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狗急跳牆

第207章 狗急跳牆

第207章狗急跳牆

在王允與伏完拉扯的時候,河南尹種輯,洛陽令陳宮,洛陽丞司馬朗三人也到了吏曹。

荀攸沒跟他們客套,三人是站在他身前,而不是坐著。

荀攸神情冷色,語氣平淡,道:「河南尹有本事,鬧出這麼大動靜,三位現在是名聲赫赫,你們看,我這個位置怎麼樣?你們上來坐?」

「下官知罪。」種輯,陳宮,司馬朗立即抬手道。

荀攸是公認的好脾氣,對人向來是溫和有禮,沒有一句重話。這樣的陰陽怪氣,顯然表露了他的憤怒。

『河南尹挪用秋糧賑災』一事,朝野矚目,巨大的壓力,直接給到了吏曹尚書荀攸頭上。

荀攸端坐筆直,目光冷峻,看著三人,道:「這陣子,我去御史台的次數,比我入仕以來都多。丞相,王公剛剛回來,將我叫到尚書台,我前前後後站了兩個多時辰。我為你們解釋的是口乾舌燥,說了不知道多少遍,我自己都找不到什麼詞了。三位同僚,伱們是否該給本官一個合理的解釋?」

種輯人高馬大,一身的勇武之氣,神情不動,抬手沉聲道:「下官給尚書添麻煩了。這件事,下官一力承擔,絕不連累尚書!」

荀攸盯著他,冷哼一聲,道:「你來承擔?你怎麼承擔?你要我怎麼處置你?要尚書台,御史台,要朝廷,要陛下怎麼處置你?處置了你,令陛下威嚴受損,引來無數非議嗎?」

種輯臉角鼓動,抬著手,道:「下官挪用秋糧,本是大罪,已上書認罪,自請革職!」

「革職?」

荀攸怒火有些壓不住了,道:「是本官來革,還是尚書台?你屁股一拍走了,我們怎麼向陛下交代?陛下怎麼向災民、向整個大漢臣民解釋?」

種輯綳直臉,張嘴再三,沒說出話來。

司馬朗站在一旁,見著荀攸連珠炮般的訓斥,低著頭,默默不言。

陳宮倒是有心為種輯辯解幾句,但著實找不到理由。

現在,種輯雖然違律,卻贏得了名望,令朝廷左右為難。

荀攸發泄了一通,怒氣仍舊難以遏制,道:「說話!」

種輯沉著臉,道:「下官無話可說,甘願認罪!」

「你!」

荀攸的火氣又蹭蹭往上冒,滿臉陰沉,恨不得現在就將這種輯送入大牢!

他瞥了眼司馬朗,道:「你,都帶著他去見司馬尚書,鍾廷尉也在那等著了!」

司馬朗心裡一驚,連忙抬手道:「下官遵命。」

種輯沖著荀攸一抬手,與司馬朗並肩離開。

刑曹與廷尉府都不在五曹一起,還得走一段路。

陳宮被留了下來,神情不動,躬身在荀攸身前。

荀攸打量著他,道:「我觀你以往行事倒是頗有章法,機智敏達,洛陽縣的政務處置的頗為妥善,這一次,怎麼就如此愚鈍?」

陳宮一怔,看著荀攸,慢慢抬起手道:「荀尚書的意思?」

「到現在還這般懵懂,枉費陛下那麼看中了你,欽點你為洛陽令,」

荀攸見這陳宮到現在還蒙在鼓裡,冷笑道:「這件事從頭到尾,你就沒有一點懷疑嗎?」

陳宮瞬間如墜冰窟,一直以來的種種疑點,在這一刻好像突然打開了,雙眼怒睜,道:「他,種輯賑災是假,貪瀆是真?」

荀攸張嘴就想破口大罵,值房小吏進來,道:「尚書,韓都尉來了。」

荀攸又是冷哼一聲,道:「他還有臉來?」

韓斌隨後進來,恰好聽到,一臉無奈,道:「這幾個月,我從司隸去并州,又從并州跑回司隸,還沒口水又去兗州、青州,馬不停蹄趕回來就遇到了這種事,三輔之地也有亂子,我匆匆忙忙趕過去,今天才回來,我說,荀尚書,你要我怎麼辦?」

荀攸聽著他倒苦水,道:「不管怎麼說,你是司隸的治粟都尉,這件事,你有責任。」

韓斌風塵僕僕,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身汗味,看了眼陳宮,與荀攸道:「先別說我的責任了,說說這件事,你是怎麼打算的?」

秋糧接近尾聲,各路大人物都已回京,河南尹這件事,將要落案。

荀攸一肚子話沒處發,道:「你問我,是我能決定的嗎?」

韓斌看出來了,荀攸這是壓著火氣,雖然是老友,也不願多刺激他,稍作沉吟,道:「秋糧上來的,不預計少了很多。」

聽到了正事,荀攸深吸一口氣,道:「有多少?」

韓斌瞥了眼陳宮,道:「不到十萬石。」

少了三分之一?

