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中有惜
莫驚夢這話倒是勾起了羅剎女一試的癮頭。
「那就來吧。」
羅剎女說罷，也是撩了長裙，擺出莫驚夢最初所用的掌法架勢。
「讓我看看你的天賦去到哪裡。」
兩女少了殺伐氣，有了較高意。
倒更像青梅竹馬間的較真，而非大是大非間的生死對決。
風吹塵走，髮絲擾亂了雙眸。
莫驚夢有感於「大惡威弘，大善不言」一語，仿照羅剎女所用之拳，心中卻沒有那生分的慌意。
羅剎女聽得驚夢氣息穩定有序，架勢隨動不動，便知道她的舉動不是一時興緻，而是在戰鬥中的不斷成長。
甚至能將對手招式的內核意蘊學去。
此女大才，真是非尋常的誇口天驕可比。
可臨陣改招，主動放棄已經熟絡的掌法，終究是危險的。
她是否能駕馭住這個轉換的突兀感，便是最重要的一點。
莫驚夢先攻，直接以落花神掌的心經為輔，順逆十二難關煉的法力為主，演化掌法為拳法。
伽珞羅剎拳的基理是以一心一念為拳意，講究心境變遷，拳法變換。
在莫驚夢將這份感覺捉拿住后，是為一理通，百理明。
雖然沒有羅剎女那種力來石開的破壞感。
可是添了她的理解后，以落花神掌心經運行的羅剎拳是多了幾分萬物始終循環不休，落花無情人有情的慈悲大觀。
羅剎女對拳更是感應十足。
莫驚夢的打法是以柔力為初始，再往後便是一錘定音的發勁奔出。
先柔后剛，不學羅剎的打殺之貪莽，更顯她自身的處事之法度。
真如秀竹立石，任世間兇險風吹雨打，只會根骨可折心不屈。
羅剎女一掌盪開莫驚夢的拳腕，回身一點，坐在廢墟端上，評說道：
「你的這拳不該叫羅剎拳，更像菩薩拳了。」
莫驚夢拂袖背手而立，一邊消化研磨拳意，一邊答道：
「能被惡鬼誇是菩薩，倒是我的不足了。」
羅剎女久違地浪浪發笑：「呵呵，妹妹才是會嘲諷的，現學我半套羅剎拳還這般謙詞，若是被你全學去了，我怕真要走不掉了。」
「你也不差，捉了半分落花神掌的神韻。」莫驚夢雖然想要打死羅剎女，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妖女天賦不弱於她。
羅剎女嬉笑道：「原來這套能與伽珞羅剎拳抗衡的掌法是叫落花神掌，那這俗名字就不如妹妹的名字艷絕了。」
「聽你說，之前打的不過半套羅剎拳，接下來繼續吧。」
莫驚夢說罷，再戰。
「好個貪心的美人娥冠，偷學可沒那麼簡單。」羅剎女嘴上說說，可手上也同時亮起招數。
陣風起，兩人交鋒錯過光影。
雙方皆是拳掌並用，套招是越打越相像。
這般焦灼情況，莫驚夢衣袖沉下，忽然以腿代手殺出奇招。
落花神掌，第三式，艮土無情！
羅剎女受了這巧變的一腳，急退百米，小腹生痛，眼中的戰意卻是燒了起來。
「不錯。」
輕贊間，便是使出新的拳招與之相對。
伽珞羅剎拳，奏罪輸洛迦。
與之前的拳招不同，奏罪輸洛迦說是拳法，更像是一種變奏舞蹈。
此招一出。
莫驚夢耳中更是聽到了來自未知遠方的歌聲奏樂。
羅剎女紅衣善舞，循著法力奏響的盛曲，一拳一步間皆是按照音韻節律而動。
莫驚夢聽出了音節的變動事關羅剎女的攻守走勢，可就偏偏難以在這種明明白白的奏樂間擒拿到羅剎女的蝶舞身子。
待她受了數十拳掌后，才領悟到其中奧妙。
莫驚夢使出落花神掌第四式芳華歸塵，大力震空，逼退連攻無暇的羅剎女。
然後解說道：
「你的攻擊防守所依循的音韻，和我聽到的音韻並不完全相同，這是一個陷阱，專門對付那種自作聰明的傢伙。」
響在外界的奏樂聲音變得輕薄，羅剎女也隨之停下了舞蹈之拳。
漣漪的美目望著莫驚夢答道：「不愧是我看好的人，這麼快就識破了這拳招的第一個特點，要知道很多修者致死都未能參悟這一點呢。」
「那麼我們繼續。」
紅衣沙沙迷了俗眼，那古典的奏樂再次變得大聲，可這時羅剎女打的不再是舞蹈中的拳頭。
強大的魔功自羅剎女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子上運起。
一身法力貫穿天宵地泉，在莫驚夢奔走打來的路上，羅剎女揚起了右拳。
伽珞羅剎拳，大讚暗天光！
莫驚夢正要開打，不料這個剎那斷了五官六識。
別說視聽，就連味覺嗅覺也被剝去。
原本冥靈的第六感寂寥無應，法力所生的靈識更是壓到了修行至今的最低點。
肉體，靈魂，記憶……
一切凡俗所依賴的精神感官統統被封閉在極小的空間之中。
就連被真真悲泣的拳風擊中時，也未曾產生的畏懼感，在這一刻浮上了莫驚夢的心頭。
莫驚夢急急應對，苦心精修十年的功法如龍運轉。
十二難關，起！
心思具象下，在這小小空間中疊出五重難關。
說是難關，實則並非關隘。
而是由一重重不同的心象記憶與構思所建造成的龐大心像世界。
將心像世界疊在真實的世界之中，攝來無數的信息流。
如此一來，莫驚夢便能在心像世界中演化出真實的世界模樣。
儘管覆寫重構的執行時間比直視世界要慢上一些。
但總比一無所知要好。
心像世界中，羅剎女的拳頭已經打到身前。
莫驚夢不知痛疼，只管出招應付。
落花神掌，第五式，雷聽花淚！
這招講的是速度擊打，法力初始投入越大，起速越快，縱使後續法力枯竭，也能維持好久一段時間。
最是適合纏鬥。
真實世界中，羅剎女一拳打在莫驚夢的額頭上，竟是一擊奏效，碎了一身護體法術。
卻料不到，原本被奪了感官后獃滯的莫驚夢，化成木偶似的人。
無光的美目暗了神彩，俏麗的臉蛋不見活躍。
雙手雙腳突然發難，而且是越打越快，十倍於前。
縱使用於突破羅剎女法身的法力不多，無法給羅剎女什麼大傷害。
可這亂舞的拳掌仗著以快打慢、以多打少的原則，竟然是硬生生把防守打成了進攻。
羅剎女靠近了兩次，都被打亂逼退。
她心知大讚暗天光的功效主要在於奪感錯覺，論攻殺的厲害，別說那敵我不分的真真悲泣，連起手式大威弘都不如。
便是當即換了拳招。
羅剎女收了大讚暗天光的神異威能，莫驚夢那邊頃即恢復感官。
但還有殘餘的魔力影響，現在莫驚夢是看什麼都模模糊糊，像直接長了老花眼。
聽覺那些也是遲鈍了不少。
為了拖延敵手，爭取恢復時間。
莫驚夢連招疾打。
將落花神掌一到六式輪番亂打，保證羅剎女分不出拳頭再次使出大讚暗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