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佛子胎膜

第七章 佛子胎膜

殷紅桃唇乾了苦,飲了紅水潤而妖。

紅衣羅剎女對還不打算先發出手的莫驚夢說道:

「我不想與你爭鬥,予你一件寶器換我離去,如何?」

莫驚夢怒目道:「二十萬人的性命換一件寶器,簡直不可理喻,除非你換他們命來。」

紅衣女使著金杯,在紅肉枝頭間自收自飲,好是悠閑地說道:

「十億大世界換一劍不常見,但也曾有。妹妹不知世事艱難,自然落個良善好名聲。」

「萬事皆難,休要為自己找借口。」

「借口?不,我說的可是事實。」

紅衣女飲夠,便將紅水隨意傾於地上,流出一灘勝似鮮血的斑跡。

「我這番能抵達此界,還真得託了一把神劍的福分,若不是祂們為了神劍奔波,我至今不過籠中人。」

「哼,原本既是受罪的,現在卻來禍害別人,委實生了長好臉皮,可你心比墨還黑。」

「罵我罷,怨我罷,妖女便是我!只見我帶血海來,未見凡人野獸心。如是心中無痕,可會身成瘋魔?」

「活在世上,不應無欲!」

兩者辯法,不過把戲。

時機既到,該當勝負。

感應到民眾們已經跑遠。

莫驚夢周身大放光華,正是紅海中的一盞明燈。

她心知這個羅剎女厲害,便是盡展修為,開馬步,雙掌點出兩朵熾金鳳凰神火。

羅剎女知曉甚多,看那怒放的鳳凰神火便是凝目說道:「修為不差,家底深厚。這鳳凰火可是那位與日月同光的秋樺勝君尊上傳給你的?」

不知秋樺勝君何許人也的莫驚夢故意詐羅剎女,說道:

「說得好,不如你遵循佛法,放下屠刀,自戮歸塵。說不定直接成佛了,也不用浪費秋樺勝君的神火。」

「佛?只在言中,不在世中。」

「喲。你倒是很懂世人有欲,無法成佛的道理嗎。」

嘴炮佔了便宜的莫驚夢,臉色卻更加凝重。

原本自傲的羅剎女被這空口道理繞到自己身上,頓時有些嗔怒了。

只見她收起了金杯,紅袖捲起,同樣擺出一副武式架勢。

「妹妹的嘴上功夫著實厲害,叫姐姐我領教了,就是不知道實戰的斤兩是否配得上你的口舌。」

「你會知道的。」

少說多做。

借著鳳凰神火助威,莫驚夢消了靜態,踩著法步,隔空打出第一戰。

落花神掌,第一式,月見花開。

渾厚法力氣勁衝殺,散了浮定的紅霧。

逼近在羅剎女身前時,卻見敵人身後如畫般浮現出一幅異域詭情的巨魔圖像。

巨大的魔像溢著五彩浮華,形如艷麗女子,目露殺生凶光,挽披黑絲飛帶,雙手各帶數枚銅環,左手屈於胸前,右手持著一個流著紅華亮光的黑塔寶幢。

但更讓人注目的是魔像那不斷飛舞變節的修長黑髮。

根根髮絲,群群惡鬼。

正是群魔亂舞,搗禍靜世。

「喝!」

羅剎女氣勢一蓋莫驚夢,背持魔像,雙手握拳朝無形氣勁打去。

伽珞羅剎拳,大威弘!

一拳下氣流法力逆反。

莫驚夢睜目下,選擇直接打出落花神掌第二式抗衡。

巽風入夜!

法力鼓成隨意殺破金甲的勁風,剛剛消弭了羅剎拳的第一波衝擊,卻擋不住第二波。

多重混亂的勁氣一衝,莫驚夢咬牙欲撐,可頂不了幾分幾微,便是被直接擊飛橫穿數千米。

直到撞上空中的泛紅光薄膜才止住飛勢。

僅這一次交鋒,羅剎女知了莫驚夢少有鬥法爭戰的經驗,不禁咧嘴冷笑。

不等莫驚夢反打。

伽珞羅剎拳,無明無定!

第二招拳式打來,莫驚夢借著薄膜能進不能出的特性,踩著運掌應對。

雙方打戰炸出團團金紅大火,比煙花更絢麗,比毒藥更致命。

莫驚夢處理不及羅剎女老道,轉身接招間,不慎再次被壓倒在薄膜上。

這一次,羅剎女不接拳法,雙手合十念道:

