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來自金固的崩潰
一片狼藉之中，三道身影如雕塑般矗立著。
沉默，但彼此的情緒如海潮般激蕩。
吉爾伽美什默默注視著兩位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綠髮少年，以及同樣飄起的白衣和金色鎖鏈，眼中情緒難明。
褪下了偽裝的恩奇都則只是看著金髮的賢王，眼底除了笑意之外，再容不下其他。
至於金固……他的心情是最複雜的那個。
一開始以為假冒朔月的人，結果搖身一變，化作了他的模樣，還有著標誌性的天之鎖。
所以到底誰才是冒牌貨？是朔月？是我？還是眼前這個傢伙？
以及——
「我，竟然……」捂著心口，金固難以置信的低語。
這份悸動究竟是怎麼回事？
自己為什麼會停止攻擊？
「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恩奇都注視著自己的『後繼機體』，輕笑起來，「我們是一樣的。」
「不，不對！我不是你！」金固下意識反駁，鎖鏈如同主人的心情般暴躁揮動，劃過一道道危險的弧度。
「哪裡有什麼不同呢，既然你使用著我的身體，那麼無論是本能還是記憶，都不會有改變。」
面對心態爆炸的金固，恩奇都一如既往的平靜，哪怕真相化作一把快刀，往金固的心口來回捅。
「給我閉嘴！」
天之鎖猛地綳直，尖銳的前端朝著恩奇都刺去，卻被如出一轍的鎖鏈群攔下，但仍有少數幾隻漏網之魚掙脫了攔截，氣勢洶洶殺向另一個自己。
叮！
威嚴的斧鉞橫亘在恩奇都面前，替他擋下了攻擊。
「哦……」恩奇都的眸子微微睜大，只聽得身邊那個人笑道：
「真不像樣呢，作為冷靜沉著的兵器，你那幹練的風格哪去了？」
吉爾……久違的安心感令恩奇都翹起嘴角。
「這不是還有你嘛。」
「哼……蠢貨。」
不遠處的金固，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的『打情罵俏』。
喂，你們兩個，夠了啊！
他的表情陰沉下來：「看來確實是我失態了……無論如何，你們與母親為敵的立場都不會變。」
「哎呀，這表情。」綠髮美人狀似詫異，「是嫉妒了嗎？真沒想到我還有這項機能。」
「畢竟擁有了相當不錯的魔力呢，所謂泥人偶，總是會向著完全體的人類靠攏的啊。」吉爾伽美什挑眉，「換句話說，金固，你應該更傾向於人類才對——究竟是什麼把你變成這樣的呢？」
我應該更傾向於人類？可笑！
綠髮少年張口，想要駁斥吉爾伽美什的荒謬，可當另一位白衣綠髮的少年微笑著與他對視時，金固情不自禁的後退了。
美索不達米亞神話里最耀眼的兩位英雄，天之鎖和天之楔，為神的意志所降生，卻成為了守護人類的盾……
是啊，自己，也是『恩奇都』。
為什麼會投身於女神，向人類發起複仇？
自己的靈魂，究竟是哪裡出現了改變？
不，不要再這麼想下去了！
「我沒有錯，是伱們拋棄了母親，招來了母親的怨恨和復仇……呵，呵呵呵……」綠髮披散開來，星空垂下陰影，籠罩了金固的雙眸，「愚昧的烏魯克之王，還有你恩奇都，不過是被淘汰的廢品而已，這個地球上最強的創造物是我，金固！」
沒有再魯莽的發起攻擊，金固騰空而起，化作白光遠遁。
刻意冰冷的聲音在夜空下響起，久久不散。
「不要以為帶走魔獸女神就能贏了，三女神同盟還剩下兩位呢！魔獸潮是不會停止的，沒錯，就像是母親的憤怒一樣！」
「我一定會殺了你們，顛覆整個烏魯克！」
金固離去了，吉爾伽美什注視著天際筆直的航跡雲，半晌后嘆了口氣。
「真是的，本來以為能勸降他，簡直和某個人一樣固執……不過我們帶走了魔獸女神？什麼情況？本王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吉爾。」
卸下偽裝之後，恩奇都很愉快的重複著對摯友的昵稱：「不過在此之前，先解釋一下吧？」
「解釋？」金閃閃一愣，「本王有什麼好解釋的？」
「你可是擋在了我和另一位天之鎖的面前呢。」綠髮的少年眯起眼睛，聲音溫柔，「真沒想到，除了我之外，還有另一位不願意傷害你的人。」
「對於我並非獨一無二的結論，我多少……還是會感到失落的。」
哦豁，完蛋。
吉爾伽美什眨巴眨巴眼睛，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光顧著阻止這兩不省心的傢伙了……差點忘了自己的摯友在這方面也是相當的危險。
一個不小心，怕不是要被天之鎖給戳成馬蜂窩。
「本王，不，我……」
「先等等，吉爾。」恩奇都抬手阻止賢王的狡辯，隨著白金色之光騰起，他又變回了白髮金眸的青年形象，就連嘴角的笑容都帶上了些許狡黠。
「好了，你可以繼續說了。」
……本王無話可說！
某金閃閃嘴角抽搐著，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的『朔月』。
該死，看到這張臉，醞釀好的話語完全說不出來啊！
要不是魔力全部用在了烏魯克上面，本王都想和這傢伙打一架了！
話說恩奇都究竟和朔月是什麼關係？難道那次大戰之後，一直在我面前晃蕩的，都是恩奇都嗎？
那要是本王現在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那該死的廚子會聽見嗎？
是誰牛了本王？本王又牛了誰？
吉爾伽美什，陷入茫然。
「總，總之，先回烏魯克吧，該調查的已經調查完成，想看的也看到了，想必西杜麗會很樂意見到你回來的！」
「不要妄想著轉移話題哦，吉爾。」
「唔咕……」
————
風起於長空，吹起星光與塵埃，飄向單薄的遠方。
記錄下英雄們初遇和離別的天之丘上，白衣的身影跪坐於地，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
「嗚……我更強，比起那個王和劣等品，我更強啊。」
少年痛苦的低語，那雙眼眸里，還留存著警告的紅芒。
「可是……我為什麼要撤退啊。」
花海，露水，樹林，山嵐。
以及赤裸著上身，溫柔笑著的面容，和兩人並肩而行的剪影。
記憶無法維持秩序，總是在閱覽過去的畫面。
不明白，心中的這種故障究竟是什麼。
「那傢伙是該死之人……但還是要談談……不，完全沒有商談的餘地。」
「只需殺掉……殺了他。」
「殺了他？」
音爆聲由遠及近，巴力拉赫穆們憤怒的從天而降，一腳踢中了白袍少年的腹部，衝擊力將他嵌入山體之中，像蒼白的紙張般無力跌落。
「你竟然放跑了吉爾伽美什！放跑了那個脆弱的雜種！」
「你究竟在幹什麼！竟然逃走了！金固！」
巴力拉赫穆們有理由憤怒，如果吉爾伽美什就此死去的話，失去魔力供給的烏魯克會被輕而易舉的擊破。
可金固並沒有回應他們，他甚至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兄弟』，只是跪倒在地上，喃喃自語。
「非殺不可，非殺不可，非殺不可……為了母親，非殺不可！」
那份話語中蘊含的執拗與掙扎，令最惡毒的巴力拉赫穆都不寒而慄。
終於，少年絕望的抬起頭來，與冰冷的星辰們對視。
「是啊……」
因為我，根本就不是恩奇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