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三 黑暗地域

那個男人顯然沒有繼續追殺李察的想法，隨手把巨劍插到旁邊地上，又在王座上坐定，恢復了那副不羈與懶散的樣子，氣勢徐徐收斂。片刻之後，他和絕峰就漸漸隱沒，就此消失。

其實絕峰並不是消失，它一直就在那裡。只是現在它再也沒有任何不凡氣息，在習慣以感知觸摸世界的強者眼中，它就是消失了。

變化突如其來，無面也怔了一怔。她向絕峰處望了一眼，又看看面前狂猛霸烈的對手，忽然雙劍一收，跳出了戰圈。

持巨斧的男人也是一怔，沉聲道：「不打了？」

「李察都走了，還打什麼？」無面說著，雙劍已歸鞘，然後轉身離開。

巨斧武士看著無面的背影，問：「你去哪裡？」

「隨便找個地方睡一覺，然後等李察回來。」

巨斧武士冷哼一聲，說：「他回來又有什麼用？」

無面並不停步，也沒回頭，只是揮了揮手，留下一句「那可難說！」然後就揚長而去，消失在茫茫的血戰戰場中。

不知過了多久，李察終於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而且思維遲鈍得可怕，還總會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冒出來，視野中也不斷晃過各種各樣的色塊。

「我......這是怎麼了？」好不容易，李察才成功在意識中凝聚出一個清晰的想法。

意識到了不對，李察即刻就開始嘗試集中注意力。但這種在他小時候都是輕而易舉的事，這一刻卻顯得格外困難。

思緒就象一個頑皮的孩子，一會跳到這裡看看，一會又會衝到那裡摸摸，就是不想讓李察抓住。

李察不斷嘗試和努力，好不容易才抓住跳躍不停的思緒，於是又有了一個清晰的想法：「我得重新控制身體。」

於是李察開始嘗試著動，慢慢地終於和身體各個部位取得了聯繫。但是嘗試活動的結果卻又和李察的想法很不一樣。他想舉起左手，但是動的卻是左腿。他想要側頭，手卻抬了起來。

李察發現自己的感覺和實際上的動作出現了巨大偏差。他只能繼續嘗試，終於在一次坐起來的嘗試中，雙眼有了焦距，視野終於變得清晰。

李察看到了一片深灰色的天空，就象是最陰沉的天，而且臨近黃昏。但天空中的灰色不是雲，它就是一片朦朦的灰。在視野的一角，還有一根扭曲詭異的樹枝，在微微顫動著。

所有的一切，都象瘋狂的夢境。

「也許我應該用用真實天賦。」又一個想法冒了出來。

於是李察的視野一變，除了正常景物之外，他還看到一團一團扭曲變幻的規則之線。真實天賦調動起來之後，李察的思維一下變得迅速和清晰了許多，一些扭曲異常的色彩影像就此消失。

李察看著空中的規則之線，一邊嘗試著解析，一邊試著回憶發生了什麼。

解析規則只是李察本能的行動，來到一個陌生世界，李察往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甚至是解析這裡的規則。想要了解一個世界，沒有比解析出它的規則更好的辦法了。

當李察開始解析規則時，思維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並且逐漸提升。於是他開始嘗試著去想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還記得在那道完全無可匹敵的劍氣轟來時，突然有大量時光之力湧現，然後把自己拉入時光通道。

「神恩傳送！」李察叫了出來，猛然坐起！

他想起來了，在瀕死的瞬間，得自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神恩傳送自行啟動，將他送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形同於救了他一命。所以李察知道自己這是在哪裡了。

這裡是黑暗地域！

這裡就是連永恆與時光之龍的光芒都照耀不到，歷來葬送了無數神眷者的黑暗地域？

李察向周圍望去，發現自己正枯坐在一片廣袤無邊的荒原上。這片荒原極度貧瘠，沒有陽光，沒有水，也沒有生命。

一望無際的荒野上，只能夠看到幾棵不知道死了多久的樹。而這些樹都生得異常奇怪，枝幹向四面八方伸展著，扭曲得厲害。讓人看了，居然會有一種這些大樹已經瘋掉了的感覺。

李察鎮定下來，開始回憶神恩傳送的細節，頓時苦笑。他這時終於想起，神恩傳送：黑暗地域，也是可以指定方向的，並不是真正的隨機傳送。

在獻祭時，李察也確實升級了指定前往破曉之地的功能。問題出在神恩傳送技能的使用上，由於這個技能具有多目的地定向傳送功能，所以根據使用說明，要先選擇方向再啟動傳送，才能夠到達指定區域。