「紅汐潮歌,去卻地獄,入我血海。」

咒法說罷即發。

原本包裹整個古雲鎮的紅光薄膜霎時間越過無數凡胎俗物,收縮成團,只然包住莫驚夢一人。

地上的軍人鎮民尚不明白遠處發生何事,還在與惡鬼怪物打打殺殺。

薄膜泡中的莫驚夢倒是明了,這個陷阱從她真身入來時,就必然會中。

羅剎女困好莫驚夢,便是雙掌結法,使出覆手合掌之型。

散落在鎮子各處的紅汁紅霧受法旨指引,團團飛來,染了天空變紅霞。

后又聚成一條橫空小溪,繞在薄膜泡四周流動亂舞,不斷釋放出那瑩瑩紅光。

紅光脫生自活物血力,后被羅剎染了血海業力,單看是照人兇相不殺生靈。

實則是奪魄勾魂,凡間活物與尋常修行者是見光即死。

唯獨莫驚夢這等有為者,是不畏一時。

但也只是一時而已。

若是放任羅剎女這樣操縱紅光照耀真身,莫驚夢多則六七日,少則四五天,必定魂飛魄散。

「請妹妹出招。」

薄膜外,羅剎女踏空舞動。

翩翩蝶蝶,配上那讓白皙肌膚若隱若現的紅羅紗衣,實在美得讓人痴醉沉迷。

莫驚夢看著她用大露風光、撩撥人心的歡愉舞蹈施法,就想給這風騷浪貨一拳。

不過這薄膜可不好打破,不然她在鎮子外就直接打碎了。

堅實柔韌,用法力去直接觸碰就被奪走,被這東西守著,沒點針對的本領真是等死下場。

但莫驚夢很快就想出了一個辦法。

當即打坐,雙手抱環,將兩朵鳳凰神火合為一起,養在其中。

在有意修型下,鳳凰神火是變得越來越小。

可莫驚夢承擔的削魂紅光也越來越強,甚至讓她的神魂開始有所動搖。

外面的羅剎女見到莫驚夢真有脫困辦法,自然不可能坐等。

舞蹈的速度不變,可從紅水溪流中照出的紅光更加陰邪滲人。

已經不是單純的紅,開始混雜著黑黃之色,看著便知曉不是好物。

莫驚夢眼帘微合,心觀想,法煉火。

原本如同向日葵一般大的火焰被逐漸蓄養成一束火苗。

繼續養練,火苗卷化為一縷金紅光。

火針煉成,莫驚夢雙目精光一放,合指夾起金紅火針,一擊刺向紅光薄膜。

羅剎女見火針一成,心思頓時明白,可攔不住與薄膜更近的莫驚夢。

見那火針針頭微微如星,卻教百般堅實的薄膜何為火燒石穿。

億萬的火熱,合上細微的尖銳。

毫不留情地熔解薄膜中流轉的偉力,當是刺穿出了薄膜的壁身。

然後火熱的鳳凰火焰自火針兩端躍出,從里從外,兩邊一起燒灼薄膜的壁身。

金光焰華將薄膜化成鳳凰的火卵,甚至燒滅了那些陰邪紅光。

「唉……」

鳳火盡情地燃燒,莫驚夢耳中莫名地響起一聲輕嘆。

音色如孩童般稚嫩,情韻卻同百歲暮年的老人相仿。

絕不是羅剎女施的術,更像是出自薄膜本身。

「這是?」莫驚夢有疑,卻不得解。

可被鳳凰神火隔開的羅剎女知曉。

「佛子悲世?呵呵呵哈哈哈!!!!」

紅衣狂舞,脫去放浪形骸的任性,剩下的是狂野洶濤的暴戾!

這薄膜本是一位靈佛轉世的佛子的母胎胎膜,被羅剎女取來煉成法器,多有作惡。

如今羅剎女聽這佛子的一聲嘆息,如何不發笑?

如是神佛慈悲全能,何有世上妖魔鬼怪?

如有神佑,何有此災!

今我入魔,你這廝那什麼佛祖轉世,也便助我為惡,沉淪不脫就是!

羅剎女狂笑一斂,背後魔像再升,對準金火便是一拳。

為的不是莫驚夢,而是那一句諷人痛心的假慈悲假嘆息。

伽珞羅剎拳·真真悲泣

拳出。

萬籟靜,萬物辟。

那飛馳的猩紅溪流,那燃燒的鳳凰神火,那點破的佛子胎膜……

甚至是那久遠的記憶,也將在此拳下統統破碎。

本追擊去的羅剎女卻是寂靜於此,只見一滴無色的晶瑩從眼眸處散去,落入凡塵俗世的下界。

而盤坐在膜內的莫驚夢被這破石驚天的一拳餘波打穿到雲上。

身有痛,但心中覺得冥冥中劃過一絲不忍。

驚疑下,費了心思尋去,想要找到這不忍的真相。

短短思量一瞬,在感官記憶中尋到了。

不是因為無名之人的哀哀嘆息。

而是那毀了薄膜的悲哭之拳中藏著的撕心裂肺,以及那萬惡之人留在此間的一滴淚水。

為何?

心中不解下,修習的《順逆十二難關煉》忽然無端端自我應行。

第一關,手心關起難。以手喻心,蒙晨暮煉勤體,引紫氣入丹田,為之心體不墮。

第二關,腳堤關行難。腳踏實地,融山河步焸瑛,溯青雲入嬰宮,為之虛實不動。

第三關,鼻舌關品難。百味煮身,嗅芳華嘗甘苦,咬源基入苔原,為之喜惡不移。

第四關,耳目關明難。萬物幻變,觀無常聞無間,清九雜入素間,為之動靜不我。

本受無名巨擘一眼后根基受損,無法運行的第四階功法此時竟然應了冥靈而自動。

可莫驚夢心中卻被那悲嘆、那悲哭所纏,不得喜悅。

為何?

一問再問。

均是無解。

或許,不需解。

讓這點善心落入夢中的一串思念中,待天明忘了罷。

非是煽情,亦非無情。

往事有悔不思量,困在苦海恨風浪。

感同身受下,往日多次扣關卻始終未能攻破的第五關,開始崩裂潰塌。

莫驚夢本來受拳威衝擊而緊繃受力的全身上下開始松解釋弛,隨風沉入雲海。

第五關,臟內關晦難。

天當有悔,亂古序改定事,蒞主陰陽是非,應上下未有恆。

她的精神魂魄攜著修來的一身法力靈力,順著那道感悟推開難關門戶,登上虛幻心境中演化出來的第五關關頂。

「呼……唔……」

這次,是莫驚夢的深呼吸。

吐納循環,領悟自然。

功法萃出新生的法力,環繞周身不息不休,卸了筋骨血肉中的濁氣污垢,換得一身輕盈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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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驚夢的登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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