵。

這樣一來，憑藉雷荔出色的體質和性別上的先天優勢，他們未必不能把這個小年輕鍛造成特種部隊之外的兵王。

可惜，生錯了模樣。

而同樣也不是第一次聽他們這麼勸說自己的雷荔，依舊沒有動搖自己比以往更加堅定的信念。

「劉大哥講話理太偏，誰說女子享清閑……有許多女英雄，也把功勞建。為國殺敵，是代代出英賢。這女子們，哪一點兒不如兒男。」

小時候跟著爺爺從收音機里聽到的豫劇唱段，此刻卻成了她最好的回答。

唱腔雖然不專業，但那字正腔圓的聲音，卻讓三位老兵再一次感受到這個女孩與眾不同的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