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四 無名小鎮

李察已經來到小鎮外。他停下腳步，觀察著這個小鎮。

小鎮不大，只有大約一百多個建築。絕大多數所謂的房屋就是四面牆，再在上面加上一個蓋子。整個小鎮最宏偉的一棟建築僅僅是一座二層的小樓，而且也極為簡陋。看上去，就是諾蘭德一些大城市的貧民窟，也比這裡要強上不少。

李察的目光落在那道淡黑色光幕時，不覺有些驚訝。這道光幕實際上大不簡單，裡面蘊含的規則之力緻密且巧妙，薄薄一層光幕居然有屏蔽和糾正扭曲規則的作用！這可絕不是小事，要知道時光燈塔實際上也是起到類似的作用。

在光幕內外，完全是兩個世界。許多扭曲規則都被擋在了光幕之外，小鎮內應該是一個相當正常的環境。

這時從鎮內走出一群人，其中有四名人類，還有三名形狀詭異的異族。這些異族長著和猛獸相似的頭顱，也是直立行走，但前肢卻是兩叢觸手。

李察眉毛一皺，想起了一個種族：塔那族。

塔那族在諾蘭德名聲不顯，但是在探索虛空的強者中，這一族卻是相當的有名。因為塔那族天生具有空間異能，在虛空中可以很容易隱匿自己，速度也相當的快。它們就是虛空世界的小偷和盜賊。很多強者臨時存放物資的地點都被它們光顧過，甚至一些傳奇法師的半位面上也留下過它們的足跡。

假如那三名異族真的是塔那族的話，那就不是小事了。塔那族和巨龍有些類似，都是個體實力強橫而生育能力低下，所以種族數量並不多。

這時居中的一名人類老者向李察喝道：「外來者！你來自哪裡？」

老者說的不知道是什麼語言，不過李察很慶幸自己近期固化過的通曉語言魔法竟然還有效。當老者問第二遍的時候，就已經可以聽懂並回答。

「諾蘭德。」

「諾蘭德！」老人明顯吃了一驚，但是手中的長矛緩緩放下，說：「真讓人吃驚，居然還會有從諾蘭德來的人。你是新的神眷者嗎？啊，不，不對，你身上沒有神眷者的秩序光輝。可是你又怎麼能夠來到這裡？」

老人自言自語了一會，這才向李察招了招手，說：「進來吧！外面那鬼地方可不能多呆！」

李察依言向老人走去。在穿越光幕時，他特意放緩了腳步，細細體會著。光幕果然神奇，確實過濾掉了許多扭曲的規則。穿過光幕後，李察頓時有種全身一松的感覺。

老人臉上明顯有歲月和風霜刻下的痕迹，但是他的眼神依舊銳利，握槍的手也很穩定。他看著李察，說：「從諾蘭德過來的人很少。那是一個前途遠大的主位面，裡面的老爺們可看不上黑暗地域這種毫無價值的地方。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李察平靜地說：「一個意外。我本來準備探索一處秘境，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出現在這裡了。」

「一個意外？好吧，就當這是一個意外。」老人聳聳肩，用銳利如刀的目光盯了李察一眼，然後向他招了招手，說：「不管是意外，還是其它的什麼原因，反正現在都沒有差別。跟我來吧，鎮里還有一些房子空著，你就在裡面找個地方住吧！」

「這裡......沒有旅店嗎？」李察問。

「你覺得在這個見鬼的地方，會有人住旅店嗎？不過酒館倒是有，你要是願意的話，隨時可以過去坐坐。那是我們這個鎮子里惟一的娛樂了。那裡甚至還有烈酒賣！」

說到烈酒，老人的喉節明顯上下滑動了一下。

李察隨著老人來到小鎮的另一邊，這裡有幾座房子是空的。正象李察在鎮外所看到的那樣，這些所謂房子根本就是一些窩棚，站在裡面甚至都站不直身體。

房間里只有極為簡陋的設施，一張木板就算是床，幾塊石頭就是桌椅。屋子一角挖著一個灶坑，可是沒有鍋，也沒有碗。房子根本沒有門窗。

幾處房子都是差不多的樣子，李察隨意指了一間，就住了進去。

此刻他坐在石頭上，開始梳理所得到的信息。現在李察已經明白了為什麼老人會直接給他分配一個房子，因為他根本無處可去。

在這片黑暗地域中，交通和資訊都是極為困難的事情。小鎮中的人只知道遙遠的遠方有一座城市，不過消息來自於一個從那座城市裡來的旅人。

那是一個強大的戰士，但是穿越了遼闊的荒原來到這座小鎮時，已經奄奄一息。在留下那座城市的方位后，他很快就死去了。

可是小鎮上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有實力走出那麼遠，到那座城市中去看看。一旦走出光幕，就會時時刻刻受到扭曲規則的傷害，就算是再強壯的戰士，也承受不了多少時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小鎮上的人都不會走出光幕。

