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
林溪回了國公府,馬上起草寫信給梁乾。
讓他幫忙照顧趙姑娘和她的幾個族人,切勿讓人害了他們性命。
難得做一次的好事,不能半途而止。
信還未寫完,陸焰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已然聽聞,太子囚禁了一個和林溪眼睛有八分像的女子。
如今在院子里看到此女,還是愕然,竟是這般相似。
陸焰大怒,脫口而道:「太子該死。」
「是該死,不過眼下不著急。」把太子痛痛快快弄死了,豈不是便宜了沈重霄?
讓這那兩個人互相折磨,她也省了事。
林溪從未見過對方如此深重的戾氣。
彷彿換了個人一般,意外之餘,不由抬頭看著他。
陸焰又問:「你不生氣?」
「他早晚要死,我何必在意。」話音一頓,林溪蹙眉道:「他是挺噁心。」
「不過找了個像我的人□□,和殺我一刀沒區別。難道我要為了受損的名節尋死覓活,或者以後躲著不敢見人?」
「我不會那樣,倘若這件事換成一個男人,倒還可能還會成為朋友間打趣的逸聞,亦或者炫耀的資本。」
林溪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太子奈何不得她,才找這種方式出氣,可見是真沒什麼本事。
她並非大度,只不過用了男人的眼光去審視了這件事。
可以生氣,但也沒必要一直糾結。
她不在意,陸焰倒是受了不小刺激。
林溪寫完信,抬頭寬慰人:「你也別往心裡去。」
這人但是看得開,陸焰輕嘆一聲:「倘若有人拿了你的所有錢財呢?」
林溪一下來了精神:「那我必定殺了他!」
「……」
她最在意的果然還是錢財
陸焰盯著林溪的臉,若她願意溫溫柔柔的相求,只怕是多數男子都會欣然應允。
只是她……甚少這樣。
陸焰按下心中思緒,走到書桌前,低頭掃了一眼:「你的字怎麼一點進步都沒有?」
「誰說沒有進步了,這封信是寫給我朋友的,若是寫得太好看,我怕他還不認。」
「朋友?是來京城前認識的朋友嗎?男的女的?」
「男的。」
陸焰再次看向了首行的稱謂。
吾兒小梁。
再看了眼落款。
你的義父。
陸焰察覺到不妥,故意又問:「不是不想太快生孩子,怎麼有個兒子?」
「義父,這是戲稱啊。」
林溪和梁乾是有過命交情的戰友。
兩個人互為父子。
生死關頭,她幫對方一把,那她就當爹。反之同理,梁乾幫了她一把,那他就是爹。
這非常的公平,兩個人輪流當對方爹。
不過基本十次裡面,有七次她在當爹,畢竟她更心狠手辣。
梁乾開始還不習慣,說太過兒戲,有違倫常。
後來也就隨她去了。
朝不保夕的苦中作樂。若是戰死也算是有后而終?
雖然誰要當了林溪的爹,那是挺倒霉的。
梁乾和林溪不同的是,他不是軍戶,也不是平民。
他的父親本來就是一方諸侯。只不過他娘出身太低,他爹正室夫人和他的幾個嫡出哥哥不能容人。
母子倆吃了不少苦頭,還不如尋常人家自在。
梁乾口風很緊,還是有次兩人命懸一線,不知能不能見到明日太陽。
他急眼了,這才說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梁乾其實也是被逼無奈,若是在他父親軍中,哪怕有功也會被他的兄長拿走,或是忽視。
母子倆快要活不下去了,他這才偷偷跑到西境從軍。
隱姓埋名,從最低等的士兵做起,期望能立下大功,讓父親和幾個哥哥刮目相看,再不敢再輕視。
要說王侯將相的兒子,來戰場也是前後跟著無數人保護著。
什麼都不用做,一點險不要冒,但若是有功勞,那就都是他們的。
林溪意外之餘,質問他為何有近路不走,偏要這麼折騰。
還很缺德的出主意,說你哥哥都沒把你當弟弟看。他們不仁在先,你不如想辦法取而代之。
這不比在戰場廝殺替別人掙功勞划算?而且可行性還很大!