可是李察是在行將被毀滅時，被自行啟動的神恩傳送送到黑暗地域的，所以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那個指定功能是不是也同時發揮了作用。

放眼四顧，到處是一片茫茫的荒蕪。李察甚至不用想，就知道不可能找不到什麼東西來問路。

李察掙扎著站了起來，動作和感知依然脫節的厲害，而思緒也在不停地跳來跳去，一會兒功夫李察就覺得頭暈眼花，重新摔倒在地。這一下感覺倒是對了，於是索性躺著不動。

李察隱約想起，似乎在哪裡看到過有關黑暗地域的資料。於是他努力回想，終於想起讀過一篇黑暗地域的遊記。這篇東西好像來自......聖馬丁？

遊記中提到，在進入黑暗地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要給自己建立一套座標體系，時間和空間的錨定標準，以應對這裡混亂的規則力量。有了座標，才能夠恢復正常的感知和行動能力。

作為空間大領主稱號的擁有者，李察在空間方面的造詣已經達到了諾蘭德的巔峰水準。一旦有了目標，李察的智慧天賦就開始顯現威力，片刻后就建立起一套座標體系，從恢復了行動能力。

而在時間方面，李察在面對那可怕一劍時，在生與死的邊緣終於有所體悟。現在即使在一切都是混亂的黑暗地域，李察也能夠重建起對時間流速的穩定感知，從而建立時間方面的錨點。

現在李察終於覺得自己變得正常，能夠正常行動，能夠正常思考。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正常是如此的幸福。

李察站了起來，檢查了一下身體狀況，結果發現體內魔力竟然寥寥無幾，頓時嚇了一跳。他沉下心來，又檢查了一遍，這一次在體內發現了極為嚴重的傷勢，各個內臟幾乎都被絞爛。他能夠站起來，還是因為身體夠強悍。

李察這才想起在神恩傳送還沒有完全完成時，那個男人的劍氣就掠過了傳送門，結果把還沒有完全關閉的傳送門絞碎，並且餘力轟中了李察，將他重創。

李察的臉色沉了下來，他還是想不通，為何這個世界中會有如此強悍的生命。相比之下，就是魔神伊斯卡拉也不過象只小小爬蟲。

李察暫時放下這個問題，又檢查了一下身上的物品。刀匣還在，命運晶板也安靜地躺在口袋裡，但其它裝備卻已不見了。

檢查完裝備后，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恢復魔力。李察坐下冥想，結果沒有幾分鐘就睜開了雙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黑暗地域中根本沒有星芒，也沒有任何可以捕捉利用的其它能量。數分鐘的冥想，李察幾乎毫無所獲。李察沉思起來，看來在黑暗地域，如何補充魔力確實變成了難題。

他再向四野望去，視線中全是茫茫荒原，根本看不到任何生命或者是特殊的東西。這裡完全就是一片死寂的世界，不光沒有生命，而且缺乏能量。在這個世界中生存，必須象吝嗇鬼一樣對待自己的魔力或體力。

李察沉吟了一下，向最近的一棵大樹走去。

這是一棵高數十米的大樹，盤繞扭曲的枝幹末端尖銳得如同槍尖。李察摸了摸樹身。發覺這棵大樹並不象表面看起來那樣是金屬，但也不是木質，而是徹底石化了。

檢查了一會大樹，李察一無所獲。這時他回憶《黑暗地域遊記》的努力終於見到成效，又想起一段內容。

李察隨意選了個方向，就走了下去。在遊記中，到黑暗地域后第二件事，就是走路。在移動時，才能夠觀察規則的變化，從而相應地掌控這裡的規則。

李察一路走去，確實發現周圍的規則在不斷變化著。不過這種變化並非象外域那樣是完全混亂的混沌規則。在黑暗地域，規則只是被扭曲了。扭曲的規則也是規則，也可以被解析，被掌控。

就這樣，李察一直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通過這種方式，李察對這裡規則的掌控正在飛速提升。很快，李察就沒有再感覺到不適，在這裡，他已經擁有了起碼的行動能力。

這時在遠方的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了一些建築物的輪廓。李察雙眼一亮，就向那裡走了過去。

那裡似乎是一個小鎮。整個鎮子都被淡黑色的光罩所籠罩著，好象是被保護了起來，隱約能夠看到裡面有影影綽綽的身影在來回走動。

靠近小鎮時，李察反而放緩了腳步。

黑暗地域不是完全沒有生靈，這裡甚至還有智慧生命。前方的小鎮顯然就出自它們之手。

不過按照遊記中的記載，黑暗地域的原住民大約有上百種族，但其中大多數都難以打交道，甚至還會將李察這樣的外來者視為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