荀攸神色一變,急急站起來,道:「去戶曹。」

韓斌沒動,道:「陳縣令怎麼辦?」

陳宮連忙抬手,心裡也是忐忑。

他已經清晰的預感到,這件事的發展超過了他的預料,或許會有雷霆降下!

荀攸看著陳宮,欲言又止,旋即道:「你去找個地方待著,隨時候命。」

「下官領命。」陳宮道,心裡卻是長嘆,退出了荀攸的值房。

荀攸沒空管他了,與韓斌一同去荀彧的值房。

韓斌作為司隸的治粟都尉,收取的是實實在在的秋糧,荀彧還不清楚只有十萬石。

在另一邊,司馬朗領著種輯,到了刑曹。

刑曹司馬儁的值房,鍾繇陪坐在一旁。

同為潁川世家,司馬家還是頗有威望的,雖然司馬儁沒做過什麼大官,但活了近八十歲,現在朝廷的一眾官員,全是晚輩,甚至做孫子都夠了。

鍾繇四十齣頭,對於名聲向來極好的司馬儁,面色恭敬,道:「司馬公,那種輯來了,不知,該如何斷了此案?」

司馬儁跪坐著,雙眉翹起,蒼老臉上有著凌厲之色,道:「當斷則斷,種輯挪用秋糧,按律當斬!」

鍾繇一驚,道:「司馬公,真的要斬?」

種輯是河南尹,要斬他,必須有切實大罪。『挪用秋糧』這個罪名,還不足以判『斬立決』。

畢竟,種輯是打了『賑濟災民』旗號,一旦這麼判了,還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影響。

「亂世用重典,」

司馬儁沒有一點遲疑,道:「漢律當嚴,對於貪官污吏,決不能留有一絲一毫的餘地!」

鍾繇慣常肅色的臉角,越發嚴肅了。

司馬儁是宮裡親自到了招賢館徵召的,這應該是宮裡的意思吧?

「是陛下的意思?」鍾繇還是不放心,追問了一句。換做以往,他絕對不會多這一嘴。

司馬儁看著他,道:「不是。」

他說的是實話,從司馬朗轉述來看,司馬儁判斷劉辯是要重用種輯的,因為劉辯的話里,沒有忠奸之分,更多是『務實』。

但他為了婉拒劉辯徵召他,在劉辯面前,堅定不移的要嚴懲種輯,而今復起了,自然不能食言。

鍾繇聞言一怔,不是宮裡的意思?

既然不是宮裡的意思,那便有轉圜的餘地,鍾繇沉吟著,道:「司馬公,還當慎重。」

司馬儁面不改色,道:「證據確鑿,我意即刻拿下,送入天牢嚴審,儘速公告,以遏非議!」

鍾繇倒是沒想到這位司馬公這般強勢,毫無商量的意思。

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道:「司馬公,此舉恐會引起各地官員的憂懼。」

鍾繇的話,其實已經十分明白,大漢朝的官員,哪有不貪的,種輯又有『賑濟災民』護身,一旦公然處置種輯,定然會引起海嘯般的連鎖反應,於朝廷的『新政』極為不利。

「尚書,鍾廷尉,河南尹種輯,洛陽丞司馬朗求見。」這時,門房小吏突然來到門口,拘謹的道。

司馬儁雙眼銳利一分,道:「讓他們進來。」

鍾繇看著司馬儁,心裡莫名有著不好的預感。

不止是眼前的河南尹一事,還有就是以後的朝局!

這司馬儁,或許將在朝廷中,佔據一個十分特別又重要的位置!