如此一來,你便什麼都有了。你老娘能跟著你享福,我這個「義父」也能跟著沾沾光。
不想那小子愚孝!真是油鹽不進啊!反反覆復怎麼都勸不聽。
說什麼血濃於水,再如何那也是他爹和他的兄長,是一家人。
林溪懶得聽他扯淡,笑嘻嘻地說,你是還有後路才狠不下心。
不先下手為強,定然會有後悔的一天。
半年前林溪去當死士,恰好梁乾去執行其他任務,沒被編入小隊逃過一劫。
所有人都以為她死在任務中,她也就沒有特意去告知對方,自己還活著。以免節外生枝。
誰能想到那小子突然開了竅,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
梁乾在她死後回了他親爹封地。
再然後,他的三個哥哥陸續暴斃……
閬肆王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年紀大了也再生不出,只能封庶子為世子。
當然,可能那老頭也不是心甘情願,而是被逼的……
這就不得而知了。
閬肆王為幼子請封的聖旨遞到京城,還引發了熱議。
這明擺著幼子為了上位,殺了幾個哥哥,
京城都言傳閬肆王幼子天生冷漠無情,嗜殺成性。
若是一日不殺人,便要頭痛不止,身高六尺,體重三百斤,重瞳,渾身黑毛……
反正就不像個人。
京城若是誰家小兒啼哭不止,長輩一提閬肆王的兒子,便會立馬住聲。
林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當人很好,但不是這種別人不把你當人
眼下她拜託對方幫她照拂幾個人,對已經大權在握的梁乾來說,應當只是舉手之勞。
林溪封好信,讓幾個人連夜就走,以免節外生枝。
陸焰回府後,不管做什麼,都會時不時想到林溪寫的那封信。
很明顯關係不一般。
閬肆王的幼子也不過十八歲,據說還未成親?
怎麼想都不對勁,越覺得不對勁越想。
晚間,洗漱后他坐在矮榻上,一邊看書,一邊貌似隨意地開口:「你和那個和尚關係不淺就算了,今日寫信這位又是怎麼回事,夫人交友廣泛。」
林溪笑著說:「是啊,朋友多了好辦事啊,以後也能多一條路。」
陸焰看著她:「看來你朋友比我重要。」
林溪莫名其妙,這是哪跟哪兒?
「這怎麼會,酒樓比上個月盈利多了四成,這都是你的功勞。」
陸焰:「是嗎?榮幸之至,我和你那些朋友一樣重要。」
林溪這下也察覺到不對勁了。雖然不太懂,但想到賬面上多出的錢,還有各方各面他真的很好用……
她很自然地安慰人:「當然不同,夫君只有一個。」
陸焰唇角柔和了些,聲音淡淡道:「不同嗎?哪裡不同?」
話音一頓,又問:「我幫夫人賺了這麼多?夫人早如何致謝?」
林溪想說,我們每天同榻而眠就很不同。轉念一想,她和梁乾也睡過,行軍沒那麼多講究。
她很快想到了,夫妻間親密的方式。
「那我親一下你?」
陸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見他不說話,林溪勸當他是默認了,俯身在他右邊臉頰,飛快親了下。
陸焰心跳得飛快,全身血液瞬間沸騰。他完全沒有任何準備!她腦子裡每天都在想什麼?她到底在想什麼?
努力平復心情,陸焰矜持道:「這就算感謝?」
難道還不夠?林溪又在他左邊親了下:「夫君最好了。」
反正親臉又不費事,只要不問她要錢,一切都好說。
而且他還這麼好看。
好吧,對方沒有再抱怨,雖然表情一如往常,耳朵和脖子都染上了緋紅……
這應當是哄好了吧?
陸焰從矮榻上站了起來,林溪仰起頭,打量著他緋紅的耳錘。
陸焰低頭親了下她額頭,親了親她的鼻子,再接著往下……
林溪呆在原地,原來親人和被親,差別居然這麼大。
她腿有點軟,身體也有點發麻,而且心裡某個地方痒痒的。
「喂,你親到我嘴巴了。」林溪瞪他一眼,明明自己都只親臉!
