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婆羅瑪
雲端之下。
紅肉森林依舊生產出無數紅霧。
羅剎女散開一頭及腰黑髮，靜坐於地上。
弱小的眾魔感應到羅剎女的變化，放棄與軍隊的戰鬥，到此拜見。
那些半人半獸的身影隱隱約約地一起圍了上來，伏在地上，將醜陋血污的獸頭或人首低下。
其中有幾位從瘋子變化而來的半獸惡怪已經恢復了像人一樣的智慧，它們經由紅水接受血海傳承，知曉數分神秘的知識。
它們用著沙啞的聲音齊齊說出人言：
「恭賀婆羅瑪尊上解脫！祝賀婆羅瑪尊上正身！我們生自血海，以凡生血肉為活，現在該如何脫開這凡俗身體，成為輔助尊上的大神大魔？」
初得智慧，便懂挑些好言好語來說話，盡顯諂媚之色。
該說，這就是誕生自瘋心的魔物的本領嗎？
被稱為婆羅瑪尊上的羅剎女穩坐不動，很是了解這些半路化生的半獸是懷著什麼心思而來。
如今的她打得一拳開，掙開心中枷鎖，釋然下，更顯魔道的隨心慵懶。
她閉目說道：
「你等化的是殺生花，當以血肉養身，以戰成道。一言概之，你們的蛻變機會就在殺戮中，成為阿修羅與羅剎的機會就在這裡，好好珍惜吧。」
羅剎女指了一條普通的前路，自是讓這等卑微半獸心有不滿。
可魔道本就實力為尊。
它們打不過從前的羅剎女，更別說現在的她。
縱有不滿，也該給我好好受著。
不過也就這領頭的幾隻半獸心有異議，其餘的，倒是很鍾情於那暢爽無比的殺戮快意，還有那血肉腥美。
「誠按尊上之意，我們殺戮去！」
假惺惺地咆哮一番，幾位領頭的半獸嘶吼驚天，帶著數千盲目跟隨的半獸便朝軍隊而去。
遊歷過魔界的羅剎女，見識的背叛與貪婪多著呢。
半獸們縱使有天賦覺醒，承接了血海記憶，可還是太年輕，不懂修行界的瑣事。
而且心性魯莽好殺，比一般凡人都不如。
若非羅剎女為了在此世界培植食心肉藤，好得到養傷的佳品【獻明心血】，也不會轉化出這些貪心的「園丁」。
沒錯，一如莫驚夢根基受損。
羅剎女也是身有受傷，到此世避難。
所以與莫驚夢開戰前，她還得飲些用於熔煉獻明心血的紅水來增補體格。
不多時，修養調整一番的羅剎女睜開雙眸。
棕色的瞳孔在魔性的血脈力量下，徹底卸去了偽裝。
比寶石更閃耀的朱紅染過了棕色的一切，將唯一的黑點包在中間，亮亮明明，自有光彩。
她抬頭望向高空。
那裡，一朵遮天白雲裂出天痕。
常人難辨的白衣身影，隨雲開而現。
叩破第五關的莫驚夢踩在天空，與紅肉森林中的羅剎女遙遙相看。
「妖女倒是閑心。」
感受到羅剎女氣質變化的莫驚夢與她千里傳音，並沒有依仗突破后的力量率先攻擊。
羅剎女靜坐，同樣感受到莫驚夢那未能調整好的法力逸散出更加雄渾的氣息，便是猜出敵手已經漲了實力。
便是回答道：「未曾想你竟會借我的一拳破了瓶頸，進到更高的境界。實話實說，你我皆有傷，該是來日再戰。」
莫驚夢聽得羅剎女之話，不知是詐是誠。
她的根基損傷確實還在，但第五關提供給她的力量已經非是第四關可比。
縱比之前一戰，兩人間勝負該有逆轉了。
只是，她突破了不假，可羅剎女就沒有除那驚世拳法外的招數了嗎？
念在此處，她目光淡淡：「是戰是和，看你的作為。我要你親自除掉那些半人半獸，毀掉這些紅肉的樹，先表了你的誠意，才有和平的路走。」
她故意不提羅剎女的法身，只講禍害的外物，以此考量敵手的真意。
可她哪裡知道這些像動物肉類一樣的食心肉藤，卻是羅剎女不可拋棄之物。
「那便試試罷。」
急需獻明心血的羅剎女不會再退讓，於是站起，背手而立，一下子反了不戰求和的態度，主動向莫驚夢邀了戰。
「早該如此。」
莫驚夢自然知道求和不過是妖女的拖延之法，不過對方如此堅決，想來這些半獸和古怪植物必定有著大用處。
於是莫驚夢輕點胸前的金絲藍玉吊墜，從那吊墜內部的世界中喚出白石長匣凰龕。
「天地無垠，乾坤冥冥，聽我法令，萬災皆寧。凰龕，萬槍出陣！」
受到法力供養，凰龕尊循，白石長匣開了石蓋。
匣身內的一片朦朧混沌中，閃出萬道閃光。
金屬光彩奔流成河，從白雲天上傾斜而降。
凡人只覺得一片又黑又閃的東西從天下飛下，羅剎女倒是看了個一清二楚。
這不就是凡人建築里用的鋼筋嗎？！
莫驚夢也是被對手的異樣目光看得羞了。
好材料不好搞啊，所以平時她也就用便宜耐用又好買到手的螺紋鋼來修鍊煉器的法門。
這不知不覺就練了上萬根。
扔吧，怪可惜的。
也就少了點仙氣氣質，用著效果是一樣的。
自覺沒臉的莫驚夢法力覆去萬根螺紋鋼長槍上，頓時黑鐵棍身是閃起了青銅光。
這臉皮子就得自己用實力掙。
經過煉製，此刻又額外附加法力增威的螺紋鋼不可以凡物而論了。
而且這場鋼鐵大雨瞄準的不是羅剎女，而是她腳下的這片紅肉森林。
羅剎女再是輕視，也得出手保護。
當即施為，點出手腕上的如鏡銅環。
銅環靈性相應，飛在長空化為一帶浩大的金光色。
罩在紅肉森林上方，便是承起了螺紋鋼大雨的衝擊。
金光帶中雖是透明如氣，可偏偏像是有一道堅硬無比的玻璃牆壁，輕易止住長槍的衝擊。
兩者一碰，頓時金光四濺，火花成雨，比夜空煙花多是奪目爭艷。
螺紋鋼長槍前赴後繼，刺在金光帶的中間，卻只能落個身折棍碎的下場。
莫驚夢冷靜觀察，雙手巧指變換，有序的不快不慢結出一個個手印。
下方槍雨響應法令調度，頓刻分流。
有的螺紋鋼原本堅硬的槍身變軟，貼著金光帶像河裡的浮木流去邊緣。
有的螺紋鋼相距尚遠，便直接在空中繞過金光帶，向下方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