種輯,司馬朗一前一後進來,兩人神情各不相同。

種輯臉角寬大,帶著一絲悍色。司馬朗則是謹慎小心,躬身低頭。

「下官見過司馬尚書,鍾廷尉。」兩人來到近前,抬手見禮。

司馬儁將身前的一堆公文扔過去,沉聲道:「種輯,你勒索河南尹眾多世家錢財,又以這些錢財充作秋糧賑濟災民,上欺君王,下辱朝廷,你可知罪?」

司馬儁話音一落,四個差役衝進來,圍住了種輯。

種輯臉色驟變,看著地上的散亂的公文,繼而面沉如水,雙眼劇烈閃爍。

司馬儁一擺手,道:「押入天牢,嚴加審訊!」

「等等!」

種輯雙眼怒睜,盯著司馬儁、鍾繇,道:「為什麼只抓我一個人?不說大漢十二州,便是洛陽縣,貪污受賄的,只有我一個人嗎?」

司馬儁雙眼銳利一動,道:「你說!」

「丞相楊彪!」種輯梗著脖子,大聲道:「他兒子楊修,十日前,收了我一方寶硯,價值百萬錢!」

鍾繇心頭一咯噔,神情冷沉,喝道:「種輯,你膽敢污衊丞相,罪加三等!」

種輯道:「我已犯了死罪,又有何懼怕!」

鍾繇強壓心中不安,與司馬儁道:「司馬公,此人之言不可信。如果丞相真受了他的賄賂,完全可以要挾丞相救他,而不是現在供出。」

種輯嗤笑一聲,道:「既然你們都發現了,丞相還救得了我嗎?」

司馬儁面無表情,道:「押入天牢,嚴加審訊!」

「是。」四個差役,將司馬儁牢牢鎖住,拖了出去。

「哈哈哈……」

剛出門,種輯忽然仰天大笑,笑聲奇大,久久不止。

鍾繇見司馬儁處置的這麼乾脆利落,又將丞相楊彪牽扯進來,心頭如墜大石,起身抬手道:「司馬公,我還有其他事情,先行告辭了。」

司馬儁微微點頭,目送鍾繇離去。

等鍾繇走了,司馬朗連忙上前,道:「祖父,這,這將丞相也牽扯進來了?」

司馬儁拿起邊上的拐,道:「早點回去,我要進宮了。」

司馬朗的慌張就寫在臉上,見他祖父不肯多說,只得恭謹行禮,退走出去。

剛剛走出沒多遠,便聽到了刑曹內的種種議論聲。

「司馬尚書好果斷,這種輯說拿下便拿下了!」

「我感覺是要出大事情了,不說別的,河南尹上上下下眾口一詞,牽扯的人,起碼十多人!」

「我倒是河南尹那數萬災民,聽到消息,稍一有人鼓動,恐要出大變故!」

……

司馬朗聽了一耳朵,頓時為他祖父深深擔憂,回頭又看了眼他祖父的值房,急匆匆的走了。

他剛走出刑曹,便見到荀攸,荀彧,韓斌三人疾步而來,直奔廷尉府。

司馬朗立即抬手見禮,那三人卻沒理會他,而不遠處,鍾繇已經在等著了。

與此同時,德陽殿內。

劉辯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韓斌剛剛送到不久的奏本。

這道奏本很長,羅列了各郡縣的秋糧情況,從預估到折耗,再到實際入太倉,寫的十分詳細。

劉辯神情平靜,目光如劍,盯著那『十萬石』的數字。

從最初的二十二萬,後來的十五萬,到最終現在的十萬,足足少了一半有餘!

潘隱悄步近來,觀察著劉辯的神情,立在不遠處,沒敢上前。

「什麼事情?」劉辯頭也不抬,淡淡道。

潘隱心裡一突,急急上前道:「回陛下,王公在御史台待了半個多時辰了,據說是在商議并州一些官吏的事。種輯去了刑曹,被刑曹司馬尚書在鍾廷尉見證下,直接拿下,送入天牢了。」

劉辯目光微微閃動,自語道:「這司馬儁不顧及名望了嗎?」

種輯雖然貪瀆秋糧證據確鑿,可在外人眼裡,仍舊是『挪用秋糧賑濟災民而不惜自身』的仁善、無畏之舉!

這種舉動,最是容易被士人所推崇。

潘隱等了一會兒,又道:「陛下,刑曹那邊說,那種輯被押走前,說是,他曾給丞相府送過一價值百萬的硯台。」

劉辯一怔,想著楊彪的脾性,轉頭看向潘隱,道:「收了?」

潘隱道:「據說,是送給楊修的。」

劉辯面露古怪,道:「楊修不是去曹操軍中了嗎?」

潘隱頓了下,小心謹慎的道:「具體的,通報的小吏沒有細說,得審問才知內情。」

劉辯哼了一聲,又看向手裡的這道奏本,神色靜謐,片刻后,輕聲道:「輕重緩急,看來,是不能拖了。潘隱,傳旨,尚書台,御史台,六曹,廷尉,九卿等入宮,嘉德殿議事。」

潘隱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下,心神緊繃,低聲道:「是,小人這就去。」

檢查了一下,不太樂觀,結石有點大,估計得外出做個小手術。

暫時不能熬夜,不能久坐,戒酒戒嚴……

〒▽〒

思緒混亂,先更后修,今天有點少,明天補更。未來一段時間,更新放晚上~要修養一下,準備手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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