嘴唇碰其他的地方,和嘴唇碰嘴唇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他的體溫很低,嘴唇涼而軟,從未走過的觸感。
陸焰眼神炙熱地看著她。跳躍的燭火映在他的眉宇間,出乎意料地溫柔。
她好像什麼都不懂,她好像又什麼都懂。
難怪何持讓曾經讓她小心毛毛。
說她要願意,猴子都能哄下樹……嘴上沒一句真話。
陸焰:「時間不早了,我們休息吧。」
心裡某個地方,似乎在不顧意志力地鬆動了。
林溪:「好吧。」
熄燈之後,房內一片漆黑,兩個人躺在床上。
林溪難得失眠,總覺有點不太妙……
她不習慣這樣,但是也不討厭。怪不得那些私會的男男女女,總是喜歡抱著親,原來親吻是這樣的感覺。
就……好像有點能明白了。
溫熱的觸感,再次貼到了她的唇上。
林溪瞪大眼睛,一片漆黑里,陸焰到底怎麼找到她嘴在哪裡,莫非能夜視?
他的體溫低,炎炎夏日睡在旁邊,偶爾觸碰到也很舒服。
近來林溪早上睡醒,有幾次都發現自己雙手摟著對方,貪戀比更低的體溫。
「你不要親我嘴,這樣我睡不著。」
親得她整個人麻麻的,心跳這麼沒規律要怎麼睡啊?
「親臉可以嗎?」身邊的人,聲音悶悶地問。
「……可以。」
陸焰側過身,親了親她靠近自己這邊的臉。
一刻鐘后。
林溪推開身邊的人:「我要生氣了,你不要捂住我的嘴。」
陸焰嘆息一聲,默默收回了手。
是因為忍不住還想親。
林溪既然看破,那就要說破的。
「你呼吸有些急促,不會……就這麼過去了吧?你行不行啊?」
眼下沒人比陸焰能幹活,也沒人比他好看。
上好的藥材不要命地給他灌,林溪還是希望對方能多活兩年。
「等再過一年半,我們就生孩子嗎?」陸焰聲音晦暗。
「嗯?嗯。」
林溪想了想,如果生一個像自己這麼強壯,像陸焰那麼好看聰明的孩子。
那不是賺大了!能替她干很多活。
就算陸焰活不了多久也沒關係,雖然稍微有那麼一點點遺憾……
但她還有哥哥,還有踏雪。
她的孩子要姓何,同她姓,也同兄長姓。
兄長可以幫她養孩子,教孩子,等教好后,她就可以直接用了。
當然,最好不要教的和兄長性格一樣。多了個爹管她就大事不妙!
舅父才不到四十,還很年輕,雖因費心操勞已有白髮,卻添了一份成熟滄桑的魅力。
身體素質和體力,比年輕的文人學子,不知道好多少倍。
也有許多女人愛慕他。
他的孩子他自己想辦法吧,等生不出來再說。
林溪:「不如明晚我們分床睡,你去矮塌。你身體不好,要好好休養,不能受刺激。」
「不分,睡吧。」
「真的不分?」
「嗯。」
「你不許再親我了,我好睏。」
「知道了。」
陸焰不知道為什麼上癮一般想親她,以往的自制力都蕩然無存。
如今是箭在弦上,可是這一夜,都要箭在弦上了。
——
隔天早上,林溪先醒過來,她看到床上的血跡怔了下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是葵水提前而至。
這都怪陸焰,昨晚她被親得彷彿哪兒都不對勁。
若是從前,她看到床上有血,下意識就會懷疑對方是不是心懷歹心,想對她不利。
但現在好像不會,她好像對這個挂名夫君,多了幾分信賴。
陸焰半夜還去了幾次盥洗室,明顯沒休息好。
哪怕沒休息好,這張臉也很驚艷,下頜和嘴唇都很好看。
林溪不太懂男女之事,但也見過、聽過,並不是完全不懂。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林溪去膳堂用了飯,把手下召了過去。
「殺了端王的事情,不能告訴舅父,以免他擔心。但是太子做的惡事,還是要說一說,能讓舅父早日對皇家死心。」
單武:「……好的。」
不愧是大小姐!缺德就會很高興,向來是報憂不報喜!
——
何持讓一早就去宮中復命。
周帝對於處置殺良冒功的石邦,沒有任何意見,說到太子卻遲疑了。
何持讓撩開官袍,跪在地上:「若是沒有懲處,恐怕英國公會心寒,亦不能服眾。」
周帝:「……」
何持讓摸清了皇帝的脾性,推心置腹又道:「陛下三思,石邦死不足惜,眼下京城物議如沸,都在言傳是太子故意縱容,才讓石邦這般無法無天……」
「陛下處罰太子,才讓百姓不至於認為他是主謀,是仗著太子的身份有恃無恐。」:,,.