小鎮中大多數是一直在黑暗地域中生長起來的生命，在這裡人類和異族總是能夠共處的。失去了團體的力量，恐怕任何人在這裡都生活不下去。也有極少數人是如李察這樣，從光幕外的荒原上走來。據說最早的一個已經在這裡生活上百年了。

李察坐在小屋裡，一動不動，繼續解析規則。這是個奇異的世界，李察還沒有找到可以補充魔力的任何方式。他還沒有感覺到餓，但是體力確實在一點一滴的消耗。所以他必須節省每一點魔力和體力。

那個老人把李察扔在這間小屋裡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從門口望出去，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也看不到鳥獸昆蟲，任何生命都沒有。天始終是灰黑色的，不曾變過，這裡完全沒有日夜，也沒有天氣變化。

大約過了一天左右，李察終於解析出一條新的規則。這讓李察對黑暗地域的感覺更加的清晰，動作也變得穩定。

整個黑暗地域構成世界的基本規則是一樣的，但是所有規則在這裡都有所扭曲。扭曲的方式也是一類規則，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李察已經成功建立起了模型。

要使自己的感知和黑暗地域相吻合，需要解析十六條大的規則。而要動用黑暗地域的規則力量，那就需要再解析額外的十六條規則。

現在，李察不知不覺中已經解析出了六條規則，因此基本行動上已經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直到這時，李察才決定到鎮里去看看。特別是那個酒館，好象是這裡惟一特殊的地方，更不能錯過。

鎮中依舊是空蕩蕩的，但是經過一個路口時，李察忽然聽到了一陣喧囂打鬥的聲音。他立刻向聲音的來處望去，看到就在光幕的邊緣處，一個類似於蜥蜴人的異族正在和一個塔那人在戰鬥。旁邊還有幾個鎮中的居民在圍觀。

塔那人是李察見過的，而蜥蜴人則是生面孔。

李察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向一個人族問道：「怎麼回事？」

那個人聳聳肩，說：「一個剛剛來到黑暗地域的外來者，沒有認清自己處境而已。想到這裡來撒野，還以為是在自己位面縱橫無敵的時候嗎？」

蜥蜴人和塔那人的戰鬥並不激烈，甚至有些滑稽。

蜥蜴人的攻擊都是東一下西一下的，完全沒有準頭可言，腳步也是踉踉蹌蹌，象是喝多了的醉漢，哪有半點真正強者的風範。

塔那人明顯是在戲弄它，有時候甚至囂張到用自己的尾巴在蜥蜴人的大嘴前晃來晃去，氣得蜥蜴人暴跳如雷，連抓帶咬，拚命想要把那根尾巴弄斷。可是它張開大口，卻硬是要往空處咬去，越是努力準頭就偏得越大。

李察立刻看出這個蜥蜴人還處於感知紊亂的狀態，而且這一類的種族往往自身戰鬥天賦強大，但是在解析規則方面就要差上很多了。落到黑暗地域，確實算它倒霉。

在李察觀察之下，那個塔那人的動作其實也有很多不自然的地方，只不過它掩飾得很好。但是這瞞不過擁有真實視野的李察。

「該玩夠了吧？我們還等著吃新鮮的肉呢！」另一個塔那人叫道。

戰鬥中塔那人點了點頭，忽然拔出一把短刀，衝到蜥蜴人面前，用力刺入它柔軟的腹部，然後狠狠地向下一劃！

蜥蜴人肚腹中血水和肉臟噴涌而出，站在李察旁邊的那個人不知從哪裡摸來了一個大盆，直接放到蜥蜴人下方，把所有流出來的血肉內臟全部接住。

圍觀的人也一擁而上，把蜥蜴人按倒。好幾個人都掏出匕首短刀，轉眼之間就將蜥蜴人就地肢解了。

李察雙眼微眯，發現這個地方似乎比預想的還要殘酷一些。片刻之後，蜥蜴人就變成了肉塊。

男人端著一盆飄著內髒的血水，走過李察身邊，說：「你沒有出力，所以沒得分。你現在肯定還不適應，好多人剛來時都和你一樣。等再過段時間就好了，你就會和我們一樣了。不過你是個好運氣的傢伙，老巴爾對你很感興趣，他不讓我們動你。」

「老巴爾是誰？」李察問。

「就是你來的時候見到的那個老頭。在酒館里總能找到他。」

這時兩名塔那人一人扛著一條蜥蜴人的後腿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最強壯的盯著李察，忽然把那條後腿遞了過來，指了指李察的刀匣，說：「換你這個！」

「不換。」李察當然拒絕。

塔那人露出兩根恐怖的獠牙，低吼道：「拒絕血牙的後果很嚴重！嫩皮的小子！」

「不換。」李察再說了一句，然後就轉身向鎮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